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逃

　　东汉神州，即东域，天玄宗外，青芒山。
　　布满荆棘的草木在叶锐身上留下一条又一条深红的印记，伤口处颤动着一排又一排细密的血珠，质地坚韧的衣服此刻也只能遮住隐重要部位。温热而干涸的气体在半张的口中不由自主地迸发着，伴随着不断抽搐的肌肉，似乎妄图将这极端的疲惫给抖动出去。
　　“该不该放弃？”
　　叶锐眉头稍皱。手中握着大指姆粗的半截绿色虫子的他已经是第三次考虑这个问题了。
　　几天的茹毛饮血、高度紧张和身体素质的急剧下降并不是影响叶锐考虑做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即便那个绿色的、恶臭的液体还在胃里不断翻滚着。
　　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他对青芒山的越发深入，他就越发感受到了来自周围妖兽的威胁。
　　“还能再追一天。”
　　叶锐看着眼前愈发明显的痕迹和慌不择路的凌乱步伐与之前虽然虚浮但又透露着有规律的坚定形成鲜明对比。
　　叶锐现在当然不是在享受追捕、玩弄猎物的快感，而是确确实实无能为力。
　　毋庸置疑，叶锐是一名异常出色的猎手，他从一开始就做到了心无旁骛，总是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到前方的猎物，在虚虚实实的痕迹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甚至三天前就已经识破了王杰倒踩着脚印走回去的掩饰，当然，相比王杰为了不留痕迹冒着生命危险去骑巨齿猪，倒踩脚印已经算是雕虫小技了。
　　毕竟王杰受了致命伤，右胸口被叶锐捅穿了，肋骨断了好几根。
　　这也是叶锐能继续追下去的根本原因，若不是这样，王杰早就追丢了，毕竟在深夜，叶锐几乎侦查不到线索。
　　叶锐能明确算出前方猎物的体力与速度，大概是其五分之一。
　　但是，不能不承认的是，王杰比他身后的猎手叶锐优秀太多太多。如果将二者处境调换过来，叶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叶锐，作为一名外门弟子，有着炼体巅峰的实力，在趁着炼体四层的杂役弟子王杰和妖兽作战，选择最佳时机进行袭击，还是没能够将其斩杀。的即便他做了最充分的准备。
　　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
　　鲜嫩的绿色肉体在干涸的嘴里很快就成了汁液，完全用不上牙齿咀嚼就能做到。最主要的是，用牙齿咀嚼还会因为那些营养钻进牙缝而使得其浪费不少。短暂的调整已经够了，是时候出发了。
　　……
　　叶锐抓起地上的灰烬，看了看皲裂的手指，和破鞋下那硕大的、白里透红的泡泡。心中五味陈杂，甚至有一点委屈。
　　我累死累活地追你，容易吗我！
　　而王杰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地烤肉，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无不说明了他吃的是烤兔！烤兔！烤兔！
　　这也就算了，也没说给叶锐留一点！怎么就这么不懂事！现在的年轻人……
　　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附近的脚步毫无掩饰地说明了王杰的逃跑方向，是在东方，而不是一直以来的北方，仿佛是在赤裸裸地挑衅。而不是那种慌不择路。
　　不……还有一些掩饰，这些脚步看起来并没有之前的坚定，多了很多随意，脚印形状也改变了许多。
　　叶锐还是很疑惑的，对方这样做虽然恢复了很多体力，但烤肉却花费了很多时间，二者间的距离只会拉得更近。
　　因此，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可疑，是谁给他的勇气，是……
　　叶锐停下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半刻后，蓦然朝相反方向——西方追去。
　　……
　　“哥哥，别再追我了好吗？否则！否则！我会跑的！”前方一个虽然狼狈不堪但不掩其坚定顽强信念的男子，也不难看出其乐观与锐意进取。
　　但主旋律仍然是慌张与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可置信。
　　……
　　“天哪，救救可怜的孩子吧，我真的还是一个孩子，可爱又可怜的孩子！”这时的王杰仿佛已经绝望了。
　　当然，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生命也许就是这样，每当祈求上天饶过你的时候，他总会给你一个大嘴巴子，说你给我滚。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锐终究是追到了，此刻王杰正不成人样地瘫软在叶锐脚旁。
　　毫无疑问，一个炼体四层的杂役弟子将一个准备充分的炼体六层的外门弟子弄得如此狼狈，已经非常出色了。
　　“交出来吧，给你一个痛快。”极端的疲惫已经使得叶锐不想有太多表情和语言了。
　　甚至已经不打算用言语去威胁了。而是将行动付诸实践。
　　“哥哥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况且，我和你无冤……啊……”手起刀落，王杰的半只手已经没有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王杰此刻只剩下绝望和委屈。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叶锐幽幽地说到。手起刀落，王杰半条腿也没了。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你竟然对他做那种事！”一个愤怒的声音从身后树下传来，显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叶锐是懵的。因为想不到附近还有人，下意识地以为是王杰的救兵，紧张过度，受到了惊吓。
　　然后就是“……”
　　姐姐！说话注意点！不然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但紧接着，嘴角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也没有回头，就这样看着王杰。
　　如果站在王杰的角度，就一定会发现，那是浓浓的、浓浓的嘲讽。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此刻才能发现王杰脸上的狰狞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但忽然！叶锐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一样，睁大眼睛，瞳孔骤然凝缩。魂飞魄散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
　　意识里还有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女子以及她口中断断续续的“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你…恶毒…”，但随后就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最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显然，是被痛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千百年。沉寂的意识才终于缓缓地苏醒过来。
　　但即便已经苏醒，也满脑子都是“嗡嗡嗡……”以及被沉重挤压的麻木胀痛感，和针刺似的尖酸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