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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人很少，自动点餐机靠着墙壁排列整齐。阮之凡调出点单面板，转头看了眼亚连，“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点。”
亚连显出了些困倦，好一会儿才道：“咖啡，其他不用了。”
“可以。”阮之凡点好咖啡，又按下意面的选项。
没半分钟，出餐口送出一份餐和一罐咖啡。
今天是开学式，餐厅里的人并不少，叽叽喳喳的声音使得这个本来宽阔的空间显得躁动且逼仄。
阮之凡和亚连找到空位坐下，对面的两人穿着同样黑白相间的制服，领带是代表一年级的银色。
亚连笑得很灿烂，刚想打招呼，却见两人对视一眼按下了桌子上的收纳按钮。
桌子分裂开来，收纳机器从其中伸出将餐盘收起，随后恢复原状。
两人起身离开，徒留面上仍挂着笑的亚连。
阮之凡并不在意，叉子卷起几团面。
“咔嚓——”
易拉罐拉环被拉开，水汽的声音随之而来。
亚连“咕咚”几口咖啡，身上浓浓的困倦味道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蔫儿了。
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他们其实是我同班同学。”
阮之凡进食的速度并未改变，“所以？”
“真是奇怪，就因为我名册上写了我是oemga，便要被这样对待吗？”
亚连捧着脸，蓝眼睛转啊转，像只委屈的狗狗。
“我今天也差不多。”阮之凡对着他笑了下，黑眸中含了些安慰，“我们班主任的助教似乎很讨厌alpha和omega，所以我好像被针对了。”
亚连眼睛闪烁了下，惊讶地转头看她，金色的发丝似乎都翘起来了似的，“你是omega？”
“很难分辨吗？”
阮之凡微笑问道。
亚连闻言仔细看了眼阮之凡，她柔顺的黑发垂在脑后，笑意温柔，被制服所包裹着的身体纤细娇小。
比alpha女性更加柔弱，比beta女性更加温软。她的的确确符合外界对omega女性的美好的印象亦或者刻板的偏见。
亚连顿了下，“或许你应该少笑一点。”
阮之凡闻言，笑意淡了，抬眸看他。
亚连道：“这样就很像了。”
阮之凡在他澄澈的蓝眸中窥见了自己的面容，黑眸白肤，无甚表情，如同一樽易碎却又精巧的瓷器。
她低头吃了几口意面，并没回应。
亚连却好像这个时候恢复了精神，饶有兴致地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克制自己笑。”
阮之凡敷衍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长了一张很脆弱忧郁的脸。”亚连支着脸，蓝眼弯得跟月牙一样，又尖又亮，“刚刚你不笑的时候，连我这个omega都想去哄哄你，逗你笑出来。”
“啊，是，这样啊。”
阮之凡的回应仍然敷衍。
亚连见她如此并不丧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眸里碎光浮动。
*
九月正是天气炎热之时，即便穿着学校统一发的运载高功率避暑芯片的运动服，克丽丝仍然不可避免地额头冒汗。
她将手持风扇机械收回器具袋中，踏入了洗手间，“阮阮，你还没好吗？”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接着才是回答，“肚子不太舒服，你先去重力器械训练场吧。”
“你没事吧？那我先去上课，你要是实在不舒服跟我说我帮你请假喔。”
克丽丝有些担忧，却也转身离去。
隔间内，阮之凡咬着嘴唇，鼻尖微微冒汗，运动服被背后的汗水浸湿。
她算了下时间，终于拿起注射器，侧着头朝着脖颈扎下去。静静等待几分钟，从早上便开始的浮躁和暴戾情绪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和。
阮之凡按下推动部分的小按钮，整支针管逐渐萎缩成一团混着针尖的塑胶体，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文字标注，这是它出身于黑市的最佳证明。
一般抑制剂的特点是通过阻断信息素与递质结合引起的性冲动或者体内激素紊乱来达到阻止信息素暴走外显的目的。
但这款R型抑制剂的特点则是伪装成递质与信息素结合，在体内直接消灭信息素，这样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外人几乎无法通过信息素识别本人性别。
因为副作用问题R型抑制剂发行不到两年便被收回列为禁药，如今也只能从黑市中搞到。
不过当时广为报道的副作用问题到底是什么她却也想不起来了。
阮之凡将变形的针剂扔进马桶冲掉。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得赶紧去训练场了。
开学快一周了，今天还是药剂学专业第一次重力训练课，似乎因为要和战斗指挥系的人一起上课，所以训练场采用了刷id卡的方式。
想到这里，阮之凡愣了下。
糟糕，她刚刚来洗手间的时候，把器具包给克丽丝了。
器具包里包括了一切学校配备的各种小型设施，其中自然也包括id卡。
走出洗手间，阮之凡正想联系克丽丝，却听到一声招呼。
“是阮之凡吗？”
男生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却也显得颓颓的。
顺着声音看过去，率先看到的是五六个在空中摇晃的悬浮微型摄像头，其次才看到说话的人。
男生身形纤瘦，卷着边儿的红色领带歪歪扭扭，一头黑色卷发蓬松凌乱，挽起来的袖子要掉不掉，本人更是一副子要融化似的没有精神气。
他递过工具包，“刚刚我妹让我给你的。”
红色领带，是三年级。
看来他就是克丽丝提到过的哥哥。
阮之凡接过器具包，点头感谢，“谢谢学长，麻烦了。”
男生懒洋洋地摆手，耷拉着脑袋，卷卷的黑发晃了下，“叫我艾什就好了。”
“刚好我也要去训练场拍摄，一起去吧。”
艾什话是这么说，被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的脑袋却对着阮之凡，等着她带路似的。
阮之凡眨了下眼睛，“好的。”
她转身走了几步，再以回头，见艾什果然慢吞吞地跟着。
阮之凡轻笑了声，“艾什学长不认识去训练场的路吗？”
艾什挠了下脑袋，乱糟糟的头发仿佛又多翘起几缕，不说话。
阮之凡倒并不在意这事，又道：“刚刚听你说要去拍摄，你是摄影社的吗？”
“不是，资本主义的外包罢了。”艾什砸么了嘴巴，指了指空中的悬浮摄像头：“我是精密器械制造专业的，因为对这玩意儿比较了解，就被拉过来了。”
阮之凡表示理解。
两人进入场馆时，刚好踩着上课铃声。
分别时，艾什顺手递过来一张伤口纤维修复贴。
阮之凡手指动了下，抬头看了眼他，他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走到克丽丝身旁，被几个同学好好询问了一番身体状况，一一回答完问题后，一个同学才问道：“刚刚带你来的学长是谁啊？”
阮之凡进入药剂学几天，倒是了不少同学搞好了关系，这番关心也在情理中。
她看了眼克丽丝，却见克丽丝咬着嘴巴对她摇了摇头。
阮之凡会意，道：“不认识，似乎是迷路了我就带他来了。”
很快，一群人便被老师召集起来，似乎是因为第一节课，进行了常规的重力训练后便被允许自由活动了。
克丽丝走到阮之凡身旁时，她刚进行完一轮沙地负重训练。
克丽丝递过去一瓶水，小声道：“刚刚谢谢你了。”
“不用。”阮之凡喝了几口水，道：“不过为什么？”
克丽丝抿着嘴巴，有些扭扭捏捏地道：“我哥哥他太古怪了，感觉让她们知道了又要起哄我。”
古怪吗？
阮之凡下意识朝着艾什看过去。
他明明是负责拍摄的，如今却光明正大躺在训练场馆的飘窗边躺了下来，身边漂浮的球状摄像头在场馆里到处飞舞。
阮之凡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的修复贴，道：“你哥哥观察力很强。”
“可能因为他是推理社的？”克丽丝面上有些嫌弃，道：“但他真的是个纯傻逼，邋邋遢遢的头发死都不剪，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就跟个巨婴似的，我站他旁边都觉得掉价。”
克丽丝说是这么说，可是话里却不自觉透出点亲密，“很多人都说想要兄弟，完全搞不懂，家里有哥哥弟弟的人都知道这种群体多么傻——阮阮小心！”
一个球状物陡然砸向两人，随后被一股力道阻止了似的方向一转。
“嘭——”
“咔嚓——”
撞击声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齐齐响起，随即便是训练场里愈加喧哗吵闹的声音。
克丽丝松开抱住阮之凡的手，着急地到处摸她，“阮阮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吓死人了。”
阮之凡面色苍白地摇头，再抬头，率先看见一头金毛。
亚连和另一个男生弯腰扶起来克丽丝和阮之凡，面色都不太好看。
亚连道：“对不起，你没事吧，刚刚是我们没注意到。”
另一个男生也低头道歉。
他们姿态放得很低，克丽丝也没有多说便放他们回去了。
只是事后难免有些怨言。
“要不是运气好，刚刚那个球就砸在我们身上了，我敢打赌他们绝对是在闹矛盾打架搞出来的，毕竟那个亚连还——”
克丽丝絮絮叨叨着。
阮之凡一边听着，走向了方才球撞墙的地方，地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机械零件。
她屈膝捡起零件，只觉得十分熟悉。
“阮阮，怎么了？”
克丽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看了几秒，阮之凡突然意识到，这正是方才那堆在艾什身边环绕的球状摄像头。
在球撞过来的一瞬间操控摄像头启动自毁程序利用其产生的气体力抵消球撞过来的力吗？
阮之凡看向远处的飘窗。
艾什已经离开了。
她将随便顺手放进口袋里，道：“没事，刚刚有点走神，你说亚连什么？”
“我说，毕竟亚连这种在脾气这么好的beta都能生气，看来战斗指挥科——”
克丽丝仍然说着什么，但阮之凡却听不进去了。
亚连，是战斗指挥科的？
他，还是beta？
好久，阮之凡问道：“亚连是beta？”
“对啊，哦哦哦我知道了，你应该没注意公告吧？”克丽丝摇摇头，继续道：“他开学注册信息框出问题登录错了，所以都传他是omega，但前天校园系统在终端发了公告，你是不是没看？”
阮之凡愣住。
但是开学那天，他却说：“连我这个omega……”
等等，如果他只是在试探她呢？
阮之凡道：“以为又是物资分发，就没看。”
克丽丝笑着用肩膀撞她，“要不是我，你不会大学几年都不知道吧？”
阮之凡也笑，只是笑得很淡。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R型抑制剂第一次被发现副作用的报道标题是什么了。
【R型抑制剂部分使用者出现无法识别甚至无法感知信息素现象，或因身体依赖造成的神经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