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影刀法

　　血月孤照，时间仿佛静止。
　　真气旋风般在楚乾身边盘旋，他的表情变得冷酷，带疤的嘴角弯出嗜血的笑意，他已化成了一把刀——杀人的刀。
　　黑衣女看着暴涨的刀刃，眼睛里满是嘲弄的神情。
　　“咻！”风声激起，楚乾已腾身而出，刀锋直指黑衣女的咽喉，速度与方才的“苍龙出海”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黑衣女甚至只能看到楚乾的残影，她抽出钢针横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刀针相击，巨大的力量将黑衣女震飞三丈，接着“砰”的一声重重撞在轿车上，将高级防弹轿车的车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黑衣女晃了晃脑袋，从凹陷中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只剩半截的钢针阴森森笑道：“不错不错，我这钢针的强度可是子弹也伤不了分毫的，居然被你一刀削断，看来你的刀法至少不是虚有其表，没想道虚风那个老东西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楚乾心中一凛：这个女人到底何方神圣，不仅知道自己的刀法，还知道自己的师承来历！
　　要知道楚乾的门派虽然是传承数千年的古老门派，但向来行事异常隐秘，因此千百年来，除去本门弟子，外界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你究竟是什么人？”楚乾动容道。
　　黑衣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月有圆缺，刀影猎猎，气势倒是挺吓人的。”
　　她丢掉钢针，笑道，“月影刀法分新月、娥眉月、弦月、盈月、满月五阶，其中弦月境界又分为下弦月和上弦月两个阶段，只有到了娥眉月以上的境界才可以将内力外放，使之缠绕在刀刃上，形成所谓的刀气，而你，仅仅修到娥眉月境界，还是个半吊子，我说的对吗？”
　　“据说修习到满月境界，可以将刀气布满自身周围十数米的范围，威力无比，只可惜，三百年前月影门的掌门云溪上人觉得这一刀法太过于有伤天和，竟将满月境界的心法带进棺材里了，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有人能修到这一境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满月的心法没有失传，以你们月影门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人能修到这一境界，虚风那个老东西比三百年前那位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对于传授刀法这事总是遮遮掩掩，还严令门下弟子绝不能使用刀法，说起来，你现在已经触犯门规了，你就不怕虚风废掉你的气海么？”
　　楚乾一听，心中的讶异越发强烈，但大敌当前，也来不及深思，遂强自镇定下来，道：“放心，我保证你会死的无声无息。”
　　黑衣女吃吃笑道：“哦？是吗？自大这一点，你倒是跟你师父学得十足十，我真不明白，既然学了刀法为何不能用？你师父是不是准备参加诺贝尔和平奖的评选？”
　　“废话少说！受死吧！”言罢挺刀就要上前，谁知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意，只见一股气浪从黑衣女身上爆炸开来，随后发生的一幕，让楚乾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他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黑衣女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绿色短刀，随即一股白气从手中溢出，瞬间将刀身裹住，白气顺着刀锋不断延展，竟形成了将近两米的刀影。
　　她看着楚乾淡淡笑道：“月影刀法，我也会哦，”她收起了笑脸，缓缓道：“刀成！”
　　“弦月阶！”楚乾的讶异再也掩饰不住，握刀的手轻微地颤抖。
　　“哼，看来虚风并没有告诉你，三百年前，云溪上人的师弟云澈上人，因为不满掌门师兄将满月境界的心法带进棺材，愤然离开门派，并创立了现在的新月门，而我，就是新月门人，按辈分，你可得叫我师姐哦。”
　　“什么？！原来还有这一段秘闻？为何师傅他老人家从未提起过？”楚乾心中暗暗纳罕道。
　　黑衣女继续道：“我看你连月影门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了吧？我云澈祖师说的果然没错，月影门迟早要毁在你们手里！让我来告诉你吧，月影门的存在，就是为了找到打开天门的方法，让众神降临人间，由万能的神来统治人类。几千年来，月影门人一直在宣扬神的存在，创立了无数的宗教，不仅如此，先贤们还依靠皇帝对长生不老的渴望，不停地利用皇家的权力到处搜寻上古众神留在人间的宝物，希望从这些宝物找到打开天门的方法。”
　　“而你们护送的就是‘索尔克里之心’，这个宝物蕴含的力量可以让尸体保持不腐，若是配合特定的咒语，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你以为这样的宝物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么？这是神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是古神索尔克里留在人间的宝物！而且，索尔克里之心还是打开天门的关键，几千年来，月影门的先贤一直在寻求它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若不是最近突然觉醒，被我派掌门大人感应到，谁能想到这宝物一直在沉睡着？又有谁能想到它原本就在皇室手中？姑且念你我师出同门，只要你交出宝物，我可以考虑只废了你的手，留你性命，如何？”
　　“呵~~~”楚乾很夸张的打了个呵欠，将手放在嘴边轻轻拍打，“不错的睡前故事，也许你当儿童读物作家比当杀手更合适。”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凌厉，闪烁着一往无前的光芒，手上的劲力也开始加大。他知道眼前的这个黑衣女已经到了弦月阶，他知道更高阶的刀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已豁出了性命，为了他的战友，也为了逆鳞的荣誉。
　　如果一个人已经豁出了性命，又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呢？
　　“杀戮只要一开始，便不会轻易结束，不是吗？”他看着满地战友的尸体说。
　　黑衣女知道楚乾此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冷笑一声道：“哼，看来你已经准备拼命了，那就别怪我不顾同门之情了。”
　　她最后一个字说完，“唰”地一声，人已消失不见。下一秒，一道白光忽然在楚乾的胸前绽放开来，黑衣女竟已来到楚乾身前，速度之快，已超出了楚乾的意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弦月阶的刀法，他只来得及向后滑出半步，白光便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鲜血迸溅而出。
　　楚乾借着这一刀的劲力又向后跃了十数米，咬紧牙关捂着血流如注伤口。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距离死神如此之近，若不是向后滑了半步，恐怕此刻已然断成了两截。还未等他气息喘匀，黑衣女又攻将过来，曼妙的身体幻作无数的残影在楚乾身边游走，白光不断落在楚乾身上，如同月光洒落一般。
　　楚乾不停地挥刀将月光挡开，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仿佛演奏着圆舞曲，但是无论楚乾舞得再快，那银色的月光还是无孔不入地洒落在身上，凌厉的刀锋化成的月光在他身上割出了无数道细密的伤口，顷刻间已将楚乾变成了一个血人。
　　黑衣女刀势不歇，口中不断冷笑，见楚乾左支右绌，道：“哼，凭你这样的修为，也配用月影刀法么？月影门千年基业，就是毁在你们这些人手上的，让我先慢慢折磨你，然后再拿索尔克里之心。”
　　楚乾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流出的鲜血却越来越少，他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虚弱，挥刀格挡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砰”一声闷响，黑衣女一个飞踢正中楚乾胸口，将他踢飞出去，一如刚才黑衣女被弹开一样狠狠地撞在轿车侧面。
　　楚乾哇的吐出一口血，胸口火辣辣的，肺里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燃料在燃烧，让他已无法呼吸，他知道这是肺部遭到重创大面积出血的缘故。
　　“我的肋骨断了几根？”他自嘲地笑笑，“谁管这个，你他妈快给老子站起来啊，”他命令自己，“你断的又不是腿！站起来！你怎么能比你的敌人先倒下？！”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啊！
　　楚乾的心中在呐喊，可是这一击似乎已将他所有的气力击得粉碎，他甚至连刀都握不稳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像一个四处漏棉花的玩具熊，”黑衣女缓缓走到楚乾的身边，抛着手中的刀在她的左手和右手之间来回跳跃，“看来我的玩具熊被我玩坏了，嘻嘻，真抱歉，我真是太不小心了，你看你现在怎么缝都缝不好了。”
　　她夺下楚乾的短刀，用纤纤细指弹了两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咬牙道：“真是把好刀呢，竟然在我无暇的脖子上留下了丑陋的伤口，只可惜这把刀黑乎乎的，丑得很，还是还给你吧。”
　　“啊~~~唔~~~”楚乾痛苦地叫出声来，但是他咬着牙抑制住，将痛苦的声音拦在口中。
　　黑衣女将黑色短刀插入他的右腕，钉子一般将他牢牢定在地上。他痛苦地咒骂，但是声音被剧烈地疼痛扭曲得含混不清。
　　“好了，碍事的手已经用不了刀了，”黑衣女从怀中抽出钢针，对着他的眉心，“在我夺走玩具熊的宝贝之前，我还可以送你一个礼物哦。”
　　针尖慢慢靠近。
　　三寸
　　两寸
　　一寸
　　针尖已近在咫尺！
　　“我要凉在这里了吗？”绝望慢慢在心中升起，“好不甘心啊，兄弟们，对不起，没能给你们报仇；可是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对不起，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斜刺里冲过来，猛然扑向黑衣女。她霍然回头，左手弹出，准确地掐住了那个身影的脖子。
　　是尼禄！那个抱着轻机枪的兄弟，那个平时总是大大咧咧开着玩笑的兄弟。此刻他在黑衣女的手上挣扎着。
　　“呵呵，居然又有一个装死的，你们干脆改名叫装死小队好了，还是说你又想尝尝我的毒针了？也罢，先给你也是一样的。”黑衣女将针头转移，准确地送入尼禄的眉心，一插到底。
　　尼禄看着楚乾，眼神里充满了决绝，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紧紧抱住黑衣女的手，从嘴边迸出一个短语：
　　“Run!”
　　一瞬间，楚乾的脑海中似乎又听到了强森在最后关头对他喊出的话，不仅是强森，所有的队员仿佛全都活过来，在他的耳边共同喊出这一声：
　　“Run!”
　　是的，逃吧！只管逃就好，别管什么报仇，逃吧！逆鳞小队，任务为先！
　　原谅我，弟兄们！我要逃了！我还有最后一招！我要用这一招逃跑了！
　　楚乾下定决心，奋力抬起右手，将短刀从地面带出，任它还插在手腕，鲜血沿着刀刃滴落。然后他将舌头咬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在黑衣女被尼禄缠住的时候，用全部的内力将口中的鲜血向黑衣女的脸上喷去。
　　这口血混着内力，若是如此近距离被喷到，血液便会渗入皮肤中，如同纹身一样，恐怕会永远留在黑衣女脸上。
　　女人天生爱美，黑衣女自然也不例外，她当然不想被喷到，所以连忙将手臂横在脸前，用衣袖将血挡了下来。
　　楚乾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黑衣女眼睛被挡住的一刹那，左手探手入怀，拿出盒子，取出里面的宝珠一口吞了下去，然后默念心法，将自己全身的气力激发出来，只见他全身青筋爆绽，浑身的血液竟然被真气所蒸发，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黑衣女躲开了楚乾喷出的鲜血，骤然看见隐在血雾之中的楚乾，惊到：“血月！你竟然会这一招！”
　　楚乾已经站了起来，举着空盒子咬牙道：“你要的是这东西吧？看好了！”说完将盒子向右一掷，那盒子便向飞入树林之中，去势之快，堪比子弹。
　　楚乾使用的这一招，乃是将功法强行提升一个档次的法门，他现在已然达到了弦月的境界，只是这样的提升只能持续几分钟，而且代价非常之大，不仅会废掉毕生的功法，甚至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但现在已别无选择，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为战友们复仇！
　　所以他将盒子掷出后，立即向左边的树林中奔去。
　　黑衣女不知道宝珠已被楚乾吞下，以为宝珠仍在盒子中，看见盒子飞出，即刻施展身法扑过去。她当然也看到楚乾向反方向逃跑，但是此时自然是要先拿到盒子，否则盒子若是落入林中，在黑夜里也不容易寻找，再说她也知道血月的代价是什么，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倒在丛林的某处。
　　“啊……可恶……混蛋……废物……”
　　楚乾不停地低声咒骂自己，一路狂奔，茂密的树叶像鞭子一般抽打着他，尖锐的枯枝划开他的皮肤，带走他的入肉。疼痛入骨。
　　但他的心……他的心更加痛。
　　任务失败，小队成员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
　　他恨，恨自己无用，竟没能救下来一个人。反倒是队友们为他不惜粉身碎骨。
　　强森……尼禄……
　　他感觉到体内的气力在迅速地流逝，可是不能停下来，因为他已经听到远处传来簌簌的声音，显然是黑衣女知道上了当追了上来。
　　绝不能让她追上，绝不能让队友们白死，就是死也要将宝珠安全送达！
　　楚乾在黑暗中不辩东西，只知道不停地向前奔跑。正当他准备穿过一从茂密的灌木时，忽然一脚踩空，他只暗道一声：“糟糕！”整个人便如同一颗石子一样落进了一个深坑之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