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食

　　雷蒙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依稀记得他做了个梦，梦见凉皮儿支棱着它的大耳朵带着自己在天上飞。飞着飞着，来到了一座星光璀璨的大门前，凉皮儿一脑袋扎了进去。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刚要跟着进去，忽然一个长着獠牙的巨大鬼头从天而降，一口把自己给吞了下去。奇怪的是雷蒙不是吓醒的而是饿醒的，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迫使雷蒙张开眼睛看了这个世界第一眼。墨蓝的天空中挂着两个月亮，一个黄，一个淡蓝，月亮的边缘泛着红色的光晕，活象两只纯种波丝猫的眼睛，还刚刚哭过，在点点星光的陪衬下好奇地注视着陌生的访客。也许是眼花吧？雷蒙使劲挤挤眼睛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朦胧中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在互相指点着什么。雷蒙想动，但试了一下，左右似乎都有墙壁一样的东西限制着他。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嘴里就被塞了个奶嘴一样的东西，一股温暖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好香好甜，雷蒙贪婪的吮吸着，肠胃因为逐渐饱胀变得舒服起来。雷蒙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他这几天被毛老道和应声虫合伙折腾的太累了。
　　在欲望戈壁上的一个小洼地里，凉皮儿脸朝下趴在地上，它虚弱无力的连摇摇尾巴都很困难。不过凉皮儿是凉皮儿在地球上的汉语名字，在比萨星空下，在多米诺大陆这块神奇土地上，凉皮儿的官方称呼应该叫做多米尼克阁下。用凉皮儿为自己设定的全称应该是“无上荣光的无与伦比的潘帕斯大神最最忠诚智慧的神之宠侍多米尼克”。不过眼下多米尼克阁下站都站不起来了，它为了让千辛万苦找到的宝贝祭品不受伤害，黄继光般英勇地挡住了尖刀利斧一样的空间乱流。祭品得以保全，但神宠多米尼克几乎丧失了一切力量，就剩一口气了。这是一口怨气，堵在多米尼克的喉咙里死活咽不下去，因为它的极品祭品，那具没觉醒的神性契合者竟然被抢了。而且是在马上就要抵达英雄冢祭坛时被抢了，多米尼克切身体会到了中国成语“功败垂成”是个什么感受。
　　可是多米尼克毕竟是有任务在身的神之宠物，在比萨星空下，即使是再荒凉的欲望戈壁，再危险的诅咒荒原，生灵都是会受到神灵照看的。请注意，是照看，不是照管，更不是照顾，所以多米尼克娇嫩的尾巴被一个逃难者重重的踩到了。尾巴是多伽兽多米尼克神经最丰富的器官之一，那钻心的痛让多米尼克张口就要惨叫。可是只发出一声呜咽，多米尼克从嘴里喷出来一块黑漆漆的木片，形状就像半块元宝。
　　就在这一刻，多米尼克决定不死了，它忽然感到那半块木锁上清晰的气息印记。那是丢失的神性契合者祭品的印记，它居然可以通过这个破木块感知到祭品的所在方位。另外它决心要让这个残忍的不让一条濒死的小狗安息的家伙受到严厉的惩罚。“哦，不对，”多米尼克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尖锐的批评，“‘小狗’是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低贱生命对本大人的谬称，我自己绝不能这样称呼自己，我应该是忠诚的智慧的神之宠侍多米尼克，对，前面还要加上勇敢。丧丧……”
　　凉皮儿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人倒提了起来，还被左右晃了晃。它迷离的眼球里出现了一张女孩子可爱的笑脸，还有女孩子蜂蜜般甜美的嗓音：“你不会是大神赐予我开饭的吧，小东西？”
　　“你是个隐族，小妞儿，你不是什么都吃的的地精吧？丧丧。”凉皮儿费力的用传音术向女孩反问。
　　女孩一怔，不过她立刻笑得更开心，反问道：“原来你会说话，那么你能告诉我怎么烹调你的肉味道最好吗？我已经两天没吃饱饭了。”
　　“我觉得如果要沟通的话，就请你先把我放下来，或者倒过来也行。丧丧。”凉皮儿从女孩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危险的信息，故作从容的扇忽了一下它的长耳朵，抛出一个诱惑性的建议：“你不知道我们多伽兽的肉硬起来连鬣犼兽都啃不动吗？不过我恰巧知道附近有座装满神战追随者给养的秘库，我还知道你如果想靠着两条腿走出欲望戈壁至少还要走二十天。你是隐族，我很钦佩你在隐匿方面的高超天赋，但是论赶路嘛，可惜你不是个翼族。”
　　“建议是不错，”女孩边说边把多米尼克正了过来问，“那我怎么相信你呢？可爱的小多伽兽？”
　　“我曾经也是一位大神的追随者，所以我很确定那座秘库的位置。而且，如果你真的是一个人在欲望戈壁里晃荡的话，你有别的选择吗？丧丧。”凉皮儿竭力的睁大双眼，让人觉得它底气十足，但是眼眶上那两条浅浅的眉痕不争气的耷拉着，疲倦的感觉充斥着它弱小的身体。
　　“别的选择，好像是没有哦。”女孩想了想，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就连她脑袋上扎起的歪歪辫都配合的耷拉着，“可是我觉得可以给你的建议加上一个保险。你听说过我们隐族的‘黑暗共振’吗？”女孩嘿嘿笑着，弯弯的笑成月牙儿形状的大眼睛银光一闪，瞳孔之中渐渐亮起一个银色的十字，眨也不眨的盯着凉皮儿的眼睛。
　　“丧丧……”凉皮儿的小心脏猛的跳动了几下，这个黑暗共振是属于隐族这个人类小族群的独特天赋，它可以帮助施术者向受术者转移伤害，尤其是痛感，可以转移九成以上。不过幸好这个异能不是魔法，存在于受术者身体的时间不会很长。
　　“那么说定了，我帮助你找到秘库，你嘛……”凉皮儿还没说完，就听到隐族小妞爽快的打断它说，
　　“我嘛就留你一条狗命！”
　　凉皮儿当时就怒了，被下贱生物叫狗叫了三年，好不容易回到了多米诺大陆，现在凉皮儿最听不得别人还叫他狗。隐族小妞才不理它情绪好坏，想了一下说道：“我叫幽儿，你叫什么？”
　　“凉皮儿。”被怒火红烧大脑的多伽兽条件反射般的顺嘴就回答了出来，然后他的大脑又被后悔酱焖了一下。
　　“你好凉皮儿。你是想先休息一下，还是立刻给我带路？我肚子很饿，所以你时间不多呦！”
　　凉皮儿很想更正一下它大神宠侍的大名，看看地上的半块木锁，感觉祭品距离这里还蛮远的，鉴于目前隐族小丫头随时可能拿自己下肚的情况，忠诚智慧外加勇敢的多米尼克大人捏着鼻子认了。“还是立刻上路好。反正早晚也要把你领去英雄冢祭坛，到时候灵魂一洗，你就只剩一个躯壳。多一个祭品也是好事，丧丧。”凉皮儿不由得心生恶意，暗暗打定了主意。
　　“往北走，大概百十里地。”凉皮儿估摸了一下告诉幽儿。
　　“路线最好准确点儿，”幽儿掏出一片蓝幽幽的叶子叼在嘴里吮吸着说，“我是无所谓，但是如果差太多，你的安全我就无法保证了。你不用这么瞪着我，谁叫你的名字听起来这么开胃呢！”
　　说起来，凉皮儿在雷蒙身上做的追踪印记真的算高级货色，雷蒙还真的就在北方百十里外的一处隐秘的地方。不过这里不是什么战神追随者给养秘库，这里是一处小型地下暗堡。而这处地下暗堡很不幸的属于几个贵族。
　　“什么？吸血鬼！？”雷蒙一高儿从床上蹦起来，“那我不是惨了？”也许是太恐惧，雷蒙的脑袋差一点撞到地牢的顶棚。
　　“其实也……”坐在雷蒙对面的大长脸用手里的人皮笔记本指了一下两人间的桌面，那上面摆了一桌子的美食和补品，“其实也不是很惨，这些东西我自己都要十年时间才吃上一次。而且你现在大可放心，地堡的主人的确是血族中的贵族，以他们的修养是不会对你做出粗暴野蛮的行为的。”
　　大长脸忽然语塞，因为雷蒙及时的把黑白条囚服的领子掀了掀，露出两个紫黑色的圆点。那是两个伤口，来自于大长脸口中的几位贵族中的一位——吉尔吉斯男爵。
　　大长脸面对雷蒙鄙视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再次解释：“我说过了，那是召唤恶魔仪式的收尾环节，不是男爵大人的本意。而且你也通过这个环节获得了血族和多米诺通用语的语言能力，不是吗？你看，我的导师印古什侯爵和伊丽莎白女伯爵大人不都一手指头都没动过你吗？”
　　雷蒙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他不是傻子。这种躺在案板上随时被人做成肉夹馍的感觉真不怎么好，但他现在没本钱翻脸。“你们想把小锤爷我当恶魔就当吧。”雷蒙心想。然后他忍着脖子上的阵阵痛痒看了看大长脸问道：“你刚才介绍你叫什么来着？拉什么哥？”
　　“是格拉斯哥。这个名字有点拗口的话，你可以叫我哨子，你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的这个骨哨了吧，几位大人都这么叫我的。”说着这个和气的吸血鬼随从用苍白的手指指着胸前一只牙白色骨哨给雷蒙看。
　　雷蒙没敢多看骨哨，他下意识的认为那个很可能也是人类器官组织，就和哨子那本笔记本的皮一样。但是雷蒙却对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充满了疑问，这是一种穿越吗？我穿越了？他必须多知道点信息，目前这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吸血鬼是个好“度娘”。
　　“这么说你们的召唤仪式除了我，还召唤出了他们几个？”雷蒙努力的装着丁德柱的口吻，就像上课提问。“他们”指的是隔壁地牢的三位狱友，其中一个身高体型比大鲨鱼奥尼尔还要雄壮一分的猛男，着实把初来乍到的地球人震撼了一下。
　　“他们？当然不是，几位大人只准备召唤一位恶魔降临。他们几个当时是绑在召唤法阵里预防万一的，可以血祭，也可以当作后备血食。这种仪式有时会耗费几天时间。”哨子回答的有条不紊。但是他忽然向雷蒙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只有在笑的时候，才能看到他隐藏在唇下的利齿，不过他的獠牙很小，比正常人类的犬齿大不了多少。
　　“你笑什么？”雷蒙后脖颈子入夜见微凉。
　　“可以说你的到来救了他们，是的，你来的太及时了。”哨子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黑色管家服，看了看牢门外，向雷蒙继续说，“你降临的时候，吉尔吉斯男爵给了你初拥。他的确只想同化你，好向龙城交差。但是你的血液很奇特，他居然喝上瘾了。这几天你昏迷的时候，他都是派我来抽取你的血液给他的。”哨子突然爆给雷蒙一剂料，还顾左右而言他的加了一句：“大人已经对你的三个邻居的血液提不起半分食欲了。”
　　雷蒙沉默着，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一个吸血鬼对他一个囚徒说这些干什么。
　　“男爵大人说你的血液不光是味道独特，还可以大大提高他的魔力。我的导师印古什侯爵和伊丽莎白女伯爵都亲身品尝了一下，结果我的导师的法阵篆刻成功率提高了，女伯爵炼金时的元素支配力也增强了。”
　　“所以呢？”雷蒙努力保持着镇定自若的微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容超级难看。
　　“所以他们三位大人一致要求我照顾好你，你应该多吃些补品，再多吃一些。”哨子再次用笔记本指了指桌子上丰盛的佳肴，苍白的大长脸上堆起了殷勤的笑容，“如果你有其他要求，只要是对你身体有益的，你都尽管提出来，我猜几位大人都会利用地堡的一切资源想办法满足你的。”
　　“如果我想出去见见日头呢？这对我身体应该有好处吧？”雷蒙趁机要求。
　　“日头？哦你指的恐怕是左眼。这个恐怕不行。我刚才说的利用地堡的一切资源，出去外面是不可能的。你也不必生气，我保证出去对你目前虚弱的身体是没有好处的，因为我们头顶上就是诅咒荒原。诅咒荒原的剥皮风刮起来，连龙城的四大巡狩都得像耗子一样找个地洞躲进去。”
　　“那么，我还有个要求。”雷蒙转了转眼珠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