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话说那日清晨卯时方过，望月楼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只不过这位客人有些狼狈怯懦，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从后门迎接的龟公自然熟知这位客人，更知道此时此刻他来望月楼的目的。龟公也不多言语，唯有默默引他进了后院会客的房间。随后，龟公又前去通禀望月楼的主人。
又过了两盏茶工夫，望月楼的主人才姗姗来迟，缓缓步入后院会客室。
“李大人雅兴啊？今日又是看上我家哪位姑娘了？”
“哎哟哟……我的祖宗哟，您可得替我出个主意，救救我这将死之人罢！”
“喔……晓晓不过是青楼的弱女子，又谈何救不救的呢？”孙晓晓妩媚一笑，“放眼整个杭州城，又有谁敢与李大人作对呢？”
“杭州城的人自然不敢与我作对……”李道梁道，“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是？哥哥我是摊上大事了……”
李道梁饮了一口茶，又道，“最近杭州满城风雨，你知不知道？”
“李大人真会说笑，晓晓平日里深居简出，哪听得什么风雨？”孙晓晓上前为他添茶道，“不过，云雨倒是每日每夜地听闻。”
“去去去！你就会拿我开玩笑！”李道梁一本正经道，“你真不知道？”
“大人想叫晓晓知道什么呀？”
“《白莲经》知不知道？”
孙晓晓听罢略有所思，又摇头笑道，“这又是什么？晓晓可不信什么观音佛祖的……”
“杭州巡抚吴善言，吴大人，你认不认识？”
“吴大人……晓晓倒也记得那么几位吴大人……那这位吴大人又是看上我家哪个姑娘了？”
“好妹妹，你别再说那些玩闹话了！”李道梁着实有些焦虑，“你忘了平日里哥哥也待你们望月楼不薄呀……”
“大人的恩情，我们怎会不记得呢？”孙晓晓又坐于李道梁腿上，递上一块小巧精致的点心，放入他的嘴中，“不过……大人说的云里雾里，也不要怪晓晓愚笨才是！”
“隔墙不会有耳罢？”李道梁四周观察道。
“大人平日里的胆气哪里去了？”孙晓晓起身关门，又道，“你忘了这是杭州，大人您的地界，借他们十万个胆子……”
“最近可不太平啊！”李道梁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其实，半个月前，我私吞了些上面的银子。”
“咳……我当是什么大惊小怪……不就是贪了些银子么……”
“你听我说完，”李道梁吞了一口唾沫道，“二百万两。”
孙晓晓听罢倒也一惊，虽说望月楼日进斗金不假，却也一时未曾听闻这等数目的银子。
“二百万两？李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呀！”
“我还没说完……”李道梁又吞了一口唾沫，解释道，“二百万两是总共数目，一齐下拨到巡抚吴大人账下充当军饷的……”
“那你究竟私受了多少银子？”
李道梁默默朝她伸出三个手指，又吞了一口唾沫。
“三十万？”
“三十万。”
“这和银子又有什么关系？比起李大人平日里的大手笔，三十万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孙晓晓笑道，“难道这三十万两银子烫手不成？”
“可叫你说准了！“李道梁听罢腾然而起道，“何止是烫手，而且要命啊！”
李道梁反复踱步，随即解释道，“若是以前，收了也就收了……只是这次，却成了烫手山芋了！”
“原本我以为那二百万两无非是朝廷拨下来的官银……谁曾想哪里走漏了风声……两日前，吴大人又被上面的人抓了去，严刑拷打啊……”
孙晓晓听罢越发疑惑，“吴大人被上面的人抓了去？哪个上面的人？”
“还能有谁敢如此行事，巡抚说杀就杀，说绑就绑的……”李道梁摇头道，“锦衣卫。锦衣卫干的。”
“锦衣卫？”孙晓晓突然起了兴致。此事怎么又与锦衣卫扯上关系了？
“哎呀呀……我现在才知道……那二百万两哪里是什么军饷啊！”李道梁欲哭无泪道，“那是东厂冯公公的银子！”
“晓晓倒是听闻，锦衣卫与东厂虽素来不和，但在地方政务上也是井水不干河水的事……东厂的银子落入两位大人手中，又与锦衣卫何干？”
“哎呀……我没料到那吴善言是冯公公的人呀！”
“晓晓这回可算明白了！”孙晓晓笑道，“原来李大人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却不曾想如今倒成了吴大人的那边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正是如此，我李道梁压根就不认识东厂冯公公啊！”李道梁又说道，“你莫不是忘了，当年这个官，是我托了亲戚花钱买来的，其中具体门路，我也是一把糊涂啊！”
“这也是实情！”孙晓晓道，“说是朝廷的银子不假，但朝廷和朝廷总归不同，上面和上面也不是一回事……”
“此话怎讲？”
“这东厂冯公公，自然是朝廷……那锦衣卫，也是朝廷……先前殁了的首辅张大人，也是朝廷……”
“都是朝廷，又有何三六九等？”李道梁着实不解道。
“晓晓听闻，当今圣上年少，羽翼未丰……这锦衣卫嘛，自然是皇帝手中的利器……而这东厂冯公公，却是当朝李太后的人……这首辅张大人，又与冯公公私下交好……”
“哎呀呀……居然还有这等利害关系……”李道梁惊慌无措，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我完了，我这下可玩完了……”
“此事倒也不难……”孙晓晓笑道，“瞧大人这副模样，像是被判了凌迟似的！”
“好妹妹，你快救救哥哥罢！”
“既然如今锦衣卫占了上风，大人何不弃暗投明以求自保？”
“如何弃暗投明，又如何自保？”
“晓晓却未料得大人如此清白，既不是冯公公的人，也不是锦衣卫的人……”
“我哪里知晓这些门道呀？谁曾想原是那冯公公花了二百万银子，托那吴善言寻什么《白莲经》……那吴善言也是见钱眼开，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得皇帝旨意便私自调动虎豹二营的重兵……
随后他又私下予了我三十万两……如今私调重兵一事，搞得江南人尽皆知，定是被圣上知晓了……你看那吴善言已经被捉了……”
孙晓晓听罢又妩媚一笑，“那为何大人却没被锦衣卫捉了去？”
“那是因为……”李道梁转念一想，“对啊……为何我没有被捉？”
“那是因为锦衣卫还不知道你也贪了其中银两……”孙晓晓解释道，“私吞三十万两也并非小数目，瞒不了锦衣卫多久的……”
“好妹妹，你就别叫哥哥我着急了……快给我想个脱身的法子罢！”
孙晓晓神情坦然道，“脱身的法子，自然有的……不过，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只要妹妹今日助哥哥我脱身，”李道梁走近她身边，轻拥着她，附耳道，“我便予你一处苏州上好的庭院！”
“喔？什么庭院？”
“原是苏州富商梅家的庭院，值几十万两银子呢！改日带你见了，你定会喜欢。妹妹意下如何？”
“梅家，莫非是那个梅家……？！”孙晓晓一番思索，回神过来，又道，“好，一言为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大人私吞的那三十万两银子，还得原封不动交出来。”
“啊？什么！”李道梁听罢跳了起来，“三十万两也要交出来？”
“那是自然，三十万两本就是赃款，要钱还是要命，大人自己选罢！”
李道梁听罢冷静下来，“当然是要命，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