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中斗恶蛟

　　桃花郡三面环江，大江绕城。除了进城的陆路，其余方向要出城皆须渡船。
　　第二天天刚亮，褚四海便带着李青山出门。因为天尚早，出城的人不算多，皆是一些早起营生的商贩及到江上打鱼的渔夫。褚四海和李青山跟着稀稀落落的行人，来到最大的渡口——桃花渡口，准备坐船渡江。
　　桃花渡口内停着十余艘船，但仅有两三艘是在等客，其余要么刚起炊烟，要么未见人烟。
　　褚四海四下观望了一遍，略一思想，便朝一艘新船走去。船上仅有的一个船夫是个中年汉子，头戴压得很低的斗笠，并不太看清脸。
　　褚四海说道：“船家，渡我们过江。这银子够了么?”说完，丢了一个碎银给船夫。
　　那船夫利索收起银子，用江南郡口音高声说道：“好哩，今日大吉大利，一大早就得有生意开船。客官有请，你们两个人是一起的吧，是要渡江到对面，还是走水路到外地啊？”
　　褚四海干脆利落说道：“渡江。”他和李青山走上船，在船内坐下。
　　船夫收起锚，站在船头，用竹竿一撑岸边，船就荡了出去。
　　李青山是平生第一次坐船，起初有一些眩晕，赶忙运起“太玄吐纳法”调整呼吸，眩晕感很快消失了。
　　划到了江心，船夫忽然停竿，开口说道：“两位客官相貌不凡，气质出众，显然非普通之人。这小道长丰神俊逸，神采飞扬，必定是名师高徒。不知小道长是在哪修道，师从何人呢？”
　　褚四海听着这船夫文绉绉说话，略一皱眉。
　　李青山微微一笑，答道：“船家，过奖了，小道在中州仙来山修道。本师名讳不方便透露。”
　　船夫嘿嘿一笑，摘下斗笠，露出黝黑的脸庞，接着问道：“那小道长是不是叫做李青山？”
　　李青山一惊，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就叫李青山？”
　　那船夫将手中斗笠往江中一甩，冷笑道：“那就确实是李青山啦。嘿嘿，到了这桃花江上，我江河帮好客，且请你们喝一喝桃花江水，然后随我走一遭。多有得罪了！”说完，竹竿用力一击船板，竟然击出一个大洞，江水急急涌出。
　　褚四海一跃过来，朝船夫拍出一掌，掌中带风，势大力沉。船夫不敢硬接，连人带竿倒跃出去，插入茫茫大江中，身形十分矫健，看来是常在水上混生活的人。
　　而岸上远处一处山坡上，一支彩色焰火腾空而起，眼见是有人发放信号。果然，焰火过后，渡口上原先无人的船只，皆站有船夫，划桨撑船朝着江心而来。对岸渡口上也有数艘船疾划过来。
　　褚四海跃到船舱，拍下两块长木板，用其中一块压住那个破洞口，另一块当做划桨，划船朝岸边行去。他膂力惊人，就这么一划，船比先前走得还快。
　　但没划出多远，船尾底下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随后砰地一声，船板又破了一个大洞，江水又急又凶地涌了进来。
　　褚四海解下后背上的行囊丢给李青山，说道：“小子，拿好东西，尽量堵住洞口，支撑一会时间，待我去收拾江中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水鬼。”说完一头插进水中。
　　李青山不慌不忙，从包裹中拿出一件长衫，揉成一大团，塞住这边的洞口，堵住了进水。随后拿着木板，到另一头用木板压住大洞。完成这些动作之后，他稳稳站在船上，脚踩木板，双眼紧紧盯着茫茫江面。
　　两边划来的船只离他越来越近。他清晰看到船上的人都穿着劲装，有一部分人是蓝衣，一部分人是青衣，还有一小部分人是黑衣，显然分属不同帮派。
　　当头一艘大船最快，船上的人都是着黑衣。他们将船划到距离李青山两丈远之处，船头便站出数名大汉，抛出数只锚勾，将李青山的船死死勾住，并往他们拉近距离。
　　待两船相近，那数名大汉跃上李青山的船只，也不说话，围住李青山。为首一人右手直出，要点李青山的穴道。
　　李青山正犹豫着要不要显露武功，还是假装束手就擒。却见江中抛上一个人来，正在李青山脚边，吓得围着李青山的人闪到一边。随后，陆陆续续又有三人被抛上船来。
　　李青山定睛一看，抛上来四个人来，包括原先那船夫，个个都是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振，嘴中还在咕咕吐水，皆是动弹不得。随后，褚四海浮出水面，左手拿着竹竿，从水中如旱地拔葱般跃上船来。附近船只上的人见他在水中竟然能使出这等轻功，都大声喝彩！
　　李青山见到褚四海已回来，心中大喜，然后故意大喊：“大哥，救我！”
　　褚四海踏上船来，未等站稳，就直接朝船上诸人出手。那些人的武功毕竟和他相差太大，根本经不住他的拳打脚踢，没一会就全部落入水中。
　　大船上剩余的人又惊又怕，赶紧解开锚索，意欲划船逃跑。
　　褚四海屹立在船头，如天神一般，大喝一声，拿起竹竿朝着大船投掷过去。竹竿带着破空之风，又急又快。船上的众人吓得屁股尿流，齐齐滚地避开了竹竿，竹竿噗地一声没入船舱。还未等那些人爬起身，褚四海已抓住锚索，运劲一拉，两艘船竟生生被拉近。
　　待得靠近只有一两米，褚四海一手挽着李青山，一手拎着那原先的船夫，轻轻一跃上了大船。他自身体重约两百斤，加上李青山和那船夫也有五百多斤，但这一跃犹如履平地，再一次显出了极为高超的功夫。
　　船上的众人眼见他已上船来，都吓得赶紧跳进江中逃命。他们水性甚好，插入入江中许久之后，才在数丈之外浮出水面，然后游泳朝最近的船只靠近。
　　褚四海一一解开那些锚索，拿起船桨，划船迅速朝岸边靠近。其余船只上的人见褚四海凛凛神威，再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跟着。
　　没一会，船就靠近了岸边，褚四海将那昏迷的船夫丢上岸边，自己和李青山走上岸。他骂骂咧咧说道：“都是一些不中用的臭鱼烂虾，还敢跟老子玩水下功夫。”随后拍醒那船夫。
　　那船夫醒来，看到褚四海，瑟瑟发抖。
　　褚四海冷笑道：“你是什么帮派的，敢来打我的主意。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那船夫捂胸呻吟了数下，显然在水中已受了极大苦楚，随后说道：“大侠饶命，小的如实禀报。我是江河帮副帮主吴风，江湖人称‘浑江龙’，专管这一条桃花江。刚才在水底下那另外三个人，是南盐帮的桃花江三蛟。”
　　褚四海哈哈大笑道：“什么龙，什么蛟，都是不经打的虫！谁派你们来的?”
　　吴风颤颤说道：“我们是受了桃花令的命令，前来捉拿小道士李青山的。先前，有消息说了大侠您的武功特别厉害，但我们江河帮、南盐北盐皆以为你水下功夫应该没我们厉害。但没成想到大侠的水下功夫也是如此了得！”
　　“水下功夫？老子在东州各江各湖混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在东州之地，谁人不习泳。说，什么是桃花令，老夫怎么没听说过？”褚四海继续问道。
　　“这桃花通缉令，是东州江南郡、桃花郡、流云郡最为神秘的令牌。发出此令之人，必定是崇文宫之内极有地位之人。而且这令牌不寻常出来，一出来必有大事。”吴风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惴惴不安望着褚四海。
　　褚四海寻思了一会，道：“崇文宫？上官经纶的崇文宫？”心想不可能是他对我们出手。
　　吴风见他直喊文圣的名讳，大吃一惊，赶忙说道：“肯定不是上官宫主发令。我们上官宫主是陆地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无心管我们这等闲杂之事。但能发出此令，必然非泛泛之辈。此前在桃花郡城内，已到处有眼线盯着你们了。因我们知道你们必定会渡江，因此江河帮、南盐帮、北盐帮联手在此设伏。”
　　褚四海哈哈大笑道：“老子一上船，就知道你心怀不轨。寻常船家哪有不欢喜银子，你却连瞧也不瞧就收了。哼，什么江河帮、南盐帮、北盐帮，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莫说你们几个小帮派，就是整个东州武林，我又悚过哪一个？”
　　吴风见他嘲笑自己的帮派，心里也只能苦笑。他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大侠的确是了得。我江河帮这次栽了。只求大侠饶我一命，我江河帮不再参与江南、桃花、流云三郡武林本次抓捕李青山道长之事，甘愿为大侠效劳。”
　　李青山大奇，说道：“我们刚下山游历并不多久，不知道何时结了哪一个厉害仇家，竟然驱使你们那么多帮派来对付！”
　　吴风答道：“我也不知是谁。只知道发令之人地位甚高，大有来头！”
　　褚四海说道：“算你还老实，行事也算一条好汉。滚吧，这一次饶你性命，下不为例！”
　　吴风望着褚四海，弱弱问道：“小人斗胆猜测，大侠可是当年名动天下的褚四海褚大爷？”
　　褚四海说道：“哈哈，没想到东州还有后辈认得我。不错，在下正是褚四海。你且回去，不可透露我的行踪消息。我早已隐居多年，不想见东州这些旧人。”
　　吴风纳头便拜，说道：“果真是褚大爷。在东州武林，小人平常最为钦佩褚大爷，常常听到褚大爷的侠义之事。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小人栽在您老手中，也是理所当然。回去之后，我当力劝江河帮，不再牵入此事！”
　　褚四海说道：“你起身回去吧。”
　　吴风站起，抱拳说道：“老前辈，小道长，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褚四海对李青山笑道：“小子，初入江湖就结了那么多仇家，有好戏看了！”
　　李青山白了他一眼，说道：“关我何事。是不是你的老仇家前来寻仇的？”
　　褚四海斩钉截铁说道：“不可能。我已隐居十多年。我褚家在东州也是有门有脸，也没见人上门滋事。断不会我刚下山，就有敌人知道，且敢派这些虾兵蟹将来对付我。”他上下盯着李青山，打趣道：“能发出桃花令的人，说不定是你惹了桃花，要走桃花运，哈哈。”
　　李青山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赶路。褚四海紧跟在后面，一老一小又恢复了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