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逐月步

　　朱九天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喘着粗气，手中拽着一条一尺来长的河鳟。
　　等气息稍稳，他举起手将鱼头往岩石上一磕，在地上找了块尖锐的石片，将鱼开膛破肚清理干净。
　　海边长大的孩子，对生吃鱼肉这回事司空见惯，特别是新鲜的鱼肉切片醮着酱吃鲜美更胜熟食。
　　朱九天一手扣住鱼的两腮，一手握住鱼尾，对着鱼背就是狠狠地一大口咬了下去。
　　瞬间鱼肉的鲜美充满了口腔，他大口嚼咽着，只觉得浑身舒坦。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寒潭之中，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自己终于吃到了第一口食物，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对食物的渴望是这么强烈。
　　河鳟的鱼刺本就不多，对于从娘胎里就开始吃鱼的朱九天来说甚至都不需要顾及鱼刺，咀嚼鱼肉时便可轻易将鱼骨分离开来。没多少时间，一条肥美地河鳟便只剩下了一堆骨架子。
　　朱九天吧唧了两下嘴，些意犹未尽，就这一条肯定是不够吃。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瀑布，刚才自己从瀑布中取这条鱼的时候已经算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彩云追月这招虽然厉害，但并不是可以无限制地使用，朱九天试验了几次发现自己迈出三步便已经是极限。三步之后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一般，陷入一段时间的昏沉，精神恍惚，几乎无法动弹，这步伐的使用显然需要精神海的支撑。
　　三步将近六十丈的距离看似很远，但考虑到河面的宽度和从瀑布中取鱼时流水带来的消耗，需要非常合理地分配这三步才能做到与河里那头水怪抢食的效果。
　　朱九天丢开鱼骨盘膝坐在岩石上冥想起来，在练习彩云追月时他掌握了这种冥想的技巧，在后续使用中更是发现这种冥想的状态能让自己更快速地回复精神力。
　　待冥想结束，他起身走到河岸边看向瀑布的最顶端，他的身体机能在这段时间内又有了提升，现在只要一条鱼开始从瀑布顶端落下他便可以直接察觉到。
　　眼中瞳孔宛如野兽般散发着幽幽地绿光，竖直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能感觉到有一微弱的银光在瀑布顶上闪了一下，那是鱼鳞折射出的细微斑点。
　　朱九天身形一动，一步踏出，身体瞬间落入二十丈外的河面上。他落水后并不急于使用第二步，向着瀑布的方向快速游去，同时一边关注着河面上水雾的动向。
　　河中水怪虽然恐怖，但是由于体积过大，平时河面看不出异常，但是一旦它加速行动起来，水面上的雾气便会受到影响被驱散开来，这也帮助朱九天能够清晰把握水怪的位置。
　　只见不远处雾气再次被切开，朱九天全力向着瀑布游去，并不慌张，直到自己差不多进入水怪的攻击范围，才在水中施展第二步。身体在水中二次移动，直接冲向从瀑布掉落而下的鱼，不管是距离还是时机，朱九天凭借着强大的身体能力能够准确把握，就像捕猎的野兽根本不需要复杂的计算，就能掌握最精准的出击时间。
　　抓到鱼后，他改变方向向着最近的河岸游去，待河中的水怪追来，故技重施，使出第三步冲上岸边。
　　握着再次捕捉到手的鱼，朱九天躺在地上恢复，虽然现在脑袋还在眩晕的状态，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片刻后他抬手看了看手中正在挣扎想要逃走的鱼，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温饱问题终于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的时间，朱九天开始以这种方式锻炼彩云追月，这样不仅可以获取到自己所需的食物，同时还能练功，简直一举两得。
　　随着朱九天对这招身法的掌握度不断提高，虽然还是只能使用三步，但每一步的距离已经提升到了二十五丈，而且在使用完三步后精神上的恍惚感也没有原先那么强烈。
　　当朱九天再次站在洞穴口，洞中的寒风依稀如常，从内吹出，吹起朱九天披散的头发。
　　他看着洞穴口，这个自己人生新篇章开始的地方。那少年手锤地面的无力和在寒冷的冰面上爬行的一幕至今还在自己的脑海中。朱九天虽然年岁不大，却非常明白，自己的母亲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他将内心的惶恐、悲愤深藏起来，他要变强，不断变强，哪怕这条路将会布满荆棘。
　　自己如今的实力应该已经可以在这洞中来去自如了，是时候唤醒师傅了。想到这，朱九天闭上眼，脑海中默念一声：“师傅。”
　　他只觉得身形一晃，再睁开眼时，只见一片水域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域大概三尺见方，颜色湛蓝，平如镜面，不生一丝涟漪。
　　羊大仙斜卧在水域旁，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朱九天，似是夸奖般地轻轻点了点头。
　　“嗯，毅力尚佳，悟性尚可。虽然花的时间比老夫想的长了一些，不过一个月能有如此成绩，老夫就算你合格了。”
　　“我已知这是师父给予我的考验，同时也是我的机遇，无月感念师傅大恩。”朱九天跪地拜道。
　　羊大仙坐起身来，示意他起来，随后说道：“倒是学会使用自己的妖号了，看来你已经认同了自己妖修的身份，甚好。不过本仙也并不是无求与你，既然你能通过考验，本仙便在此先将话言明。本仙原是一只吞月兽，在北冥山中修炼千年而入化形三阶，也曾纵横大陆廖无敌手。但只因一时贪念而遭劫难，最终只能被锁于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如今本仙已然身死魂灭，只有这一缕神魂残存你体内，然而本仙仍然还有一个愿望没有达成。”
　　说到这里，羊大仙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似乎飘得很远。过了会他才重新开口道：“小崽子，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够破开虚空，横渡三千界，那就将本仙带去一处名为银月界的地方，就算是报了你我师徒之情。”
　　朱九天重重地点了点头，经年之后当朱九天来到银月界时，望着空中那一方银月，想起羊大仙托付自己的画面宛如就在昨天。
　　“不说这个了，小崽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想来这段时间你堆积了不少疑问。”羊大仙摆出一副有问必答的自信表情。
　　“师傅，首先你能给我讲讲这暖玉吗？”朱九天将暖玉掏出来摆放在羊大仙面前。
　　羊大仙拿起暖玉看了看道：“北冥山的山脉中有一处遗迹，我便是从那里得到了这块暖玉。这暖玉外表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内藏玄机，你再仔细看看这玉内里的样子，以你目前的目力应该看得出其中玄妙。”
　　羊大仙将暖玉抛还朱九天，朱九天将暖玉端在眼前细细观看，只见暖玉中的玉石纹理层层相叠，仿佛如书页一般。
　　他揉了揉眼睛，瞳孔一竖，再看暖玉那如片片纸页般的纹理上雕刻着与表面相近的图案，每片如此，只是每片雕刻的画面稍有变化。
　　朱九天顿时明白了为何暖玉在旋转时画面会呈现出动态的画面，心中赞叹这手法堪称鬼斧神工。
　　羊大仙见朱九天幡然醒悟的样子，笑着道：“虽不知是何人制作了这暖玉，但此人必定是一位手眼通天地大能，竟然能驱使气息透入玉中雕刻，着实令人大开眼界。这暖玉中记录的乃是一绝妙的身法，只可惜并不完整。”
　　“并不完整？”朱九天咀嚼着羊大仙的话，开口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类似的暖玉？”
　　话语间带着一丝期待。
　　羊大仙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有的，你看那暖玉上有条细长的缺口，原本应该有一串或者几块暖玉系在一起，只是不知为何散落了，我这里只有这一块。”
　　听到只有一块，朱九天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心中却也有安慰，自己能见一块已经是万幸，不能过于贪婪。
　　羊大仙又道：“既然习得他人秘术，应当记他人恩情，传其名于世，你看看暖玉侧面。”
　　朱九天闻言将暖玉竖起，只见层层纹理相互叠合正好组成三个字“逐月步”，竟是招式的名称。
　　“此步伐暗合天道循环，使用时会消耗自身精神力，也多亏了这点，这一个月来你的精神海得到不错的提高，并且你也掌握了冥想入定的门道，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羊大仙继续说道。
　　朱九天收起暖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向羊大仙问道：“师傅既然这暖玉中的身法我能学习，这么说来人修的招式、心法对我们妖修也同样有用吗？”
　　羊大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见朱九天一脸不解的神情开口解答道：“之前与你讲过人修与妖修之间的差别，因此绝大多数的招式、心法妖修无法使用。但是，有两种类型的功法招式例外。其一是炼体术一类的强化自身躯体的功法、招式。其二是暗合天道循环的心法招式，此二种对妖修修炼来说也有莫大的帮助。”
　　“原来如此。”朱九天记下羊大仙的话，他已经有了打算，既然炼体的功法对自己有用，那么从这里出去找机会寻找这类的功法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应该是最有用的，想到这里他又问道：“师傅，我还是有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小崽子，想来已经见过外面河中的家伙了吧。何时，你能够降服它了，你便可以从这里出去了。”羊大仙似笑非笑地看着朱九天。
　　“师傅这地下河中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看守您的妖兽？”
　　羊大仙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朱九天道：“就凭它想要看守本仙那是痴人说梦，其实那河中的妖物只是一条成了妖的鲶鱼罢了。”
　　“原本这鲶鱼资质太差，是永不可能入惊蛰成妖兽的，只因为老夫被锁于此地时，不小心将一颗勾月丹丢进了河里，被它吞进肚中。虽然它的实力不足以化开这丹药，但是受丹气影响却引出了薄弱的血脉成了如今的水怪，你如果能够降服它，那颗勾月丹就是你的了。”
　　这是什么丹药，居然能让普通的鲶鱼吞食后仅靠丹气便让其成为一只妖兽！朱九天心中有些痒痒，“师傅，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不许耍赖。”
　　“放心，师傅怎么会与你耍赖呢，你安心去取，只要能取到，就是你的。”
　　羊大仙说着，再次一脚将朱九天踢出了精神海内，随后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