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 2

　　“老大有什么指示？”我一边说话一边把车窗关起来。
　　“我们在湖边酒吧一条街，没人买单，你赶紧过来。”老大慢条斯理的在电话里说。
　　“告诉三我们这里有美女。”
　　这声音我听的出来，是林丽娜的。然后估计电话被抢过去了。
　　“三弟啊，我们在酒吧一条街这里，你赶紧过来，晚一点你就看不到美女了。”这次听到的林丽娜声音比较大，还听到旁边吃吃的笑声。是林巧，我心里想。
　　“行啊，我可能要过会，我正在进岛。”
　　酒吧一条街其实不单单是酒吧，大部分是咖啡厅，就在内湖旁边。那里是鹭城最早的一家涉外酒店的所在地，然后周围就兴起了酒吧，咖啡厅之类比较西式的餐厅。一整排对着内湖的别墅，全部被改成了咖啡厅或者酒吧。别墅区前面是一条两车道的机动车道，晚上的时候来这里消费的就把车停在靠湖的这条车道上。
　　我去过几次，还是老R当时带我们去的。不管是不是周末，前面都停满车。
　　我想想怕车开过去没地方停而且万一喝酒，就把车开回去打了个车过去。在的士上跟小戴打了个电话说不过去了，有事要忙。没提是去跟老林她们约。如果老林要我叫上他们，我倒不会瞒着，她那边没说我也不爱多事。
　　我到的时候9点多了，打电话问她们位置，老林报了说在70号叫意时西餐厅。我找到位置急吼吼的冲过去，门前门廊摆了一排白色的桌子椅子，桌子中间是带遮阳伞的不过这会遮阳伞没打开。看了半天没看到她们然后我进去咖啡厅里面绕了一下也没人。正想上二楼看看。有人拍我肩膀。
　　“三啊，你这笨头笨脑的，我们在外面，马路对面。”是林丽娜。
　　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牛仔裤配红格子衬衣，还配了个黑色的马甲。人显得很精神。
　　“我看到你没头没脑的在转圈，三啊你怎么这么笨那。”她转过身边往外走边说。
　　“老大也没跟我说你们在外面呢。”
　　“她指路我们都会疯掉的，以后你别听她的，以后你跟着我混就好了。”她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眼睛像弯月一样。
　　摆在马路边上的人行道上的桌椅也是白色的，标配太阳伞。路灯有点暗，在桌子上点了一个用小盘子装着的半截蜡烛。林巧坐在靠湖的方向，老林坐她对面。我快速的扫了一眼不敢多看，在老林旁边坐下来。椅子有点低，我低着头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
　　“三，你看你要吃什么，我们吃过了，你要吃什么你自己点。”林丽娜在林巧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后跟我说。
　　“你刚从工厂回来啊？你们怎么那么狠，赚美金呀？”老林冲我道。
　　小林看了我一眼，她可能觉得老大说的很好玩，低了头笑了起来。
　　“赚钱不容易不是，我不是很饿。你看你们还需要什么，我一并点。”
　　最后我叫了一份套餐，我看她们都没喝酒，给她们一人叫了一杯鲜榨的果汁。等餐的时候我问老林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老林回了一句她天天都有空，如果有人约开房她半夜12点都有空。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林丽娜热心的说那天去的那帮人不合适，要找个老男人介绍给老林。
　　这样瞎说了一阵，林巧基本不吭声，坐在林丽娜旁边静静听，听我们说的好玩，她也跟着笑。她今天穿了一件黄色T恤，依然是露出一截小蛮腰。好看的脸庞时不时对着林丽娜时不时对着老林，偶尔跟我眼神对上，她就马上避开我。
　　我的套餐送上来，她们的果汁也到了。我道了一声我开吃了，低头开始吃饭。她们用鹭城话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三，你看我们小女人漂亮不？”等我吃完了，对面的林丽娜头靠过来张口就来了一句。
　　我瞄了一眼林巧，她的脸腾的红起来。
　　“漂亮啊。”我冲林巧笑了一下，她有点紧张我感觉。
　　“那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晚上你送我们小女人回家。”林丽娜郑重的跟我说。
　　“好的，没问题，我保证把小林安全送回家。”
　　“叫妹妹。”旁边的老林跟上一句。
　　我看了一下林巧，她有点坐立不安的，眼神闪躲着，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好玩。
　　“小林住那？”我问林巧，我感觉我这是没话找话。
　　“她住老铁路那边，你不用急，不是现在走。”老林在旁边道。
　　“三啊，你倒是说说，你那些兄弟怎么这样的，两个在睡觉，其他的就是一直要喝酒。”林丽娜问。
　　“我们男的在一起，不就是喝酒，徐二是酒量不好，他号称一瓶倒，就是啤酒一瓶，倒！红酒一瓶，也倒！白酒嘛，白酒我没看他喝过。鸿哥那天是前一晚上通宵困的。不然他可是一晚上都不会倒。”我慢慢的跟她们说。
　　那边的林巧有点回过神来，我看她表情有点放松了。
　　“你们那个小夏好可爱，一直笑眯眯的。”林丽娜笑着说。
　　“他是我们这里面最会玩的呢，玩什么都玩的很好，电脑，踢球，哪怕玩游戏，他也是高手。你没留她电话啊，电脑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啊。”我这样说感觉自己在试探。不过那天林丽娜是跟小夏聊的很好。
　　“哎呦，他就是没跟我要电话啊，我总不好自己主动给他吧。”林丽娜一脸的委屈。
　　“嘿嘿，你就差没在脸上写小夏我喜欢你。”老林冲她叫。
　　“哪有，像我们这种斯文美丽气质高雅的淑女是不会干这事的。”
　　“嘿嘿，你就装吧。”老林话里有话。
　　两人就这个话题斗起嘴来。林巧又在旁边笑起来如花般绽放。我心里暗赞：她可真漂亮。
　　那个烛火后面的倩影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堵。不知道是我自己想当然，还是事实如此，我总感觉两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透这一点迷茫。按老林的说法，是她叫她离婚的，这几次接触下来，我感觉她是比较被动的，如果不是老林鼓动，估计她还会继续着被那个流氓摆布的日子。她是被迫离婚的，而且还是净身出户。我估计她前夫是鹭城人，我能想象的出来这种本地人形象。
　　我们原来球队里有一个鹭城本地的跟我差不多年纪的，长的白净斯文，人高高的挺帅的，打我们中后卫的位置。他是跟我们原来恩贝的司机老黄是亲戚。听说我们经常踢球就跑过来跟我们一块踢球，技术不错特别擅长头球。
　　大概一起踢球一年多。有一次踢球间隙，问我们要不要油卡，说他有个朋友是加油站的，可以弄到油卡，而且可以6折给我们。我想着还有这种好事。那时候何总刚辞职出来筹建欧森，我还在恩贝上班。我就问何总有6折的油卡要不要。他一想还有这么便宜的，车不是天天在开么油卡当然好用。于是我就把这个家伙的电话给何总，同时球队有几个人也跟他拿。
　　何总跟他联系说要一万块，就是付6000。他们当时约在一个加油站旁边交卡。何总付了钱给他，他还跟何总说你这卡现在里面余额是零，要去圈存一下额度就出来了。我当时有跟何总说球队有几个人同时跟他拿卡这家伙接触起来挺不错的等等，何总拿了卡还跟我说这家伙还行交卡的时候还叫他记得先去圈存一下。
　　等到我们知道里面只有一百块的时候，球队的其他球友也已经发现他们的卡里面也都是只有一百块。何总把卡还给我，我羞怒交加跟他电话，他一直跟我道歉他会把钱还给我，叫我缓他一段时间，他是有急用不好意思。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他肯定会还不然他也对不起老黄。
　　何总自己也去问老黄到底这人什么情况，老黄的说法是他跟这家伙也不熟没有了下文。
　　我整整追着他讨钱讨了半年都不止，求也求过威胁要报警也威胁过，他每次都说下星期保证还或者下个月就可以了。到后面这个人彻底消失，电话也打不通了。
　　在这之前我没有这样被人骗过，你说如果是一个陌生人跟我说有便宜的油卡，我只会说不需要。因为基于之前对他的印象，而且这么熟了我们压根不会往被骗那边想。甚至在我追着他讨钱的时候他口气诚恳各种道歉各种保证，我还是心存希望的，觉得拿回这个钱没问题的。到最后我逐渐意识到我是彻底被骗而且没有一点希望把这个钱讨回来。那种被背叛还有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的懊恼一直挥之不去。
　　像林巧这种情况，我能明白那种痛苦，你最亲近的人，把你骗得团团转，自己拿着钱在外面呼风唤雨，把能骗的都骗光了就直接躲起来。剩这么柔弱的林巧能应付的了追讨高利贷的人？更不要说她还要带小孩，还得伺候那败家子的两个老人，同时还得上班。
　　我很想跟林巧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三啊，你不用带老婆孩子的啊，天天往外跑？”老林转过头问。
　　“要带孩子啊，我刚到这个新公司，比较忙。平时在家，我管小孩练琴的。她学钢琴呢，老师说她很聪明进度不错。”练琴确实是我在负责，小鸭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学琴。
　　“三你这是摧残小孩子，像我对我女儿，她爱学什么就学什么，现在中学了，成绩不重要，身体健康就行了，也不能被人欺负。我跟她说你妈有钱，以后可以养你。”林丽娜自己气哼哼的说。
　　“小林你小孩有学什么吧？”我终于找到话题，跟林巧问。
　　“她也学钢琴，也没怎么练琴的。”林巧回。
　　老林用鹭城方言跟她说了几句，估计是跟她说她小孩的事。
　　“你肯定会弹钢琴，看你唱歌就知道了，唱的那么好听还边打拍子。”她们说了几句的间隙我夸林巧。
　　“那里啊，瞎唱的。我是上师专后才学的钢琴，从头学起一个指头一个音一个指头一个音的练，那像现在的小孩，练的比我那时候快多了。”林巧比较放松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10点多了，四围都安静下来。周围的桌子都坐满了人，都是情侣，幽幽的灯光下头贴头在切切私语，不像我们这一桌，特别是老林跟林丽娜那么放肆。
　　“三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里，带着女孩子，像他们一样？”林丽娜看我四下看问我道。
　　“那有啊，我是来过，都是跟一帮男人。”往上走有几个酒吧，我跟老R还有张总小夏他们去过两次？三次？
　　“就上面那个酒吧，我们去过，当时是我们公司老外带我们去的，他就住在下面黄金大厦公寓。”黄金大厦就在我跟老林第一次喝酒的海边公园旁边。离这酒吧一条街估计也就两三公里。
　　“这老外就是个土农民，有一次我们在上面那个酒吧喝酒，喝半夜大家都醉醺醺的，一帮人出来后就走在这条马路上，我们有个同事就往马路边就大概我们现在坐的位置，喝的不少，有个同事随便路边找了一颗树就放水，刚好有两个女孩子从马路迎面走来，老外就上去拦住这两个女孩子，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对方也听不懂，老外就往我同事小便的方向指，然后带这两个女孩子过去。等她们发现是有人在那边小便的时候惊呼一声满脸绯红的就跑了。老外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傻笑。我那同事慢条斯理的整理裤子走出来还不清楚状况。结果没过一会，一大群人估计得有10来个，都是小伙子，冲了过来。呼啦就把我们围住了。我几个同事也不怯场，当场就推搡起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老外拉住我问怎么回事。我跟他说这是人家那两女孩子找来的人，这帮人说我们下流要揍我们。老外赶紧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拦住对方牵头的两个，一直跟对方说是开玩笑的。这才没打起来。”
　　我说完回忆起那个推搡的场面还觉得心有余悸，当时没被揍还真是运气好。估计人家还是看着老外比较稀罕一点，换了我们几个这样，早就被打的满地找牙了。
　　“你们活该别打。”老林气哼哼的说。
　　林巧听的很入神，两只眼睛盯着我。
　　“你说是你们同事，是不是小夏也在？”林妮娜问道。
　　“他是在，不过在树底下尿尿的不是他。”我感觉在帮小夏解释。
　　“收工，收工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老林喊，“明天还上班呢。”
　　我赶紧跑到对面进了餐厅去买单。我出来时她们三个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这边有车的，我们在这里等就好。拦一辆车我送你们吧。”我对她们三个说。
　　“三，说好了，你送小女人回家。我跟老大走。”林丽娜瞪了我一眼。
　　我瞄了林巧一眼，她的脸又红了。正好有的士过来，我走出两步挥手拦停，林丽娜拉起老林就上车，她坐前面一边关门一边跟林巧说你跟三走。车哗啦的走了就剩我跟林巧站在那里。
　　“车很快就会来的，这里的士多。”我从马路走回来跟林巧并排站在一起。她好像低低的嗯一下眼睛盯着脚上。好在车很快就来了，我走上去拦车，林巧等车一停就把前门开了自己坐上去，我也赶紧往后座坐。
　　“师傅到老铁路花园。”她跟司机说，然后就不说话了。
　　她的脸还是红红的，两只手放在腿上。她还是紧张，我心想。
　　车窗外一排排路灯哗啦啦的落在我们身后，林巧也看着窗外，我们都没说话。
　　快到的时候她跟师傅说沿着铁路开进去一点，在一个大铁门前她叫师傅停车。
　　车一停她飞快的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里轻声的说再见，一打开门就跳了出去，一连串的快速操作，我楞了一下。看着她像被吓到的兔子一样往前冲了几步，她可能才反应没关门，又跑回来“彭”的一下把门关了然后转身快步走开。
　　“师傅去东地花园。”我跟司机说，他嘴里嘟囔了几句，估计是说关门太大声。
　　她好像很怕我，我心想。
　　到半路想起我有她手机号，我拿出来编了条信息发过去。
　　“你到了吧？我是林俊。”本来想写我是三弟的，想想还是具名。
　　我拿着手机，一路没有消息回来。等我快到楼下时，滴的一下：
　　“到了。”就两个字。
　　“那你好好休息。”我打了这几个字过去。一直到我下车，林巧再没任何回复。
　　我慢慢走着，想着她害羞的样子，自己觉得有点搞笑又有点温馨。她是该被好好保护的，所以明显老林还有林丽娜带着她。我点了支烟慢慢踱步，跟她们一块我都没抽烟居然也没想起抽烟，有点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