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方来,往南行

　　风从北方来，推云往南飞，带走秋落叶，暮雪四季冬，水从北方来，顺道往南流，带上沙和土，填充东边海。
　　我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
　　落叶深秋，暮雪之初，江水边上，一束发青年，迎风而叹。
　　他一睁眼，便在这江水边上，起身而立，眼望四野，山水风景，入目皆知，为人不痴不傻，然却不知自己为何在此，欲往何去，不知自己姓什名谁，亲友何人，家在何处，茫茫然不知何所从。
　　在此江边，他已经逗留数日，若有来往行人，便拦路而问。
　　“我是谁，姓什名谁，从何处而来，该往何处而去？”
　　起初还有人搭理几句，后来都以为是个疯子，便远远避开，他自然一无所得，而且还在附近落了一个失心疯的名声。
　　附近乡里都在谣传，江边有一俊俏公子，可惜得了失心疯，见人就拦着问他是谁，从何而来，该往何处去，甚至还有闲事之人专门跑来远远观看。
　　不理远处那些指指点点的路人，他望着江水，迎着北风，低头而叹。
　　自知不能如此，若真有亲友在此，已过数日，不可能一无所获，所以他准备离开。
　　已然心中有了决定，便转身踏步离江而去，心中毫无留恋，也无所留恋。
　　有好事者见他要走，便远远喊到：“你可记起你是谁？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我名北方来，从北而来，往南而去。”
　　既不记得前尘，那便从新开始，我名北方来，如这风，如这水，从北而来，往南而去，大步而行，说不出的洒脱，说不出的快意，众人呆呆而望，沉默许久，不知是谁轻语一声。
　　“果真是个疯子”
　　众人哈哈而笑，随即四散而去，各忙各的，他们可不是疯子，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
　　有了姓名的北方来，一路沿江南行，行不多久，便来到一处城门前，驻足而望。
　　城门并不是很高恨大，但也足有三丈有余，墙壁石砖而砌，光滑而又坚固，寻常人根本难以攀爬翻越。
　　城门很大，可供车马通行，往来行人不多，三三两两，倒也络绎不绝，左右三五兵卒，身穿兵甲，手持长矛，左右而立，懒懒散散，并不是太过精神，有一夫长腰挎一柄长刀，左右威武而行，不时拦路盘问可疑之人。
　　他抬头看着城头三个大字，本该什么都不记得的他，但却自然而然的念了出来。
　　“清水城”
　　话从口出，稍微一愣，我为何识得，心中不经而问，但却无有所答，索性微微一笑，只道：“看来我以前是识字的。”
　　在看清水城门，一时，脑中又自然而然多出些记忆，皆是关于这清水城。
　　北江清水，边关小城，户不过万，然水路两通，道也是一处繁华之地。
　　在细想，却又什么也想不出来了，摇摇脑袋，只能作罢，看来此处，自己曾经来过，或许会有所得，便迈步而往。
　　行至城门，守城夫长见他易于常人，不似寻常百姓，不由多看几眼，一身白衣素装，一身好看皮囊，贵乎不落俗尘。
　　这样的陌生人，依他们的职责本该上前盘问一番，索取通关文牒，然心有所虑，权贵不可惹，在看他也不似恶人，便由他而去。
　　北方来倒是紧张一番，若是被他盘问，该如何作答，若是被当作失心疯赶了出来，那可不妙。
　　看他不理自己，轻吐一口浊气，又是一身潇洒，穿过有些昏暗的城门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街道直通城中，道路全部青石而砌，整齐而又干净，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小贩也是随处可见，行人更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眼前仿若另一番场景，北方来入眼皆是新奇，但却并不愚昧，虽然什么都忘了，但是很多东西一看到，便自然而然知道那是什么或在做什么。
　　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便沿路随意而行，四处观望，权当增长见识，别说，一路走来，道真让他想起许多事情，但都是所见所闻的日常琐事，重要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他并不灰心，他相信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事实上，从醒来那天起，虽然他一直在追问自己的是谁，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但是心中其实一点也不着急，对于知道与不知道，并不是太过介意，只是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走着走着，他在一处店铺前停了下来，准确的说是一座酒楼，招牌上那几个字，他本是不记得，但是看到之后就记得了。
　　闻香楼，清水城最大的酒楼，也是最好的酒楼，诚如其名，酒香，菜香，在这清水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名声。
　　北方来就是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所以才停了下来，而且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原来他是饿了，说来他醒来数日，还真是没有吃过多少东西。
　　每日饮以清水，口嚼嫩草，偶尔还有路过的好心人随手送上一点水果吃食，道也不觉饥饿，然今日清晨离开江边，一路而来，腹中还不曾有任何东西下肚，如今被这诱人的香味一引，自然感觉饥渴难耐。
　　既然饿了，那吃饭便是，他也没多想，闻着香味，便走进了这闻香楼。
　　“客官里边请。”
　　随着店小二那一声吆喝，北方来仿佛被带进了某种似曾相识的场景中，也不跟他搭话，就像来往多次的熟客一般，不用招呼径直来到二楼，然后找到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连店小二也在心中琢磨，这位客官面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来，可是似乎对酒楼很熟悉，难道是以前来过，自己不记得了。
　　他再次偷偷打量北方来，这小小清水城，能来的起这闻香楼的熟客不少，但也不多，作为一个做了多年的店小二，往来的熟客他基本都记得，可是就怎么也想不起有北方来这样一位。
　　“一壶醉花香，一盘清香鱼，一份清蒸豆腐。”
　　北方来落座之后，也不看菜单，便随口点了酒菜。
　　还在乱琢磨的店小二闻言立刻回应到：“您稍等，酒菜马上到。”
　　看来这位不仅是位熟客，而且还是一位贵客，醉花香是这里的最好的酒，价格不菲，清香鱼，清蒸豆腐，虽然价格不是很贵，但是都是这里特有的招牌名菜。
　　店小二不敢耽误，立刻匆匆离开准备去了。
　　等店小二离开，北方来才从刚才那种恍惚的记忆中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清楚自己为何坐在这里，不过幸好只是稍加回想，便记起了刚才的事情。
　　“看来自己以前曾常来此处。”
　　他笑了笑，开始重新打量四周，然而却不在有任何能够回想起的记忆，但也不是很失落，一路而来这样的事情多了，他也便不在介意，总之又多了一处熟悉的记忆，对他来说总归时一件好事。
　　自己不记得，或许别人记得，这时他想到刚才的店小二，或许一会儿可以向他问问。
　　很快，酒菜便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清淡爽口，让本就饥饿的北方来食欲大增，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开动了。
　　“客官您慢用。”
　　店小二一脸笑意的客气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然这时候北方来不忘刚才之事，于是便开口问到：“小二哥可还记得我。”
　　这次他没有直接问：“我是谁，从何而来，该往何处而去。”而是多了个心眼，委婉的了一些，以免在被人当成失心疯。
　　入了这红尘，难免落了这俗世。
　　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客官，恕我记性不好，未曾记的住您。”
　　店小二不敢撒谎，只能带着歉意赔笑，心中担心这位客官会有心刁难，为下人者，总是这般无奈。
　　北方来失望的摇摇头，便不在理他，看着桌上的美食，转眼就忘了这事，自顾开吃起来。
　　见这位客官久久没有回话，店小二便试探问道：“客官您有何吩咐？”
　　“嗯，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北方来含糊的答了一句，店小二见他注意力全在酒菜上了，便也没多想，转身离开了，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饭菜清香可口，这算是北方来清醒过来的吃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饭，感觉很是美味，十分的享受，酒足饭饱之后，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
　　自感舒适之后，转头看到外面热闹，便起身往外走，想乘着天亮，在多四处走走。
　　“客官，您吃好了。”
　　下楼时，店小二已经候在了那里，亲切的招呼。
　　北方来也客气的点头笑了笑，然后径直从旁边走过，一直往大门口而去。
　　店小二楞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直到他快要跨出大门时，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刻喊了一声：“客官留步。”迅速追了过去。
　　“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做他这活计的，最怕得罪客人，所以即使是客人无理，他也依旧要低声下气。
　　“给钱？给什么钱？”
　　北方来不由问了一句，但是很快脑中便有了钱的记忆，这世间没有白吃的道理，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倒也十分有理。
　　他这边想着，一旁店小二脸上却精彩起来，若是满脸横肉的恶汉此时店小二恐怕已经认为他这是准备吃霸王餐了，但看北方来文质彬彬，气度不凡，衣着也时非富即贵，怎么看他也不像吃霸王餐的或者付不起钱。
　　但为何如此作答，想到之前他的问话自己没能答出来，难道是诚心刁难自己，这时他可是有些急了，也不敢发怒，便耐心的继续说道：“就是您吃的酒菜钱，抹去零头，一共十两纹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