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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老师走在前面，白子华叹口气跟出了教室。两人走到门外走廊上。
语文老师今年43岁，名叫梁文胜，有点胖，个子不高，他回过头，脸上带有愠意，看着白子华，白子华则毫无怯意，也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教室太吵了，梁文胜错开视线，目光扫向门口，看向班级里面浮躁吵杂的学生们。
他嘴唇紧闭，在教室外伸手一指，教室里被指的一个学生表情怔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嘴巴上的音量也跟着低了下来。
其他同学也马上意会，说话议论的声音也随之低了好几分贝。
他把门带上，学生们嘈杂的声音隔在教室里，在走廊外面听来，总算小了很多。
他叉着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盯着眼前的白子华，看到白子华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的愧疚与反省，他变得越加的气恼起来。
他原地踱了两步，视线从白子华身上移开，看向走廊外面，不远处有一块塑胶篮球场，从二楼这个角度看下去，球框显得低矮了不少。
就这样挪开视线，尝试着压制了一下气恼的情绪，他才把视线重新投向白子华。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梁老师尽可能以平稳的语气说道，“这篇文章，”他边说边扬了一下手里的作文卷子，“是抄的对吧。毕竟以你的实力，能写出这么出色的文章，别说老师不信，恐怕连你自己也不敢置信吧？”
这话显然带着嘲讽，但白子华不以为意，只是简短地说道：“我没抄。”
“你就这么想去参加市里举行的作文比赛吗？”梁老师语气加重起来，“你去参加比赛，只会给学校丢脸，闹出个笑话。”
“我没有抄袭。作文是我写的，”白子华说道。
“还说没有！还说没有！”梁文胜一边说一边气急败坏起来，拿着作文卷纸敲在白子华的头上。
虽然被敲得不是很痛，但白子华却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忍受的屈辱。
“你凭什么说我抄袭！”白子华瞪起眼来，“你有证据吗！”
“哼！证据？现在恐怕都传到其他班去了！”梁文胜满脸鄙夷，“你偷作文试卷这件事，就连教室墙角里的灰尘都听说了。你觉得做了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住吗？”
“偷试卷？这种事情…我没做过。你们都在吹笛子罢了！”白子华说道。
“别扯开话题，什么笛子不笛子的。”梁文胜说道，“你偷了试卷，提前知道了要考什么作文题目，然后在网络上抄了一篇极好的文章来作弊，这件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了吧。”
白子华对梁文胜的话置若罔闻，“文章是我一字一句亲手写的，我没作弊，干嘛要认。”
“你现在认了，就只是罚你写一份检讨，咱们大事化小就好。”梁文胜气气地说，“要不然就叫你家长来，而且还要在全校操场上点名批评你，要你进行悔过道歉。”
“你是认定了我作弊。”
“因为你就是作弊了！”
“你怎知我就是作弊！”
“我怎知？那好，你自己想想。一个学生在两个多月前还是全校倒数第一，语文病句都做不好，作文写不到100字，他居然能够在两个多月后，在一次难度和高考一样的作文比赛中，写出一篇比满分作文还要出色的文章，你觉得这种事情现实吗？”梁文胜认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明白了。
“你说的和作弊无关！”白子华毫不示弱。
“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成为了现实，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你死不承认，倒也知道这件事情做的见不得人。”梁文胜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可能写得出这篇文章，但是你却写出来了，那就只能证明你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偷试卷作弊。
“你怎知不可能！两个多月，那也已经足够了。”
“那完全不可能！”梁文胜固执起来，不留分毫辩驳的余地，“那篇文章，就连学校的老师都不见得写的出来，更何况是你？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露馅了吧，即便没有直接证据也一样能证明你是作弊的，要怪就怪你抄的文章太好了。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不可能！
两个多月内，从一个连病句都做不好的学生，成为一个写出超好文章的学生。
的确不可能，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但像这样的不可能，只有放在常理之中考虑才会成为不可能。一旦事情加入非常理的因素，那么不可能的事情，也将变得有可能。
而白子华，就是如此，两个月前，他突然获得了那个“非常理因素”，因而他完成了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总该认了罢。”梁文胜说道。
“我没偷试卷，不可能认。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
“你还嘴硬！”
“我只是实话实说。”白子华没好气地说道。
“好。你死不承认是吧。那算了。反正每个班会推一个人出来，还要再参加一次作文比赛，得到第一名的才能去参加市里的比赛。”梁文胜见说理不行，便决定用强，“你的成绩我会撤掉，班里会推荐第二名的张鸣同学去参加最后一次的比赛，至于张鸣能不能去市里比赛，虽然渺茫，但总比你要好，至少做不出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丢尽了高3（6）班的脸。”
“丢脸的不是我，是你们。你们不仅丢高三（6）班的脸，还丢你们自己的脸。”
“哼！我不跟你辩，现在先回去上课，下午放学后，你来办公室找我。你要写一份检讨，一定要写，不管你承不承认。不然这件事没办法就这样过了，毕竟你作弊的事情，全班都传遍了，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梁文胜已经不再尝试着要让白子华自己承认错误，而是直接当他就是犯错了，然后给予惩罚。
他本就可以这样做，动用权利总比讲道理更方便快速得多，即便这样有失偏颇。
“……”白子华彻底无语。
让我写检讨，不就是让我认了吗！
这些家伙，他们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相同的笛子，这只笛子与市场上贩卖的有所不同。
市场上有很多笛子，有些笛子是玉做成的，有些笛子是金属的，有些是木材制作的，它们的价格不一，琳琅满目。
但这些家伙所持有的，却是这样的一只笛子。它不需要钱，只需要支付自我的盲目与无知便可获得，当人们吹奏起这只笛子的时候，猜忌与诬蔑便化作音符，飘荡在世界的四面八方，将真实藏到虚假之下。
这样的一只笛子，其名为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