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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窃明贼 / 第5节 徐尔默

第5节 徐尔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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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说,郑老爷子这一桌上有一人郑森是不认识的,听到郑森的话,那一人也哈哈大笑,笑的声音竟不弱于郑芝豹。
  “曰甲,你这公子非同一般啊,哈哈。”
  “子辰,你切莫怪罪,我这儿子刚刚从平户回来,不清楚大明的人和事,我在这里和你赔个不是。”郑芝龙赶紧起身行礼。
  郑森蒙了,许尚书,莫非是个做官的?还是大官?
  “森哥儿,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徐光启这个人的?”那叫做子辰的人也不生气,反倒是来了兴趣。
  郑森瞥了郑芝龙一眼,小心地说道:“我读过《几何原本》,深深为其中的道理所折服,所以就记得这个名字,没想到犯了忌讳,请您恕罪。”
  “哈哈,没犯,一点儿都没犯,爷爷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他那本书连个孩童都读过,怕是喜不自胜啊!”那人笑着说。
  “难道,您是徐光启先生的孙子?”郑森瞪大了眼睛,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住嘴!还一口一个徐光启,叫徐尚书!这位是徐尚书的孙儿,现任的兵部主事,徐尔默徐子辰,徐大人。森儿快徐大人赔罪。”
  “晚辈失礼,请恕罪。”郑森又做辑道。
  “曰甲,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为难孩子。要说那本《几何原本》并非爷爷亲著,是翻译的洋人的书,原是一意大利人名为利玛窦,从欧罗巴带到大明的,利玛窦此人,曰甲想必是知道的吧。”
  “有耳闻,但未曾谋面。”
  “难怪曰甲没见过此人,利玛窦此人应该是在万历三十八年殁的,那是郑兄还未记事,我也只是个半大小子,因爷爷的缘故见过几面,爷爷是因为此人信了耶稣,学了意大利文,而后翻译了《几何原本》一书。”
  “尚书大人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真乃神人也。”郑芝龙赞叹道。
  “爷爷时常说,若不是八股取士,他是不愿读那些四书五经的,到愿意专研算术之学亦或是农工之学,若不是升任礼部尚书,奉了皇上的旨意编修历法,只怕他老人家还在忙着写他那本《农政全书》呢。”
  “啊,这。。。”郑芝龙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徐大人,草民愚昧,历法用的是祖宗之法,是千古不变,也是能改的吗?”郑老爷子说话了。
  “老爷子,您有所不知,眼下大明所用之历法大统历乃是当年元朝所修,至今已用了三百多年,崇祯二年时,钦天监依着大统历算出了日蚀之日,不料和实际的时间相差许多,倒是爷爷依据西历算出的日蚀之日应了天象,皇上遂下令让爷爷主持编纂一部新的历法。”
  “这么说,祖宗用了三百年的大统历是错的?”
  “老爷子,不能说是错,只是不够精确。爷爷说,他所作之事也不过是在前人历法基础上修修补补,蒙当今天子圣明,赐了他莫大的虚名而已。”
  “编纂历法,上定天之时,下决地之机,祭祀天地祖先,耕田种地收获,凡所种种,皆仰赖历法。尚书大人所做的,乃是造福万民,垂名青史的大事,真叫晚生感佩!”郑芝龙说道。
  “天子圣明,天子圣明!”徐尔默仰天吟出两句。
  “天子圣明!”郑芝龙也附和道:“只是,犬子说读过《几何原本》一书,也不知讲的是什么,刚刚听子辰所言,到像是一本算术之书。”
  “这,曰甲问住我了,我也一窍不通啊,哈哈!爷爷老让我们弟兄几个读此书,我却只问他:这本书于科举之八股文章,可一二分用处?爷爷闻言便抬起拐杖要打,我们就趁机一哄而散了。”
  “森儿,你是哪里看到这本书的?”郑芝龙问道。
  “禀爹爹,儿子在平户一位华商家中所见,初读两页便入了迷,于是讨回家中读了两遍,才交还给那一户人家。”郑森胡诌道,料也死无对证。
  “唉,你呀,把这些功夫放到经业文章上就好了!”郑芝龙叹了一口气。
  “曰甲兄莫怪,我这趟差事办完了,就去请教爷爷,能不能收一个关门弟子,哈哈,爷爷他老人家苦于无一知己,自利玛窦先生去世后,二十多年竟一个都没遇上,今日竟遇到郑森小兄弟,得了这样一个机缘,哈哈。”
  “子辰兄哪里的话,小孩子胡言乱语怎可当真,待他大些,多了些书,若兄不嫌弃,去京城拜见子辰兄时,能得见尚书大人一面,已是他大大的福分了,又怎么奢求呢。”郑芝龙说道。
  “哈哈!”徐尔默笑了两声:“郑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考你家大公子一考,不知可不可以?”
  “自然可以,森儿,还不快谢谢徐大人。”郑芝龙说道。
  “谢谢徐大人!”
  “我问你,大学之道,在于?”徐尔默问道。
  原本的郑森不知因为背不下文章,被打了多少次手心,跪了多少次地板,《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此为四书,加上五经中的《尚书》、《春秋》,早已是烂熟于心,不甚解就是了,徐尔默问的是《大学》,这一篇不长,两千余字,郑森背了起来。
  “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郑森背到一千余字的时候,徐尔默笑着阻止道:“够了够了,背的这么流畅,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有先生给你讲过大学讲义吗?”
  “禀大人,没有先生,这些都是母亲教的。”
  “《大学》中有一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不知你有什么心得?”
  “格物致知是穷究事物道理,致使知性通达至极。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裏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这都是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上的原话,郑森摇头晃脑的又背了起来,一点都不磕磕巴巴。大明科举,考的是传统的四书五经,而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可以理解为大明朝给四书的官方解释,是各种官学的唯一指定教科书,也是考场上所有问题唯一的正确答案。《四书章句集注》算是给考生写了个提纲、划了个重点,所以田川也让郑森记了下来,一字不落,错一个字打一下手心那般记忆深刻。
  “哈哈,森哥儿,你刚刚是又背书吧,眼下又不是要你做经书文章,我问的却是你有什么心得?”徐尔默继续问道。
  郑森思索了片刻,答道:
  “森以为,圣人著文章而教化世人,《大学》教格物致知,却不明示如何格物,如何致知,只怕是圣人本不不以“致知在格物”算什么值得多一言赘述的道理吧。若其中有什么大道理,圣人岂不会明示,若圣人明知世人不解又不明示,那还算的圣人吗?”
  这就属于诡辩了,是郑森的无奈之举。
  “这句话好大的气魄啊。”徐尔默会心一笑:“爷爷说过,圣人言亦不过是后人言,你才九岁,竟有这样的见识。不过我,我要听你的心得,须得是你自己的想法。”徐尔默不依不饶道。
  郑森只好继续说:“禀徐大人,小子没什么心得,只觉得格物致知,不过是观察事物从而发现世界上存在的道理。就好像,古人见日出日落,春秋交替,于是发明了历法,这便是格物致知。”
  “竟如此简单?”
  郑森点点头,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了,何况真的要说出来的话,也要花费太多的功夫了。
  “难得难得,嫂子一个弱女子,能教孩子到如此地步,真是难得,郑大哥尊夫人不输于那海瑞海刚峰的母亲。小弟观郑森,虽年仅九岁,然遇人知礼而不怯,处事自在而不轻浮,我很是喜欢,想认他为干儿子,不知郑大哥的意思?”
  徐尔默期待的看向郑芝龙。
  “这,唉!高攀了,高攀了,森儿,还不快拜见干爹。”郑芝龙大喜过望,示意他赶紧下跪。
  郑森愣住了。
  啊,什么,这就给我找了个爹?郑森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即便此人的爷爷是个大官,也不用这样上赶着认爹吧。
  “愣着干嘛,磕头呀!”郑芝龙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在吼了。
  郑森被他吓得一激灵,丢下筷子,走到那人身前一脸疑惑的跪了下去,说道:“干爹。”
  “哎!好儿子,以后你就也是我们徐家人了,我回去禀明了爷爷,我给他找了一个好重孙,他老人家只怕恨不得要马上见到你呢,哈哈。”
  郑芝龙也跟着大笑。
  你说是就是了,郑森心里一个劲的翻白眼,老爹也是的,自己堂堂福建水师游击将军,五品官职的朝廷大员,麾下三万将士的实权将军,怎么如此随便让自己的儿子认了干爹。
  “森儿真的是好造化啊!”郑芝龙欢喜的叹道。
  “森儿,能饮一杯否?”徐尔默举起酒杯。
  郑森赶忙斟满酒,弯下腰,双手举到徐尔默酒杯的下面:“儿子敬干爹一杯。”
  郑森这人有一点好,或者说不好,那就是小事情上没什么原则。
  “哈哈哈!”桌上众人见郑森一饮而尽,纷纷大笑起来,郑老爷子笑的最开心,内心的得意涌现在脸上,一个劲的拍着大腿大笑。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也不知喝的什么酒,不知喝了多杯,郑森有点醉了,不知怎么的上了马车,不知何时回到房间中倒头睡下了。
  窗外很安静,只有微微的风声,吹过屋顶晃动树枝,安静的比夜色的黑还存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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