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躁的王子

　　堕落是一种状态，时间久了，那便会形成一种习惯，当无法承受现实的残酷，不是爆发就是灭亡。林默选择了后者，在孤独中沉沦，在失意中痛苦。
　　一壶酒，聊以慰藉，一夜醉，忘却所有。
　　巴塞尔等人因为秋试回到了古卡里魔法学院，而林默则选择了留在了海边渔村。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没什么不同。
　　冰王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日出出海捕鱼，日落回归，和自己心爱的人过着平静的日子。当在海边相遇，虽有些许尴尬，但从未交谈半句，或许在他的心里，眼前的林默已经无药可救，又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心意相通，以无需多言。
　　这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早已熟睡的冰王子被这雷声惊醒，然后飞快地穿好衣服，出门而去。露丝没有拦着，因为这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当看着他出去，心里有一丝丝的不安。
　　渔民以捕鱼为生，每当风雨之夜，大海也不再平静，倘若不将渔船安置好，那对于渔民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顶着风雨，冰王子提着灯笼来到了海边，此时海边之上，灯光点点，人影闪乱都在忙着收起自己家的渔船。
　　他将灯笼挂在渔船的桅杆之上，然后挽起缰绳，对于他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了，眼看着渔船被拖出了海面，谁料，缰绳突然挣断，这是三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难道这是不好的征兆吗？”顾不得太多，他急忙地接好绳索，然后安顿好渔船之后，便匆匆地回家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回家的路上，显得分外的长。
　　“露丝，我回来了！”
　　小院安静着，屋里的灯光依然亮着，借着闪电的光，他看到数十道黑影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住。
　　他期待的眼神瞬间凝固了，屋子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露丝！”
　　冰王子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和恐惧，顾不得太多，脚步一闪就要突破包围闯进屋内，谁料却被几个黑衣人挡在了门外。
　　“你们！”
　　“对不起，艾斯普瑞斯王子殿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你们身为霜之国的隐卫，竟然做这么卑鄙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将他们放了！”
　　可是，一个落魄的王子的命令谁会听呢，更何况，是堂堂霜之国的隐卫呢。
　　霜之国的隐卫，无情无义无悲无伤，在他们的心中，没有是非对错，也没有善恶，有的只有军令如山。
　　没有比冰王子更了解这一支队伍了，但这种了解反倒让冰王子变得疯狂，隐卫所到，那便象征着死亡和鲜血。
　　咯吱...
　　房门被打开了，出现在冰王子面前的是露丝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一把冰冷的刀架在她的颈间。
　　“艾普...”他啜泣着。
　　“露丝！你们放开她！”
　　冰王子近乎呐喊着，可是面对着无情的隐卫，那呐喊声只能湮没在雷声里。
　　呃...
　　冰王子被踢倒在地，可是他不能还手，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和着泥水，他挣扎着朝向露丝爬过去。
　　“等我！”
　　又是一记重踢，眼看着就要到了自己心爱人身边，可是又生生地被踢翻到了几丈远的地方，当指甲陷入泥土，一道道血痕顺着雨水流淌在地上。
　　露丝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残忍的画面，崩溃着挣扎着，可是还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趴在自己的眼前忍受着羞辱和折磨。
　　“不，你不要再管我了。”泪水如洪水决堤，在眼眶中喷涌而出，此时此刻，她不知道除了哭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爱你...”
　　嗤....
　　血缓缓地从露丝的颈间流出，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自己忍受着折磨，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他就安全了。
　　“不要...”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能为力。
　　“又是一笔血债，斯蒂尔！”冰王子仰天长啸。身体释放出无比强大的力量，仿佛这力量有如无尽的深渊一般，誓要将所有都吞噬殆尽。
　　淡蓝色的双眼变得血红，身上的衣服瞬间爆裂开来，只见冰王子的身形暴涨，那银白色长发在雷电之下变得凌乱张狂。
　　“啊..”
　　随着一声巨吼，冰王子竟然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张狂着，破坏着，整个渔村都变得震动了起来。
　　隐卫们，有的被抛向了空中，有的则被生生撕成两半，看着如此血腥和残忍，就是杀人如麻的隐卫也感觉到了阵阵的胆寒。
　　“艾斯普瑞斯殿下！”
　　站在远处的林默看着第一次看到如此暴躁阴森高大的冰王子，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天雷滚滚，夹杂着闪电，昔日的故友竟然转眼变成了怪物模样，毁天灭地的威严，酒醉的林默已被吓醒。
　　隐卫且占且退，冰王子步步紧逼，不消片刻，安静的渔村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咄咄逼人丧心病狂的隐卫还没得及后悔，或是踩成了肉泥，或是变成了被攥在手里捏碎，就好像蝼蚁一般脆弱。
　　当发泄完愤怒之后，身上的能量好像也随着愤怒消失了，只听见扑通一声巨响，冰王子倒在了血水之中，那巨大的身形，也随之缩小，直到恢复以前的模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林默见此才敢接近，抱起躺在地上的冰王子呼喊着...
　　“露丝...”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淡蓝色的眼眸又恢复往日的哀伤，口中不断地念着露丝的名字，努力地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连抬起胳膊的力量都没有了。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或许这就是爱情吧，即使死也会选择死在一起。
　　微弱的灯火，在安静地房间里闪烁着....
　　冰王子握着露丝那只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嘴唇边亲吻着，而另一只手则整理着凌乱的秀发。就好像在等着眼前的人醒来一样。
　　大爱无言，真正的生离死别没有哭天抢地，因为泪都流进了心里....
　　咯吱....
　　原本寂静的房间被打开了，安的父亲慌忙地闯了进来，只见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正滴着鲜血，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殊死拼杀，而那破损的衣服上，一枚月亮形的纹身赫然出现在他的肩头，此时正闪着淡淡的银辉。
　　“大叔，你这....”
　　“废话不多说了，你们在这里不安全，快跟我走！”一向慈祥淳朴的安父亲一改往日，言语间倒多了几分军人特有的干脆和命令。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是暗黑精灵族的隐卫，是冲着我们银月族的后裔来的！”
　　“冰王子！”
　　“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里！”哀大莫于心死，心如槁灰的冰王子此时只想陪在自己所爱人的身边，一心赴死。
　　呃...
　　“安大叔！”看着安父亲将冰王子打昏，林默一脸地惊愕。
　　“快，背起他，跟我走！”
　　狂风卷积着暴雨，林默三人先后离开了破败的渔村，而背后则是一片哀嚎和呼救。
　　黑夜是残忍的，但也是仁慈的，残忍的是它能掩盖住所有的阴谋和血腥，仁慈的是，它的色彩，能将所有的鲜血变得不再那么残酷。可是黑夜总归会过去，当阳光重归大地，那鲜血又变得分外的夺目。
　　曾经的祥和的渔村，沦为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无助的眼神和绝望的呼喊。
　　“哎..，没想到担心的一天还是发生了。.”
　　“安大叔....”林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失去家园的安大叔，一时语塞，只能等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银月族后裔倾诉着藏在心中千年的秘密。
　　“安德烈，我的父亲，银月城城主斯利乌的贴身将领。当初，命运三女神以六芒星阵之力拯救了整个纳维亚大陆的生灵之后，也将残存的星阵留在了纳维亚大陆。那副神秘而古老的残阵，吸引来了无数幸存者的觊觎，当然，也包括人族，精灵族，巨人族等。
　　在奥妙无穷的星阵中，每个人参悟出的东西也是不同的，这也是现在兴起的魔法的最初起源，但凡魔法，都是通过能量的提炼为主，然后以身体作为能量储存的容器，通过经络来施展魔法。
　　唯独银月精灵不同，是以身体为媒介，不需要储存直接释放能量。这种方法虽然快捷强大，但也有一定的弊端，就是需要强大的能量之源为依托，因此也就有了永恒之井的诞生，这也注定着，银月一族只能龟缩于银月之城。”
　　“既然这样，为什么银月之城还要联合龙族侵袭统治纳维亚大陆？”
　　“我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些自以为正义的国家，其实只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罢了。要知道，永恒之井所蕴含的能量对其他国家而言那就是致命的威胁。他们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来击垮银月之城，当初争夺永恒之花不就是对他们的野心最好的证明吗？”
　　“永恒之花是生长在伊格特西乾坤树灰烬之上的花，而永恒之井也是建立在其上的能量之源，只是后来因为永恒之花被米奥尼尔雷神之锤击碎后，便散落在天下了。对于这个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说的不错，可是你可能不知道，那永恒之花虽然凝结的是彩虹桥碧芙斯特的能量而成，但彩虹之桥也本身是乾坤树伊格特西的一部分。没有了永恒之花，他们便将目光落在了永恒之井之上。
　　可是，永恒之井是银月一族所建，怎么能是他们所能染指的，直到，龙族的出现才使得他们寻找到了机会。
　　被逼无奈，银月一族一夜之间竟然成了龙族盟友，一边对抗着龙族，一边还要对付来自于自己友军的进攻，腹背受敌。辉煌一时的银月之城就此陨落。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我们这些亡国之人只能沦落成叛敌，东躲西藏，过着苟且的日子。”
　　安父亲唏嘘长叹，又好像如释重负，藏在心里的秘密和苦衷终于有一天可以倾吐出来，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听着与以往不同的历史，林默真假难辨，不知道为什么，林默有一种被愚弄的屈辱感。在他的心里，他是更加相信安父亲所讲的。历史由胜利者所写，但却并非天衣无缝。
　　谁是谁非，本没有那么重要。但此刻作为局中人的林默却无比重视，他甚至在纠结，自己此番来到昔日的银月之城，寻找生命之壤，寻找永恒之花，反倒像是一个掠夺者。去找生命之壤，去夺永恒之花，助纣为虐？
　　自古忠孝两难全，天意又喜欢弄人，自己的身世之谜和银月一族，偏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他看着那熟悉的纹身图案，那种如在黑夜中看到曙光的惊喜驿动，使得自己即使很纠结依然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斯利乌城主后来怎么样了？”
　　“或许这是整个银月一族最大的谜团了。当初龙族进犯，受到了整个纳维亚的抵抗，无奈之下，龙族之王康坦丁找到了斯利乌城主，想要和银月之城结盟。
　　斯利乌城主好像预感到了斯坦丁的到来，提前集银月精灵之力，将永恒之井内能量凝炼成了生命之壤，最后借助生命之壤的力量封印了斯坦丁，才使得整个纳维亚大陆转危为安。但也因此自己也消失了。”
　　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往事历历在目，安父亲的扼腕叹息让林默感觉到曾经的银月城主该是怎样的英雄所在。
　　“您是说消失，不是丧命？”
　　“谁知道呢，自从奄奄一息的城主被华纳神族带走之后，就仿佛在纳维亚大陆消失了一样，生死不明，这才是我说的谜团所在。”
　　一谜未解，又增一谜。华纳神族作为与阿瑟神族并立于世的两大神族，他的所在本身就是一个谜，而现在唯一的希望却寄托在了另一个谜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