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择剑

　　轻轻一跃，二人先后踏上潭水中的浮石，向对面行去，来到北面石壁跟前，申世时抬起右手，向石壁表面各处打入几道灵光，随后听到几声咯咯响动，石壁便轰隆隆地升起，原来竟是一道宽大石门。
　　凌玄城之前来过一次，并不意外，随申世时钻入石门之内，消失不见。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甬道，此刻道路两旁的铜灯已自动亮起，只见两边石壁雕刻着各种名剑的画像，旁边还有小字作为注释，介绍名剑的来历，厉害之处。
　　凌玄城此次时间紧迫，无心细细察看，与申世时并肩而行，大约走出两百米，下降了八十米，甬道才到尽头，尽头处又是一道石门。
　　申世时以同样之法打开此门，门还未完全打开，凌玄城已感到浓烈的剑的气息从下方涌出，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
　　待石门完全打开，只见一处方圆百丈的空间中，石地之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的剑，有长有短，有薄有厚，有锋利有迟钝，有黑色有蓝色，更有血色，足有千把仙剑，而在空气中弥漫中各种剑的流光，五彩斑斓，让人应接不暇，神驰目眩。
　　再次见到藏剑山庄的剑林，凌玄城心中依然涌起一阵豪迈。
　　申世时道：“凌兄，这里的剑有些是我们山庄炼制，有些是从世间夺来，但放到这里，就会被祖宗设下的法阵，封印在地下，单凭人力难以拔出，上次你能取得秋水剑这把神兵，很大原因在于那时我父亲炼制，与其通灵，有意帮你得到，化解了不少法阵的威能，但祖宗规矩申家人只能帮外人一次，所以这次我帮不了你，一切全要靠你自己。”
　　“无妨，开始吧。”凌玄城道。
　　申世时目光一沉，双手开始快速变化手决，周身气息顿时暴涨于外，蓝衫无风鼓起，须发自然飘动起来。
　　他手上接连发出数道气流，打入剑林各处，顿时受击处黄色光柱冲天而起，打到上方近百米高的石壁，一共六十四道。
　　原来上方石壁竟有一副太极八卦图，当六十四道光柱亮起，那座太极八卦图仿佛被开启，立即光芒大盛，照耀下方剑林。
　　接着剑林地表一道道符文亮起，也很快形成一道更加复杂的太极图，更有金色流光，环绕千把仙剑，仿佛一条条黄色纱巾，在擦拭剑身。
　　随后千把仙剑一阵晃动，发出阵阵剑鸣，剑上各色流光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当光芒达到顶点，只见整个剑林开始缓缓绕顺时针旋转，就如一副太极八卦图在不断旋转，有种无穷力量，生生不息之感。
　　申世时功力一收，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阵法已经开启，现在仙剑处于动态，能够被夺取。阴位的都是外世夺来的剑，阳位的才是申家炼制的剑，你莫要取错。”
　　“多谢。”
　　“另外，法阵之力太过强大，不少高手陨落这里，我亲自下场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你一定要多家小心，切莫过于执着。”申世时好心提醒道。
　　凌玄城点点头后，神色一敛，凝望剑林阳位各处，寻找与他灵性相合的仙剑。
　　沉吟良久，他目光忽然望见左手边有一把漆黑如墨的无锋长剑，顿时心神一动，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说道：“就是他了。”
　　只见凌玄城身形一动，已闪电飞起，来到剑林上方，又俯冲而下，伸手去取那边无锋墨剑，然而剑林法阵似乎颇有灵性，竟能感知他存在，洞穿他的心机，一股无形剑气自动从阵中凝聚而出，向他如潮席卷而来。
　　凌玄城目光一凝，看得出这股剑气之强，犹如大江大河，奔腾而下，不可力敌，只好身形飞退，暂避锋芒。
　　但这法阵一旦被催动，便不可收拾，那股沛然剑气开始如影随行，不断追击他，誓要将他驱赶出法阵空间。
　　凌玄城心中已有准备，倒也不急一时，开始在空间内纵横上下，不断与之周旋，等待时机。
　　他记得上次取秋水剑时，申世时的父亲，也就是上代藏剑山庄庄主申天行，曾跟他说过，法阵之力来自此山之灵气，属于天地，轻易不会疲惫，呈现不支之态，单纯躲避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拖延一时。
　　若想取剑，须得设法破阵，从而使阵法运行出现混乱，剑气无法汇聚成峰，才有机会。
　　但破阵岂是那么容易，尤其太极八卦这等道家玄妙阵法，更是内藏玄机，轻易不能领悟奥妙，当初有申天行这等阵法宗匠指点，以及师尊李云仙从旁提醒，他才勉强破阵取了秋水剑。
　　如今申天行早已过世多年，师尊也不在身边，而且再次运行法阵，各卦方位已与之前大大不同，当初破阵之法不能再用，所以只能凭自己的真本事了。
　　凌玄城全力展开神识，笼罩方圆百丈，将阵法运行情况了然心中。
　　过去数年他虽没有耗费巨大精力参悟阵法之道，但也认真钻研不少法阵，而且浩玄经贵为道家顶级功法，其中蕴含道家真理与太极八卦有些相通之处。
　　再加上他智慧过人，破此阵并非难比登天。
　　凌玄城一边飞遁周旋，观察各处运转情况，一边心中盘算，思索法阵的破绽。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凌玄城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悟通其中玄机，于是化手为剑指，向法阵几个特定符文卦象，依次打入数道气流。
　　果然，一阵施法过后，追击他的剑气一阵紊乱，再无方才冲山开石的气势，只剩三分之一的剑气，依然向他追击而来。
　　见此一幕，一直在剑林边默默观察的申世时，深沉的双目微露惊讶，似乎有些意外其如此轻易破掉阵法。
　　只见凌玄城再不畏惧，立即从空中俯冲而下，去拔那把无锋墨剑。
　　当右手握到剑柄，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抵御他拔出此剑，与此同时，身后尾随剑气也涌来。
　　时机危险，凌玄城刹那间左手化作为拳，体内将浩玄经运转极致，全力轰出一拳，与蓬勃剑气撞击一处，发出砰然巨响。
　　借助反措之力，凌玄城立即飞腾而起，将无锋墨剑从地下拨出，只听一声剑啸自剑中发出，穿透之前的巨响声，响彻整个空间，似乎有种出世的兴奋与欣喜。
　　几乎瞬息间，剑林法阵风云变幻，其余千把仙剑仿佛突然灵魂出窍，化出千道剑影，向凌玄城蜂拥攻来。
　　凌玄城知道这是剑阵最后的垂死挣扎，若是能够抵御住，便彻底通过剑阵考验。
　　他面无表情，全力展开玄浪剑法，与千道剑影斗在一处。
　　一阵电光火石后，无锋墨剑发出层层剑浪，将千道剑影一一吞没，又消于无形，地面剑林法阵终于金光回收，重新归于沉寂，空间内恢复最初始的模样。
　　凌玄城脸上一喜，从空中飘然落下。
　　申世时威严的面孔也是一脸轻松，摇头苦笑道：“方才我还为你担心，想不到你的剑法已经高到这等层次，真是让我这个没什么长进之人，自惭形秽啊。”
　　“申兄哪里的话，你的剑法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当年可是一人斩杀魔道四鬼，我可未必能做到啊。”凌玄城赞道。
　　申世时脸上也涌现一股得意，但还是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如今的境界确实非我能及，我想整个羽国也没有多少人是你对手了，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会进展如此之快，为了和你竞争，我可是没日没夜地在这枯燥的地洞中修炼，但还是赶不上你，惭愧啊。”
　　“咱俩就别互相吹捧了，不知这无锋墨剑有什么来历。”
　　“凌兄真是好眼力，此剑乃是祖父晚年所炼之剑，虽然所用材料不是绝对的顶级无价，但也是万年玄铁这等稀有之材。此剑名默言剑，重百斤，外表无锋，内藏汹涌，暗含祖父对世间大道的领悟，是祖父的巅峰之作。此剑虽不及秋水剑珍贵，但也属于准绝世神兵，凌兄莫要轻视他。”
　　凌玄城拿起手中剑，仔细观摩，越发感觉自己眼光不错。
　　“申兄，此剑我只是借用一段世间，并非据为己有，所以按山庄的规矩是借剑之人要答应帮山庄做一件不违背正道之事，而不是用一件同等价值的法门换取，不知申兄可有让在下帮忙的地方。”
　　当年他之所以能得到秋水剑，一是因为上代庄主申天行与他是忘年交，颇为看重他的剑道才华，所以有了赠剑之意，二是因为李云仙将自己得到的一本神秘功法赠与申天行，这才换来秋水剑。
　　此事让申世时嫉妒了好久，经常在凌玄城面前念念不平，对父亲申天行也是耿耿于怀，如今过去多年，心性见长，才不提往事。
　　“凌兄，我现在确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申世时想了想道。
　　“哦？什么事？只要我的事一了，就去帮你办到。”凌玄城诚恳说道。
　　申世时摇摇头，一脸郑重地道：“不成，此事必须现在就办，否则你别想拿走此剑。”
　　凌玄城眉头一皱，心想何事能让对方如此急迫，“难道是……”
　　忽然，两人面对面同时大笑。
　　申世时笑道：“看来凌兄已经猜到了。”
　　凌玄城笑道：“此事确实非常紧急，我哪怕再时间紧迫，也要抽出一日帮忙去办，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洞吧。”
　　两人携手共出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