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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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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庆安一大早起床,按照丁爷爷教的路数打了几套拳,洗净一身汗渍后便开始收拾屋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都是些锅碗瓢盆而已。陈少爷早就建议扔掉,许庆安舍不得,这可都是承载了他宝贵回忆的事物。
  许庆安将它们一一收拾好,能摆的都摆在柜子里,放上一些秦姨所送的驱虫鼠的药草,锁好柜子;不能摆的也都擦了干净,盖上一层从陈府拿来的白布,说是防灰尘的。
  再将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随身衣物也放进玉佩里,忽然想起周先生送的山水游记,将其取出,打算留到路上慢慢看。
  别好师姐的剑,锁好院门,不禁伸手在破门板上摸了摸。院子又小又破,却也能够遮风挡雨,让自己与奶奶在此相依为命了十三年。
  这些年里,喜怒哀乐皆在院中。不大的院子,陈叔宋姨来过,裴叔秦姨来过,街坊邻居也都来过,裴秦来过,简约来过,少爷来过,周先生也来过。普普通通的小院里,承载着许许多多人的回忆。
  若是以后走得累了,走不动了,厌倦了山水,烦腻了人世,便备好车马,回到此处,带带孙子,养养老,也不错的。若是白发苍苍的自己哪天突然去了,也好让子孙们将自己葬在奶奶旁边,毕竟十三年还是太短了,得长久些。
  许庆安如此想着,往陈府走去。今日是少爷与他约好的,出发去大旬书院的日子。
  距离上次扛着少爷逃出云海府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这几日里,许庆安天天往丁爷爷那儿跑,没少被丁爷爷锤炼,吃了不少苦,终于是踏入了武道三境,炼筋境。
  老人向许庆安吹嘘他的武道打底之功,说别人对于前四境,都是一境一境慢慢打磨,而自己则是让许庆安四境一起,齐头并进,磨练数年,才得如此之快,且进四境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花些时间便能上去。
  老人说一开始碰了许庆安,感叹其体内气血之力之浓厚,乃是生平所见唯一,可偏偏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干什么都使不出力气,观察几日才发现这人全身穴位闭塞,直到后来自己拳脚并加,才慢慢地给他一道道穴位打通,只是还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少年命里缺了什么。
  许庆安也不知道自己缺了什么,还特地去问了少爷,只得了一句“缺心眼”。
  裴秦五日前随着仇老人以及千师姐去往山门了。在此之前,裴秦天天往云海府跑,一是因为许庆安在那,二是求着老人教他两招。经历了那夜事后,裴秦顿时觉得身后的木剑不香了,天天缠着老人教他拳法。有次忽然看见许庆安被老人锤得半死不活,裴秦冷汗直流,心底骂了句老乌龟,对着老人又是一顿拍马,往后便不再提起学拳的事儿了。还时常拿起木剑耍耍,道了句真香。
  听千师姐说,不几日就要随师父一阵回山上,裴秦一蹦三丈高,立马兴冲冲地去找许庆安分享这条消息。
  对于学剑这事儿,裴秦可是一刻也等不及的,恨不得立马跑到山上,一天学成,再立马下山惩恶。裴秦心里想着,待到其名号传回小镇,家家户户都会谈论,有位行走在通州地界的大侠,其性嫉恶如仇,其剑快如闪电,说道这大侠姓甚名谁?小镇药斋裴家那崽子,裴秦裴大侠是也!那是多气派!
  可真当要离家之时,却又扭捏半天,最后还是裴父裴母催促他快点滚蛋,他这才与爹娘抱了下,像个老大人样的吩咐爹爹一定要对娘好,勿要惹她生气;又对着老娘说,不要欺负爹爹,多给他做些可口的菜;最后又嘱托二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自己不在,晚上一定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不用思念他,他会常回来看看。
  这话说得是裴父裴母二人差点就当场落泪,如果不是这小子刚出门就跳上了天,嘴里叫着:“终于冲出这对老夫妻的魔掌了”这一番话。
  裴秦还对来送行的许庆安说,若是日后在书院被欺负了,尽管给他写信,他保证立马御剑而起,快剑加鞭,日行千里,赶到书院替他报仇。
  望着远去的裴秦,许庆安回忆起不少以前与其一起玩耍的日子,转眼间各奔东西,也不知何时再见,只希望别时与见时,各自会有所成长,却也与往日相同。自己还是那个许庆安,而裴秦也还是那个平日里“许庆安!许庆安!”直叫的裴秦。
  不知怎的,那日许庆安想起了简约,那个光头同龄人。听他说要去南洲游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到了哪儿,那边景色是否与家乡差不大多,手上剑法是否厉害了些,可有长出几根头发?
  忽然又想起了周先生。镇上私塾已然荒废,钥匙也交到了毛叔手中。毛叔说会常去看看,整理整理,等着周先生回来,再与他喝上两杯。
  自从那日带着周先生见了奶奶后,就不知其去了哪里,这事也颇为碰巧,还害得自己一度认为,是因为周先生的到来,才失去了奶奶。后来问了少爷才知道,不是如此,少爷之说周先生去了很远的地方,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只是应该会在许久之后。
  若是再见周先生,应当好好与他道个歉,哦,一定还要送他一本山水游记,作者是许庆安。
  三日前,何有女随着田成弘去了千宿。在此之前小姑娘是十分不愿意的,不说这几日千宿派几人所作所为,就是听说毛叔在丁爷爷那养伤是因为千宿派掌门出的手,她就立马不干了,可急坏了家中父母。
  最后还是田成弘与毛叔的共同努力下,说服了小姑娘。
  那日,小姑娘带着田成弘来云海府见毛叔。正巧许庆安被丁老人一顿锤完,正在院子歇息,见了那一幕。
  田成弘望着眼前坐在门槛上的汉子,眼神复杂,久久不语,诸事浮上心头。深夜寻妖,手下留情,自身重伤,水神娘娘,师叔断臂,父亲受伤,一切的源头,尽在自己。是自己咎由自取吗?是。若不是那日冲动,也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可子玉心反应有妖,自己又如何不去寻?实力不如,便要躲着藏着,任由妖物祸害人间吗?
  可若是当时自己实力足够,灭了妖物,后又听闻那妖物其实是为百姓造福,可会自责不已,从而种下心魔?若是当时听闻此妖物但行好事,可会立即离去,不提斩妖之事?若是再如父亲曾经经历那般,错放妖物,又还如何?
  毛叔笑呵呵道:“小子,愣着干啥?怎样,伤可好些没?”
  田成弘从沉思中醒来,当即笑了下,有了决断。想不通,那就不想,不如留点脑子,在日后遇见此等问题时多加思考。不做恶人,也不做父亲口中的善人,只做自己,凡事多思多感,多加求证,以及谨言慎行。
  田成弘来到毛叔身前,盘腿而坐,比毛叔矮了半个上身,仰头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哪里哪里,也别前辈前辈的,跟那小妮子样,叫俺毛叔就行。俺那日看你冲劲那样,知道你是为着小镇好,可俺脑袋不聪明,也没啥办法,只能打伤你跑路。”毛叔笑道。
  “那日金丹修士,是我父亲。”
  “啥?那是你爹?哎呦,提到他俺就来气,你说好好的干啥不行,非要用水淹小镇逼俺出来。他要早跟俺说,俺不就出来了吗?用周先生书里话说就是什么来着,脱裤子放屁,奇臭无比!”
  “我爹也是除妖心切啊,在加上自个儿子被打得半死。毛叔还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爹寻了好长时间都没寻见哩。”
  “就在周先生的私塾里,要说啊这周先生可真厉害,前几天跟俺说了些奇怪的话,现在想起来原来他早就知道的,早说呀,早说还没等你们来俺就躲着了。”
  田成弘想了半天,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叫周先生的奇人,看着一旁呵呵笑得何有女,田成弘才想到来此的目的。
  “毛叔,我想你帮帮忙。我让父亲看过,何有女是有些修道底子的,家中父母也都同意,只是她自己不肯去,怕是被我与那父辈们的所作所为吓着了。”少年轻声说道,“我想带她去瞧瞧,瞧瞧山中那些师兄师姐,瞧瞧日后的师叔父亲以及别的长辈们,从而改变对我派的看法。而在山中修行,也能学些术法,帮助百姓们惩恶锄奸。”
  “好啊,小妮子大了,俺会的也不适合教她,去你那学学也不错。”毛叔还是那么好说话。
  小姑娘不乐意了,叫嚷道:“毛叔,我才不去呢,那里都是坏人!”
  田成弘对着小姑娘说道:“这是有误会的,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师哥师姐啊,人都好着呢,就是爱欺负人,不过也都兄弟姐妹间的玩笑罢了。我向毛叔给你保证,要是他们欺负你,我第一个冲上去,保……保护你,怎么样?你可答应过你爹娘,要是毛叔同意了你就去的,刚才也听到了,毛叔也答应了。毛叔,你说是吧?”
  田成弘没发觉自己说这些话时有个停顿,和那一瞬间的脸红。少年间的喜欢大都是纯净的,谈到些有关情爱的事情,即使是个男子汉也不免地有些不好意思,除非厚脸皮如陈大少爷。他老人家脸红,不会有别的,绝对是因为有一碗酒在他肚子里作祟,不,半碗,半碗就够了。
  可那一瞬,被毛叔捕捉到了,当即拉下脸来,心里把“小狼崽子”、“小癞蛤蟆”、“小猪崽子”的称号通通按在了说话少年的头上,听到田成弘再次确认的声音,当即回到:“不行!不去!”
  看来毛叔在有些事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后来不知如何,毛叔还是答应了,只是许庆安偷偷瞧见田成弘被毛叔拉到角落,窃窃私语了一顿。通过期间田成弘频繁地摇头,点头以及后来的脸色来看,嗯,应该是被吓得不轻。
  许庆安陪同毛叔一起去送小姑娘时,发现石斑的手臂已经接上了,只是神色有些萎靡。田大掌门拉着毛叔聊了许久,临走时还约好等二人伤都好了,找个空一块儿喝个酒。毛叔的心情永远都是写在脸上的,看来是交到了一位不错的朋友。
  眼看着远处陈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许庆安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一些认识的好友早已出发,有的已达目的地,有的尚在途中。无论怎样,只要出发了便是好事,而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陈少爷将所有行李都塞进了许庆安的玉佩里,只别了一把扇子,轻装上阵。许庆安登上马车,与在前边赶马的宋爷爷打了声招呼。听少爷说,此行先乘马车去通州城,之后赶水路,直插大旬京都,而宋爷爷只负责赶马,同行到通州城。
  陈家老爷难得出门,这会儿正杵在陈府门前,静静地看着自家儿子与许庆安两人忙活。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然长大,算算日子约有十六七了,是到了出门走走的年纪。自从他娘走后,自己要么整日呆在房内,要么去花园睹物思人,对儿子关注挺少,说到底也是亏欠他了些。孩子早早没了母亲,而自己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陈少爷收拾好后,被父亲叫到身前,端详了父亲一会。多年未仔细看,才发现父亲头上已经有了些白发,明明还年轻得很,大约是因为妻子的事自责吧。
  其实陈父与陈母很久之前所遭遇之事,陈之滁是知道的,没有人与他说,他出生那天就知晓了,这是天生。就如他知晓为何自己来到这方世界,为何母亲差些难产致死,为何十年后突然离世,他天生就知晓。
  陈之滁叹了口气,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只见陈老爷抬起双手,为儿子整了整衣领,说道:“去书院了好好读书,莫要顽皮;常去老爷子家看看,我对不起你外公,没能守得住承诺,他喜欢你,你多陪他说说话。一转眼你已成人,这些年为父没有好好陪你,也没好好管教,是为父之过。昨夜听宋叔说你很懂事,很了不起,他很少夸人,为父很开心。男孩子在外少想点家,多用些功,也不指望你搏些什么功名,只要平平安安的,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便可。”
  “爹,其实我娘……”
  没等儿子说完,陈老爷摇了摇头,似是有些疲倦,挥了挥手,道了声:“去吧。”
  陈少爷没再说什么,道了声保重,默默登上马车。
  其实真正该自责的人,应当是我。陈少爷如是想着,其实,这些年来他也是生活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是少年该有少年的模样,这是母亲对自己说的,自己一直铭记在心,也赋予行动。
  宋管家朝着老爷点了点头,一声轻喝,马车在陈家老爷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小镇送走了最后两位年轻人,也在等着他们归来。
  马车越走越远,许庆安回头望去,只能看见远处一点点的小镇子,心中五味陈杂,终是离开了家乡,前方之路道阻且长,不知再回来时又是什么模样。
  许庆安收回目光,忽然望见远处江上有艘巨大的船只,缓缓而行,顿时觉得惊奇,朝少爷道:“少爷,江上有艘大船。”
  陈之滁似在闭目养神,听到许庆安问话,眼皮也不抬地答道:“日日都有。”
  “为啥我在小镇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许庆安疑惑道。
  陈大少爷睁开双眼,答道:“快了,很快大家都能看得见。”
  许庆安沉下心来,学着少爷之前那样闭上双眼,思考着这番话,却如何也想不通,只得又问:“少爷,你为啥知道这么多?“
  陈少爷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
  见少爷不怎么爱搭理自己,许庆安只能继续闭目沉思,不一会,觉得脑袋晕乎,就这么睡了去。
  梦里像是自己飞到半空,与风声作伴,俯视着小镇。依稀看见陈府、何府与那云海府,以及忙碌着的小镇居民们。许庆安很喜欢这种感觉,有很多次他都能梦见自己在天上飞啊飞,只是前几次都是夜晚,除了那一江明月,其余看不太清,而这次却是白天。
  忽然气氛诡异起来,小镇居民静止不动,江水停止流淌,就连风声也丝毫听不见,仿佛世间万物以及时间全都定格在此。许庆安身有感应,回身望天,似是一只大手的奇怪物体从天而降,奔着自己而来。许庆安本能地想要逃开,却发现在其威压下,自己竟无法行动,只能静静地看着手掌拍向自己。
  许庆安闭上了双眼。
  大手似是掠过了许庆安,只带起一阵衣袍鼓动。许庆安呼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回身向小镇望去。只见大手拍向小镇,所到之处,凡是有形之物皆是瞬间湮灭。
  江水开始流淌,风儿开始涌起,只是小镇与小镇居民全都消失不见。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在这世间。
  马车上的许庆安大叫起来,伸头往身后小镇望去。镇子安然无恙,与往日并无差别。
  陈大少爷将许庆安拽回,破天荒地没有因许庆安愚蠢的行为而挖苦几句,反而似在安慰般地对他说道:“只是梦而已。”
  许庆安喘着粗气,在少爷的安抚下,渐渐静下心来。只是他未发现,此时的少爷一只手紧握成拳,用力极大,竟从指缝中缓缓流出些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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