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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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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峰与杨岩凤在惊天动地的恶斗之时,奉河村的村民中,一部分人在谢巧云死后已偷偷摸摸的趁势溜走,还有一部分人内心怀着紧张复杂的情绪观战。
  留下的人中,大部分还是因为不确定逃跑是否会引来杨岩凤痛下杀手。
  此时在奉河村村民心目中,沈峰既是英雄,却也难逃罪恶的名分。
  英雄的是,如果沈峰并未出手而是独自离开,此时怕是奉河村已被彻底屠村,可能女人孩子都要遭殃。
  罪恶的是,自崇唐七十九年第一批村民来到这伏牛山坳以来,奉河村与世无争,已绵延超过五十年,村民悠然自得,过得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如今这梦幻般的安逸瞬间被击得粉碎,村中男性几乎死去大半,大家把这一切与沈峰的存在完全联系在一起。
  众村民在杨岩凤离去之后,纷纷四散而去。
  有人恶狠狠的瞪了沈小义一眼,有人摇头叹气离开,也有零星的几个汉子走到沈峰尸体前,恭敬的鞠上三躬,沈小义神情木然的坐在父亲身边,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走出家门的女人们终于在尸首中寻到了自家男人,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如同重锤敲打在沈小义心脏上。
  一个瘦小身影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站立在沈峰尸体前久久不动。
  沈小义抬头发现是满脸泪痕的小石头,仿佛是不愿再刺痛沈小义的心,小石头忍住抽泣,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爹他……他也死了。”
  沈小义收敛涣散的眼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小石头,两人相拥无语。
  小石头三岁时候母亲生病离世,两人均是与父亲相依为命,他从小就把小石头当成弟弟看待,眼前同命相怜,世间又多了两个孤零零的少年。
  ……
  ……
  酒馆东侧一处低矮破旧的房屋内,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躬身拄着拐杖,右肩斜靠在灰黑的墙壁上,用尽力气支撑着站在窗口,默默的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老人时不时剧烈的咳嗽,身体的起伏险些让他栽倒地上。
  “杏儿,去把后院儿那间破草屋收拾一下,有客人要来了。”老人嘶哑的声音颤颤巍巍,如同桌上摇曳不定的烛光。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从破旧的木桌下钻出来,她看起来惊魂未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爷爷,外面的坏人都走了吗?”
  “走了,都走了。咳、咳……快去,顺便把后院东北角那坛老酒拿过来。”
  “好的,老规矩,一盘花生米,对了,昨天吃剩的猪头肉还有半盘,我也拿过来。”被叫做杏儿的小姑娘利索的给老人披上一件青色长衫,转身打开房屋侧门走向后院。
  老人眯眼望着酒馆前的空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酒馆前人群已经全部散去,地上散落的尸首也被村民们抬走到伏牛山山脚的一处丘陵,雨水不经意间将蜿蜒斑驳的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刚才的一切似乎从来没发生过。
  沈小义和小石头正将沈峰的尸体抬向酒馆后面的青竹林,他们决定把沈峰和小石头的父亲萧承伟葬在这里,好让他们永远看着酒馆的样子,一起回味生前猜拳喝酒的美好时光。
  这个佝偻的老人名叫张暮维,一个年近七十远近闻名的老铁匠,是土生土长的奉河村人。
  几十年来,他一直见证着奉河村这片净土,安宁的享受着日出日落、云淡风轻的时光,仿佛在欣赏一个在优雅的水晶中包纳的完美世界。
  对于水晶的突然破碎,张铁匠似乎内心中早有预感,毕竟与世道纷乱的村外世界相比,这种不真实的完美永远是最脆弱的。
  张铁匠默默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枯瘦的面容布满皱纹,目光深邃却显得坚实可靠。
  他与沈峰是忘年之交,早在十年之前,沈峰似乎已经预料到一些事情,已将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了老人。老人孤独的将沈峰的秘密埋在心中,这一藏就是十年。
  沈小义和小石头将铁铲插在两座新鲜的坟茔旁边,双双跪地祭拜。
  小石头忍不住的抽泣,沈小义则于悲哀之中展现出异常的冷静,两人都只是默默磕头,不愿多说一句话,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已凝滞。
  沈小义磕完最后一个头,前额抵在父亲的坟前久久不动,鼻子几乎已经触到了地,泥土已经吸入了鼻中,但他还是不愿抬起头来,仿佛这样能保持着与父亲最后的亲近与接触。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眼前站着一位瘦弱的老人。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他依稀分辨出眼前老人正是父亲临终前提到的张暮维张铁匠。
  此刻,老人正一脸同情怜爱的看着两个孩子,见到他们起身,颤巍巍走上前去,想要扶起他们。
  沈小义迅速站起身来,抢在前面扶住了张暮维,问道:“张五爷,您腿脚不便,怎么出来了?我送您回去。”小石头此时也从懵懂中醒来,和沈小义一左一右搀扶住张暮维。
  “娃娃们,我看你们忒是可怜,想过来劝劝你们,沈三兄弟是条汉子,我这老眼没有看错……”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张铁匠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滴在沈峰坟前。
  “张五爷,我父亲临终前说……”
  “走吧,随我进屋,我细细说给你听。”张铁匠似乎早有准备,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沈小义的话。
  沈小义点了点头,两个少年扶着老人向老铁匠的屋子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三人走进屋内。老人示意两个少年在窗子旁边的一张木桌旁两旁坐下,自己则正对着窗口坐下。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全黑,木桌上点燃一支暗黄色的蜡烛,时不时从门缝中钻进几缕微风,惹得烛光微微跳动,映着屋内简陋的家具,却平添了几分静谧安详的气氛。
  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想放空自己的大脑,沈小义默默的注视着橘黄色的烛光,出了神。
  沈小义隐隐感到,今晚他对于父亲、对于自己甚至对于这个世界都将开启新的认识,那些懵懵懂懂的真相,那些有意无意遮掩着事实的浓雾正在逐渐褪去。
  浓浓的酒香将沈小义拉回了现实,他抽了抽鼻子,看到桌上摆着一个黑色酒坛,不禁脱口而出道:“蓬莱春!”
  张暮维抚须微微一笑:“不愧是沈三的儿子,什么酒都逃不过你的鼻子。”提到沈峰,老人眉宇间又闪过一丝阴郁。
  这蓬莱春乃是楚宁国名酒,色泽淡黄优雅,入口醇厚绵软,别有一番清甜的余味。奉河村地处西南边陲,与楚宁国相隔千里,因此蓬莱春在当地更是弥足珍贵。
  杏儿放下手中的两盘菜,有些不满的瞪着沈小义,似乎是嫌弃他过来抢了爷爷珍藏多年的好酒。
  小石头则有些局促的看着杏儿,脸蛋儿微微泛红。
  张暮维亲自将三个酒碗斟满,双手端起一碗酒举至胸前,朗声说道:“这碗酒,咱们爷仨敬沈峰、萧承伟两位兄弟,还有奉河村今天死去的汉子们!”
  老人一饮而尽。
  沈小义站起身,几滴热泪滑落碗中,他将碗中泪酒一口饮下。
  小石头犹豫不定,但看到沈小义坚毅的目光,想到父亲惨死,终于端起碗咕咚咕咚的喝下了人生中第一碗酒,直呛得咳嗽不止。
  沈小义起身将三个酒碗再次斟满,端起酒碗对张暮维道:“张五爷,父亲对您如此信任,想必他生前一定承蒙您费心照料,我替父亲感谢张五爷!”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张暮维惊讶于沈小义心思细密,已经从父亲临终所托猜出了自己与沈峰的关系,更欣赏他身上的几分豪气,真是与沈峰别无二致。
  老人定神看了沈小义一眼,二话不说将酒喝下。
  小石头刚缓过神,眼神已经迷离。虽然已到了极限,但他还是摇摇晃晃端起酒碗,杏儿上前一把夺过酒碗,骂道:“你就别逞能了!”
  沈小义和张暮维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小石头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窘迫,小脸儿涨红成猪肝色,赌气一把夺过酒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嘴里喃喃说道:“我爹娘都已经死了,我活着本来就什么意思,喝酒算什么,我也是个……是个男人,嗝!”
  杏儿叹了口气,不再阻拦,走上前去,将三人酒碗再次斟满。
  小石头强撑着又站了起来,一阵酒意袭来,他扶住桌角晃了晃。
  站稳后,小石头学着沈小义和张暮维的样子,双手端起酒碗,说道:“我萧诗诗从小就只认爹和小义哥两个人,村里人都笑话我这女子一般的名字,连小孩都不跟我一起玩,我、我一直都觉得抬不起头,嗝!”
  小石头顿了顿,忍住想要吐出来的一大口酒,接着说道:“时间久了,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像个男子汉,不会喝酒,不会说话,也不会打架,只有小义哥……他从来不嫌弃我,一直带着我玩,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可能早都活不下去了,小义哥,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敬你!”
  说完,他尝试着一饮而尽,无奈实在灌不下去,刚喝了两口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杏儿赶紧上前扶住他,小石头已经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中,一把粗暴的推开杏儿,倔强的将碗中剩余的酒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沈小义不禁心头一阵触动。小石头本名萧诗诗,比沈小义小两岁,自幼性格孤僻,他的父亲萧承伟不知何故,坚持给他起了个女子一样的名字,村里孩子更是把他当成了冷嘲热讽的对象。
  沈小义觉得他可怜,就经常带着他一起玩耍,还刻意打磨他的性格,希望他克服弱点,变得阳刚自信。
  然而小石头始终还是把自己锁在孤立的世界里。他内心世界的大门,除了沈小义之外,从不向任何人打开。
  沈小义举起酒碗喝尽,说道:“臭石头,你喝多了!莫要发酒疯,更不要再说那些生生死死的醉话。”
  话语未尽,小石头却不胜酒力,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沈小义摇了摇头,上前为他披上了一件衣衫。
  初春入夜,乍暖还寒。
  小石头刚才在雨中淋的透湿,此刻衣服还带着水渍,杏儿在萧诗诗旁边生起一个小火盆,屋内立刻亮了起来,也生出了几分暖意。
  张铁匠自顾自的端起第三碗酒,一言不发的将酒喝完,幽幽说道:“你已看到了,你的父亲沈峰,原本是一位经天纬地、拔山超海的武林奇人。”
  一阵夜风吹过,将半扇窗户吹开,清冷的风散去了些许酒意。老人顿了顿,眯起眼睛望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陈年往事。
  沈小义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向窗外,夜色中的奉河村既熟悉又陌生。
  远处稻田浓郁的绿意连夜色都遮挡不住,幽幽的泛出墨绿色光泽,夜风轻抚垂柳,柳枝惬意随性的舞动着,高低不平的房屋错落有致,屋内星星点点的映射出淡黄色的光芒。
  这柔和的光芒似乎具有治愈一切的力量。若不是酒馆前破碎的残桌破椅,沈小义几乎想要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老人咳了两声,继续说道:“当今世界,武林分崩离析,江湖动荡破败,奇人异象横行。崇唐国百年基业看似牢不可破,但却暗流涌动,都似这奉河村一般,风雨飘摇。”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缩影罢了,而这一切混沌错乱的根源,则又是源于二十年前那场诡异至极、惊天动地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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