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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夜色中前行。
风声与他为伍，树木为他喝彩。双眼窥见的林中湖泽在微弱的夜光中泛起粼粼波光。
余光中，还可见枝头树梢的夜枭，见到他的到来，正好奇的歪头打量他。
一切是那么富有活力。
是因为向死而生的心境而变得灵动，还是它们本来如此，只是未曾发觉？
胡裴突然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为什么要奔跑，因为奔跑能感觉到自己。”
“而躺下，就会被大地包容，渐渐被腐蚀。”
尽管风刃将胡裴的脸上冻僵，但他仍面带微笑，忍不住吐露心声道：“我应如自己的信仰般坚韧，春去秋来，生生不息。”
“在孤独中守望他人，成为期盼。”
这是他被烙印图腾时的宣誓。当他念完过后，胸口上竟幻化出粗指大小的幼苗，引人侧目的是光秃树杈上微微荡漾着的唯一嫩叶，霞光流溢，炫丽非凡。
将这一方小天地都衬亮。
“是木灵！”胡裴激动得难以自持，“我的树已幻化成型，开始活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胡裴心花怒放，开始跟自己唠嗑起来：“烙印下图腾过后，需要唤醒其中的灵来让图腾生长，这正是功德树的雏形。”
“而我的功德树已经开始长叶子，不枉今日一行。”胡裴念及此，忍不住和村里的小伙伴们进行对比。“胡浩他们肯定没我先。”
胡裴高兴的原地转圈，跳跃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收敛心神，将“灵”唤回。他可不想将夜里的什么东西给引过来。
“我要赶紧回去，在他们面前大肆炫耀。哼哼哼哼。”正当胡裴准备哼起小调时，他的耳朵却突然捕捉到了来自林中的悉索声响。
他赶紧刹住脚步，匍匐在阴影中。
他听见有人粗声质问道：“干什么拦我们？”是个男子的声音。
隔了好久都没有听见回应，让胡裴不禁认为这是夜里的妖魔玩的把戏，毕竟树妖没有腿，无法行动自如去猎食。而这时，他们就会幻化出各种声音去吸引不知者的注意。
“作为原住民，我是不会上当的。”胡裴轻手轻脚，准备悄然离开时，却听见有人回应了。
“你们买栗子么？”是个柔弱娇滴的女子声音。
胡裴的动作骤然停顿。
“都这个时候了，谁在卖栗子，谁要买栗子？”他心头一颤，脱口而出道：“妖魔！”
“想死才买。”
紧接着，他就听见那人问道。
“卖的是什么栗子？”
“哝，满香啊。”
“爹，俺要吃栗子，吃大个的，要两个。”这人还带了个小孩。
“呵，大晚上的谁还卖栗子呀？”他爹似在向小孩解释，亦是在向那卖栗子的女人询问。
“客人不知，我这是赶路到前面村里卖的。”
“方圆百里，那还有村子，莫非是我们村？这么一想，村里好像是来过卖杂货的商贩。”胡裴噤声听下去。
“前面哪里还有村？”
“就是离这儿不远的白果村。”
“还有多远？”
“半刻不到。”
“这么一说，快到了？”
“是呢。”
“哎哎哎？干什么拦我们？”
“你们买栗子么？”
终于传来男子不耐烦的声音，“你这女人好不知趣，说了不……”
“爹，俺要吃栗子，吃大个的，要两个。”
那女人塞了栗子给小孩，“快吃，吃了你爹就得付钱了。”
“你们买了我的栗子，我也就不用到前面去，现在就可以回家。”
“所以你们不买，我是不会让路的。”
“你这黑商……”
“你瞧，你儿子吃了我的栗子，还没给钱。”
“爹，你也吃，这栗子可香了。”
“爹，你吃嘛，我要两个就是怕你饿了。”
“好儿子，真乖。”男人妥协道：“你这黑商，栗子多少钱？”
“这一筐栗子么？”那女人幽幽问道。
“一筐？我儿子才吃两个，老子傻了才买一筐！”
“赶紧的，还要赶路呢。”
“嗯？这筐里怎么有虫！呃嗯？”男子吓得变了声，“你、你你是鬼！”
胡裴听后，立即起了反应，赶紧蹑手蹑脚开溜。他什么也顾不得，只听身后传来声音。
“哈啊，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啊啊别过来别过来！”惊慌失措、滚落草丛的声音过后，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应。
胡裴不敢回头，走到半道，他开始一路狂奔。
“听那女妖的声音，她应该身材窈窕，胃口不大……”这么一想，愧疚、罪恶纷纷涌上心头。
“不过，我去了又能做什么？送死而已。”他抚慰着自己的罪恶，但心头并没有因此好受，反而更加不安。
天上斗转星移，星河残光普照在胡裴的身上。有了这光，他依稀可以看见眼前的大致轮廓。
树林终于开阔，远处耸立着两棵掩于房屋的椿树，在椿树之上，挂着两盏灯。灯里跳着丛火。跑近过后，可以看见村口巡逻队举着的火把，此起彼伏，远看像一条火龙。
“谁！”为首的大人突然发现了胡裴。“咦，是个娃儿。”
“这人是胡裴。”他身后的人提醒道。
“瞎说，胡裴在村里睡觉。”
“你仔细看，就是胡裴。”
一个大人举着火把照了过来，“咦，真是胡裴。胡裴，大晚上跑出去干啥？”
“外面多危险。脸色好白，咋了？被妖魔咬……”
“没有！”胡裴斩钉截铁否认，说完一言不发的快步回到村角的小破屋。留下巡逻队的大人们个个面面相觑。
“没有就没有，他那么大声干啥？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
“平时多腼腆的小娃儿啊，凶起来还是凶得很。”
“……”
回到家中，胡裴身心俱惫，头脑发昏，他将自己丢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窗外投射进来的灯光和黑影。
等到眼睛酸涩，他才闭上眼睛，蜷缩在被窝里一个劲儿的颤抖。床板跟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回音。
他尝试着平静下来，但是没有用。
屋后山谷里吹来的冷风在村里肆意横行，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嚎叫，这让胡裴感觉更冷了。
他像在母胎里紧紧抱住自己，良久，渐渐酣睡入梦。
小破屋为他守得一方安宁，不受屋外寒风入体。
在黎明到来前的最后一刻，鸡鸣东方，唤来天边一线白。天，终于亮了。
迷迷糊糊中，胡裴听见小破屋附近喧闹不止。
“烦死了。”他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往常，他都不会拥有这样的情绪。因为这里根本没人来。不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睡眠不足，胡裴很暴躁，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不过屋外的声音越来越来大，隐有压不住的势头。胡裴没了再睡的心情，翻坐在床边，调整下心序，打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胡裴默念道：“我是个儒雅随和的人，才不会和小伙伴们发脾气。”
“我会直接锤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