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若安好

　　姬少阳跪在大河边，泪如雨下，一边对着大河不住磕头，一边撕心裂肺喊道:“前辈，小子有事相求，请现身一见。”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对姒清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只是知道若是不救她，自己将永远活在悔恨中，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因为他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自己的未来与希望。姒清影啊，你千万不要有事！他默默地流泪说道。
　　时间没多久，河面一阵水波荡漾，从河水中间分开，一个挺拔的身影踏着踏着碧波从河中间走了出来，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红裙少女，古灵精怪，一双大眼睛不住的好奇张望。
　　“小兄弟，这是为何？快点起来！”应若无沉声道。
　　姬少阳跪在地上，望着怀中的已经气息近无的女子，泣道:“请前辈出手救她，小子愿付出任何代价。”
　　“原来是夏姒族清影圣女！”应若无摆了摆手，伸手撘住姒清影的手腕，良久之后，才摇头叹道:“她不但金丹已碎，而且身体机能透支耗尽，恐怕……”他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前辈，你是说…连你则无法救她？”姬少阳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他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期待应若无能够施展通天之力将她救回，现在看来仍旧是一场空。
　　红裙少女见姬少阳如此悲伤难过，心中大为触动，她从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女子不但跪地求救，而且还哭的如此伤心，以她的俏皮好动的个性，亦不由得心中凄凄。于是，她轻轻扯了下应若无的衣袖，小声道:“师傅，你救救她吧，你看他多可怜的～”
　　应若无没有理会少女，负手仰天怔怔出神。
　　姬少阳抱着姒清影的娇躯，心如刀绞，全身到脚冰冷一片，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你真的想救她？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应若无忽然说道。
　　姬少阳闻言一震，瞬间狂喜，再次跪下，喜极而泣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还有办法能救回她？只要前辈能救回她，我愿意为前辈做任何事。”
　　应若无沉吟道:“按理来说，金丹破碎，又服用补天丹，耗尽了全身生机，哪怕是神农氏复生也无济于事。”
　　姬少阳双手颤抖，紧张的望着他，唯恐他又说出一个他无法打成的条件。
　　“但是，事无绝对，曾经有人用逆天之力救回自己心爱的女子，而那女子所受的伤比你清影圣女还严重十倍。”他继续道。
　　“此人～可还健在？”姬少阳闻言，精神大振道。
　　应若无摇头道:“此人为情所困，已经遁入轮回，早已经不知轮回到何世了。”
　　“那……”姬少阳欲言又止。
　　应若无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淡淡道:“你可知他凭什么能能够救回那人？”
　　“前辈说他有无边的法力？”姬少阳答道。
　　“不！他能救回那女子并非是因为法力雄厚之故。”应若无说道。
　　“请前辈明示！”姬少阳着急道。
　　应若无点头道:“能够救回清影圣女的关键是一种真气，名叫玄黄之力，亦可称之为玄黄之气。”
　　“玄黄之气？”姬少阳皱眉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他愿寻遍大荒也要找到那人来救她。
　　“玄黄之气，乃是天地初开时塑造天地生灵的造化之气，已经在世间消失了一万年了，你可知它是何等的弥足珍贵？”应若无反问道。
　　姬少阳点点头，叹道:“如此之灵气，可称之为仙气也不为过，不知前辈提及它是否意味着消失一万年的玄黄真气又重现世间？”
　　应若无点头道:“不错，身倶玄黄之气，若无意外，修行之路将会一日千里，未来定是威震大荒的魔神级人物，甚至有可能勘破渡劫桎梏，进军古往今来无人可及的神明之境。我问你，假如有人身怀玄黄之气，他是否会选择舍弃玄黄之气而救清影？”
　　“这……”姬少阳不得不承认，虽然她视姒清影为至宝，愿意穷尽自己所能救她，可是，其他人未必这么看。
　　应若无目光看着他良久，才缓缓抬手指向他，淡淡道:“那如果这人是你呢？”
　　姬少阳苦笑摇头道:“小子对于自己那点本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前辈何必捉弄小子。”
　　应若无忽然伸手一探，闪电般抓住姬少阳的手腕，仔细探查了下，点头道:“虽然真气弱小，但是，胜在精纯，倒是也勉强够了。”
　　“前辈！”姬少阳剧震道，到了此时，他还不明白应若无的意思那就是蠢猪了。
　　姬少阳激动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是小子可以救清影？”
　　应若无微微点头道:“不错！”
　　“我？前辈莫开玩笑！”姬少阳张目结舌道。
　　他又用力摇头道:“可是…小子只是灵虚期，体内灵力也是胡乱修炼的。”
　　应若无沉声道:“此事不用怀疑，上次见到你我已经确认了，的确是精纯之极的玄黄之气。”
　　“当真？”姬少阳虽然仍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如此珍贵而又罕见的仙气，但是，看应若无神态又不像是骗自己。
　　应若无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炼出这宝贵至极的玄黄真气，但是你莫以为有了玄黄之气就能救她，那就是大错特错！”
　　姬少阳心中一惊，不过仍坚定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小子绝不会皱一丝眉头。”
　　“这件事并不简单！她金丹破碎，加上本源耗尽，即便是将你全身的玄黄之气全部输送给她，仍不能令玄黄之气发挥作用，除非……”
　　“除非怎样？”姬少阳问道。
　　应若无叹道:“除非将你的灵根本源移植给她，方有一线生机。以灵根取代她已经破碎的金丹，再辅以玄黄真气滋养，虽不能令修为恢复如初，但是，却是破而再立，加上玄黄真气的神效，不出半年她将有机会再次恢复金丹修为，甚至有何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成元婴也有可能。”
　　“灵根？那是什么？”
　　应若无娓娓道来，说道:“你可以认为那是灵虚期“金丹”，也是任何修行者灵力亦或是法力增长的源泉，失去了灵根，任何人将终生无法修行。换而言之，你若为救清影圣女而将灵根给她，不但的修为会散去，而且将永远失去修行的资格，也就是说你将彻底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你认为，未来的日子里，一个普通人能够与夏姒族高贵圣女为友？”
　　姬少阳不服道:“前辈不是说万年前也有人愿意舍弃一身玄黄之气而救他人吗？他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应若无摇头失笑道:“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不知此人身份是谁，而所救之人又是谁。”
　　姬少阳点点头，表示确实不知。
　　应若无英伟的脸上涌上一丝崇慕之色，他声音带着无比的沧桑说道:“他是一个无比伟大的传奇人物，镇压万灵，一统八荒，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深深影响着后事，你可猜得出他是谁？”
　　“难道是……伏羲大神？”姬少阳迟疑道。
　　“不错！正是伏羲大神，而他所救之人非是别人，而是女娲神皇”应若无点头道。
　　姬少阳顿时震惊在那里，伏羲大神君临天下，乃是大荒传颂万年仍不减的超卓人物。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一己比人。
　　“我意思并非你不如伏羲，而是你们境况不同。当时女娲补天，失去真元，神格几乎崩裂，伏羲才不惜一身浩大无量的玄黄之气救她。但是，那是伏羲早已经是神明级人物，威慑大荒，令万灵俯首。哪怕是失去了玄黄之气，他依然可以震慑所有生灵。而你，失去了玄黄之气，不但失去了修为，而更失去了进军神明无上之境的可能，你觉得值得吗？”
　　“而且即便是成功将她救回，她也将失去金丹破碎这一段时间的记忆，也就是说，你付出了灵根、玄黄之气和深情后，她却根本不曾记得你。那么如此一来，你还愿意救她吗？”
　　最后一句话仿佛击中了姬少阳内心的坚持，突然间，他犹豫了。
　　若说不在乎这个能够成为神明之境的玄黄之气，那定是假的。毕竟，有了这玄黄之气，有朝一日可能君临大荒，成为堪比伏羲大神的无上存在。但是，面对即将濒临玉殒的佳人，前途伟业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付出，而没有任何的收获，甚至所救之人根本不曾记住你，更不曾感恩，那么这样的高昂的代价和付出，对他而言，究竟有何意义？
　　他呆呆的坐在地上，思绪混乱，得得失失，不知如何取舍，一时间茫然了。
　　“师傅，你为何如此狠心和残忍的让他选择？”红裙少女不悦道。
　　应若无淡淡道:“为师只是做该做的事，该如何选，还是凭他自己心意。”
　　少女气哼哼的嘟着嘴，撇过头去不想听。
　　与姒清影在一起共患难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有斗气，有温馨，有不离不弃坚持，有飞蛾扑火决绝。
　　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姬少阳扪心自问。
　　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也许是因为她的高贵端庄的气质，也许是她优雅大方的个性，亦或是她对自己展现出的那份信任和依赖，所有的一切与可能最终都化作了那句:爱和喜欢。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尽管此刻，她满脸已经是血丝涌动，娇嫩的皮肤被血丝破坏的一塌糊涂，但是，他仍然爱意不减。
　　突然间，他想起来前世网络上经常传颂的一句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是啊，喜欢一个人又何必在乎得失呢。只要她安好，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慰，不是吗？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斩荆截铁的道:“哪怕是我以后成为一介废人，哪怕是自此以后她再也想不起我，我也愿意。”
　　应若无无奈的摇了摇头，追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你以后注定是废人，而她可能借助你的玄黄之气一飞冲天，你们之间的差距将会天壤之别。”
　　红裙少女嗔怒道:“师傅，小哥哥好不容易做了决定，你怎么又了说丧气的话打击人？”
　　姬少阳断然道:“前辈不用问了，小子从来都是烂命一条，能够为清影做点事，实在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红裙少女小手拍着，红着脸小声道:“喔，好感人，人家差点都被感动了。”
　　应若无点头道:“好，既然你做好选择了，我也就不多问了，跟我来！”
　　姬少阳抱起姒清影，跟着应若无和红裙少女向河里走去，刚踏上河面，水面便缓缓主动分开一条路，直通河底。
　　姬少阳所经之处，河水像是有意识一样主动让开，让他经过。他像是做梦一样，就这样踩着虚空来到了河底。
　　河底深达数十丈，在河底深处，有一座洞府，经过一道光幕后，他来到了洞府的里面。洞府面积颇大，除了厅堂房间，居然还有连廊水榭，若非头顶是碧水荡漾，他还以为来到了陆地上的某个园林。而且里面有各种宝物闪闪发光，珊瑚、翡翠、玉石、珍珠，应有尽有。
　　应若无带着他来到一个房间，嘱咐他将姒清影放置在床上。
　　床是金丝楠木，上面雕刻有龙凤花纹，边上有珠玉做点缀珠帘，加上那粉色清帐，色彩斑斓，活泼可爱，毫无疑问定是红裙少女的香闺。
　　姬少阳心中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在红裙少女的房间里治疗姒清影。而红裙少女则一脸淡然，显然不以为意。
　　应若无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及，解释道:“彤鱼的房间有一个先天聚灵阵，在此施法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姬少阳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有如此计较，同时她也知道了那少女名字，说道:“小子应该怎样做？”
　　应若无沉吟了片刻，说:“将她扶起，盘膝而坐，你与她双掌相对。待会儿可能比较痛苦，你也忍着点。”
　　姬少阳点头道:“开始吧！”
　　应若无从怀里取出四枚玉石，分别射向房间四角，顿时，房间里升起氤氲之气。
　　“给为师护法！”应若无坐到姬、之间后，对对红裙少女道，后者快点头，然后悄悄的守在了房间门口了。
　　应若无将一只手搭在姬少阳的百汇，说道:“排除杂念，保持宁静。”然后，他另外一只手迅速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顿时姬少阳感觉到整个身体的元气都沸腾起来，如煮开的水一般，狂暴杂乱。
　　正在这时，一股浩然无匹的力量从自己头顶直贯而下，所到之处，自己体内的灵力便被压迫着向手臂涌去。而同一时刻，他感觉到丹田处，一颗蓝色的珠子缓缓升起，沿着经脉一路上前，与那被压迫的灵力一起来到手臂。
　　这一过程持续了半晌，又或是过去了一个世纪，姬少阳只感觉自己全身精气似乎被抽干了一般，一股无力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同时，一股比肉体撕裂更加可怕的疼痛直击灵魂，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就像整个人被剥皮脱骨一般。
　　与身体虚弱感相反，他的大脑如被无数针茫刺到，头脑欲裂感觉整个人连同灵魂和肉体同时炸裂开去，他再也无力抵抗那种恐怖的感觉，直接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的梦境中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漏风的房顶，阳光从破口处射了进来，晓得地面斑驳陆离，房间里有桌子板凳，毫无例外的都是上了些年头了，毫无疑问这是一间穷人家的破旧房屋。
　　这时，屋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少女挎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将竹篮里的饭盒摆在了桌子上。她没有看姬少阳，反而一只手托着下巴，掐着指头算道:“来这里好像一个多月了，唉，他一直不醒，真没意思，早知道我就跟着师傅该多好。”她有些气恼道。
　　“那女人真的没义气，居然没来看过他一次，喔，或者说是真的忘记了？”她嘟囔道。
　　“要是换作是我，哪怕是喝了孟婆汤，我都不会忘记他，哼！薄情寡义的女人。”她担忧的望向床的方向，不出意外，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迎接她的是一双泛着迷茫之色的目光，那个她日日夜夜等了许久才醒来的人。
　　“啊～”她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你醒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是啊，彤鱼小仙女，咱们又见面了。”姬少阳用嘶哑的声音道。
　　“喔，太好了，我终于不用那么无聊。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小仙女？”她既兴奋又羞涩的道。
　　姬少阳感觉跟不上她的思路，问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彤鱼似乎有些失态，又掐了一遍手指，才说道:“一个多月哩。”
　　“这里是什么地方？清影呢？”姬少阳疑惑道。
　　她琼鼻一哼，嘟着嘴道:“人家照顾了你一个月，不见你说句好听的，一醒来就想着那忘恩负义的女人，她有什么好的，气死我了。”
　　“清影，你是说她伤势恢复了？”姬少阳声音颤抖的叫道。
　　彤鱼忍不住打击道:“是啊，可是，人家一次都没有来看你。”
　　姬少阳猛地坐起来，搓着双手，激动的道:“你说我该不该主动见她？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彤鱼白了他一眼道:“大叔，你醒醒吧，人家根本不认识你好吗？”
　　姬少阳神色一震，才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顿时，颓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