第十三章 守望时空的拐角

　　忙碌之余，难得一次聚会和放松，龙子明和李凌薇享受着酒吧浓郁的文化气息，在《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汉宫秋月》、《小夜曲》、《致爱丽丝》等中外古典名曲轻轻笼罩中对酌着，轻声交谈。
　　不觉已，桌上的八瓶啤酒已空洞地仰望起天花板，酒气在他们的身上开始游走。龙子明头开始有点晕，李凌薇向服务生招手，又要了四瓶其他牌子的啤酒，给酒吧领班自豪看了她进店时发的那条微博的转评量，服务生说可以半价送一瓶真正由修道士参酿的Trappist修道院啤酒。龙子明担心她喝醉，想拦住别再要酒，但李凌薇说没事。
　　“人生就是个享受的过程。我这人没有大的追求，喜欢美容、美体、美食，喜欢享受一个女人应该享受的生活。渴望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拥有温暖。”李凌薇边说边将那瓶修道院啤酒分倒进两个杯子，充满意味地递给龙子明一杯。
　　多种精酿啤酒下肚碰撞之后，龙子明的酒意渐次起伏，看到李凌薇柔发间闪动的眸子仿佛向他示意着什么，一丝神秘叵测，又一丝暧昧情深。他心生了一个主意，于是问李凌薇：“你想不想做一个心理测试？大约一分钟。”
　　李凌薇来了兴趣，说：“好啊，要是测得不准，我就罚你喝一瓶酒。”
　　龙子明像一个魔法师一样，轻轻地拉长声音，幽幽地说：“你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放松身心，放松……想象此刻你的眼前有一块白色的银幕，慢慢地向你靠近，你此刻只需静静地等待，等待……看看银幕会出现什么？”
　　按照龙子明的指令，李凌薇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斜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很快进入了状态，不到半分钟，她惊呼一声：“我看见了一条蛇，对，一条蛇，在清澈地泉水里游动。”
　　“哈-哈-哈”。龙子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瘆得李凌薇心慌，她催促着：“笑什么啊，有什么说法？”
　　龙子明收起笑容，难为情地说：“这个，这个，不好说啊，可以不告诉你吗？”
　　李凌薇递给龙子明一瓶啤酒说：“你要不告诉我答案，就把这个瓶酒喝了，算你认输。”
　　龙子明接过啤酒正要喝时，被李凌薇拦住，她说：“你先别喝，是好是坏，你快告诉我，我特好奇啊!”
　　龙子明看着李凌薇期待神情，吞吞吐吐地说：“看到蛇在水里游，意思，意思，你该，该结婚了啦！”
　　李凌薇笑着说：“这什么心理测验，故弄玄虚啊，谁都知道，像我这样的单身女子，当然该结婚了。你逗我啊，算你输了，快把这一瓶酒喝了。”
　　龙子明认真地说：“这确实是真的，我只告诉了你结果，并没有告诉你原因。”
　　李凌薇说：“那你给我详细讲下，如果说得有理，就免罚了，说得不对，再罚你一瓶。”
　　龙子明娓娓道来：“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意象对话技术，意象对话是通过想象诱导，了解人们潜意识心理冲突的一种心理咨询方式。意象对话理论和实践认为，水象征着情感、性、爱、和创造力，泉是女性子宫的象征，蛇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由此，我判断，你应该结婚了。凌薇，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李凌薇脸色微红，面露几分娇羞：“你哪里的这些东西，神神叨叨的。”
　　龙子明笑着说：“呵呵，我说对了吧！潜意识这东西很神奇，是你平常意识不到，而实际存在你的大脑间。当你放松进入一个浅睡眠状态，这些东西就会自然呈现出来。看你这神情，还不承认，这瓶酒你应该喝了。”
　　李凌薇略加沉思了一下，看着龙子明说：“也许是有一些吧。来，我陪你喝一瓶。这样可以吧！”
　　“好，干！”两人一饮而尽。
　　酒吧是一个宽松的空间，夜晚置身其间，享受闲适，时间常常在明灭和光亮间悄悄穿行。每个人或快或痛的心情，犹如一瓶瓶启开瓶盖的啤酒，从沉浸中骤然变得柔软起来，轻松舒展着平日里掩饰的自己。
　　不多时，点来的酒全部喝完，李凌薇虽然说话还好，但身子明显有些摇晃，龙子明也进入微醉状态。看看时间已快接近零时，他想起明天还要上班，遂喊服务生结账想回去休息，李凌薇拦住他，执意结了帐。
　　两人出了酒店，李凌薇说她住的小区离这不到八百米，车子先放这里，明早上班她再过来开。
　　夜色渐浓，这条窄窄的街，两排粗大的梧桐树遮障着不甚明亮的路灯，行人稀少，龙子明有些担心李凌薇的安全，沿着街边和她并行着，送她回家。
　　树叶哗哗作响，不时落下几片，此时的北京已经有一些凉意，天空笼罩在一片浑浊的灰暗之中。李凌薇晃晃悠悠地走在龙子明身旁，散发出一股成熟女性的芳香和啤酒的醇香的混合味道，手轻轻揽着龙子明的胳膊，秀发时不时掠过他的肩膀。透过光亮，他看到的她妩媚娇人的轮廓。
　　“北京是一个缺少诗意的城市，你看这夜晚，经常看不到月亮，也见不到星星，总是缺少点什么。”龙子明抬头看着夜空，感叹地说。
　　李凌薇拉紧他的胳膊，情不自禁地说：“我的大诗人，没有感觉到我就是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吗？”
　　一个平日里率直的，大大咧咧的大女孩，如此含蓄而唐突地这样说，龙子明心里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纠结。这种暗示，他已经从李凌薇这里接受过好几次。漂泊在北京，在寻找安放爱的宿处里，他只把她当做最好的异性朋友，而她对他的流露的爱意，似乎是一个爱人的渴望。他想拥有她，又想拒绝她。他们相处在一种难以言传的暧昧中。
　　说话间，已经拐过街角，转进了李凌薇的住处。这是2008年，北京房价跌入低谷时，李凌薇首付20万，贷款25万贷款买的一套两室一厅的二手房，现在已经飙升到200多万。李凌薇房子在小区最里面的一栋楼的一楼，龙子明帮她打开房门，屋里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进李凌薇，正要告辞，她眼睛眨着柔媚说：“已经太晚了，今晚就住我这里吧！”
　　龙子明有些慌乱，心不自觉窜动起来，他说：“你今天喝了这么多酒，快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李凌薇突然抱住了他，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说：“子明，别走了好吗？”
　　龙子明本能地揽住了她柔弱的肩膀，贴着她身体，仿佛听到了大自然瀑布的召唤，还有那一片花的海洋……
　　此时，进一步是甜蜜，退一步是伤感。猛然间，龙子明吃惊地闪开身子，他双手捧起李凌薇的脸，轻轻地说：“凌薇，快休息吧，我真的要走了，多保重！”李凌薇呆呆看着龙子明，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下来。他拉上了房门，走了出来。
　　一个有形有情有意的女子，在北京有房有车有稳定工作，对于龙子明这样一个居无定所的北漂而言，功利的看，是最合适不过的伴侣人选，可龙子明总怕辜负了李凌薇一番爱意。他把责任和道义看得高于一切。宁愿让李凌薇暂时的伤痛，也不要让她未来的生活因为他而动荡。
　　在龙子明的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定是跌宕起伏的，因为他所关注和思考的东西决定着他不可能安逸度日，这或许是一个底层青年对于国家和民族责任的无谓付出。他知道李凌薇在此方面，很难和他有真正共同的价值认同。
　　龙子明非常清楚，当一个生活飘零的男人不把自己的智慧和行动转换在改善生存质量上，而是关注在国家上层建筑这些也许根本不需要他关注的事上，人生可想而知。但是，他还是满怀念头，笃信在时空的拐角，他一定可以遇到他的那个真正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