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登泰山而小天下

　　只见殿内金碧辉煌，碧霞元君金像居于正中，一派祥和之象。金羽小心翼翼整理了衣衫，亲自点燃三支日月常辉香，又毕恭毕敬地三叩九拜祈愿一番。
　　石头对此倒也不以为意，草草拜完碧霞元君，便只顾与那舒兰剑派的两位弟子交谈去了，三人又同属道门，如遇老友般怡然自得。
　　“金兄弟，王大哥，你们无需理会我，我还要与这两位同修谈上一谈。”
　　金羽听罢只得起身走出大殿道，“那我们先行一步，石头兄稍后与我们相见便是！”
　　“也好也好，听两位同修说，前面不远就是日观峰，风景瑰丽无比！”石头回答道，“两位可前去一览大明天下了！”
　　“先行告辞！”语毕，王闻政也随即行礼，紧跟金羽走向那日观峰。
　　“孔夫子言：「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金羽气势不凡地登上日观峰，傲气挥扇道，“守有，意下如何啊？”
　　“属下觉得，今日少爷正是登峰造极之时，放眼四海，国富兵强，以一人之力，成千秋万世之功，实为我百姓之福，我大明之福啊！”
　　“守有所言，甚得我心！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公子正值弱冠之年，自然雄图伟略久居拳拳之胸。将来定要亲力亲为，为我大明江山浴血奋战一番！”
　　王闻政听罢赶忙屈身下跪道：“属下定当尽心辅佐万岁，为我大明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金羽久久不语，只见苍松翠柏傲立峰岩之上，薄雾萦绕，紫气龙游。夕阳西下，直映眼帘，触手可得的红霞延绵万里，一时间竟将天下染成赤红。
　　“万岁，眼前此景，想必是那天上的碧霞元君，念万岁心诚劳苦，特与万岁的吉兆！”
　　“喔？此话怎讲？”
　　“红霞漫天，延绵不绝。所谓红者朱也！此番碧霞元君的寓意，正是要告诉万岁，大明江山得朱氏皇家庇佑，繁荣昌盛，定能传之千秋万代。”
　　“说得好！说得好！知我者，守有是也！”金羽听罢，欣然解下腰前玉佩，随即赠给了王闻政。
　　王闻政瞬间跪谢接过玉佩，“属下谢过万岁！”
　　“你我出行在外，不必太过拘礼！”
　　“是。”
　　“好一个「红霞漫天，延绵不绝」！只是玉溪生又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守有啊，这眼前美景虽好，却也是日薄西山之象呀！”
　　“太阳东升西落乃是自然之理，今日日且落，明日日必升！万岁又何必心中不快？”
　　“靖松真人也曾常常劝告朕道，「盛衰更在天理，次而人事。天命不可违，人事却可为」……
　　你瞧那日有东升西落，海有潮来潮去，朕又能决定人间多少事呢？
　　那苏东坡不也言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属下却不懂这些个道家理法，属下只知一句话——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好一个事在人为！”金羽缓步走到王闻政身前道，“那依守有之意，朕回京之后，应该如何是好？”
　　“属下不敢乱讲。”
　　“守有啊，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但讲无妨！”
　　“属下常闻，民间素知张首辅之威名，而不知弱冠之万岁……”
　　王闻政偷偷瞥见此时金羽面无表情，却也不敢继续进言。
　　“继续。”金羽平静异常道。
　　“属下追究其缘由，却想到三国鼎立之时……”
　　“三国鼎立，却也有趣……”
　　“如今万岁登基十载，却仍羽翼未满，何也？正因太后把持后宫，滴水不漏；首辅权倾前朝，霸道至极；后宫前朝，又有东厂都督冯保交通联络……”
　　“守有啊守有，你这番话可谓是句句诛心呐！朕又何尝不知这其中利害？朕又何尝不想做那一世明君？”
　　“属下拙见，万岁若想成大明王朝的一世明君，必须解决眼前这三足鼎立之局面……”王闻政再次行礼道，“如今张首辅已死，若将其子孙处死便能永绝后患……”
　　“朕已再三叮嘱，先生一事，就此打住！”
　　“万岁，您既然要做这一世明君，此时就更不应意气用事，文弱不堪！”
　　“天地君亲师！守有莫是忘了？”
　　“那只能废掉张首辅的生前爵位以及尊号，查抄所有家产！如此便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可威震朝廷，让那些吃里扒外的臣子，认清万岁才是当今唯一的权威！
　　二可平复民间怨恨，张首辅变法以来，可谓严苛至极，官僚、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如此正是替天行道！
　　三可充实国库，如今西北边疆战事频繁，以备不时之需！”
　　“嗯……先生一事，回京再议！”金羽突然犹豫不决。
　　“其二，除掉冯保，另选万岁心腹作为东厂都督。冯保毕竟是太后的心腹，更是张首辅之同党，如今张首辅已死，岂能让此人一头独大，危害四方？”
　　“的确如此，朕欲除冯大伴已久，却碍于太后与先生……”金羽悄言思考道。
　　“这其三，正是万岁。”
　　“喔？此话怎讲？”
　　“万岁此番回京，应充实后宫名分才是。去岁后宫新添了一批女才人，不如趁早选出几位德性尚优者，稳定后宫各苑，以暗削太后之权！太祖有言道，后宫不得干政，可如今太后做事难免触及朝廷，不可不畏！”
　　“所言甚是！太后年轻，精力旺盛，做事难免出格……此番回京，朕定当励精图治，处理好这心头大患！”金羽愤愤握拳道，“守有啊，你是朕的功臣呀！如若事成，朕便封你为正三品指挥使！”
　　“谢万岁！属下定当为万岁分忧，万死不辞！”王闻政赶忙跪谢道。
　　“快快请起！”金羽搀扶起王闻政道，“一切就有劳爱卿了！”
　　正当君臣二人惺惺相惜之际，石头也轻功而近二人身前，长舒一口大气道，“如此灿烂夺目的黄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石头兄，金羽再三叨扰，只要你随我回京，定能成就一番如这红日般的千秋事业！”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石头悠悠而语，方才回过神来，“啊？金兄弟你刚才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