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之章 ll

　　夏夜的晚风中依旧带着炽热，姬夏与江岚清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他们大学时代经常一起谈笑风生的名叫秋记的居酒屋。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三人，而只剩下了两个。
　　酒馆中热闹非凡，相比多年之前可谓是名声在外。老板仍然记得他们，有些惊讶却又很怀念的说“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吧。”三人互视而笑。只是这笑中少了一份青春，多了些许苦涩。曾经正值中年的老板如今也已是添了白丝，脸上也多出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今天怎么就你们两个，我记得还有那个挺漂亮的叶雯呢？没和你们一起来？”老板问道。“没，叶雯去旅行了。估计会有好多年才能回来。”姬夏带着微微的笑意，话语却还是有些哽咽。“那行，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了。”老板很爽朗的笑着，可能他请的并不仅仅是曾经的孩子，还有他自己的时光和岁月。
　　“饭菜就免了，请我们喝杯酒吧。”江岚清也笑着。点完菜后，老板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姬夏和江岚清也就坐。
　　“这个酒馆还是曾经的酒馆，和风的气息浓厚，日式的料理也依旧正宗，什么都没有变，和我们学生时代一样。”江岚清有些许感伤。
　　姬夏将服务生拿过来的清酒缓缓地倒入杯中然后一饮而尽，“是啊，曾经都还在，只是缺了未来。”姬夏的泪从嘴角滑落，滴入酒中。酒还是一杯一杯的喝，泪还是不住的流，没有哭声，只是沉默。江岚清也明白，痛的深了或许就只剩下泪了。
　　午夜的月光显得清冷，酒桌上杯盘狼藉，店中客人稀疏。姬夏早已不省人事，醉倒在桌上。店长在打理完最后一波客人后又拿了两瓶清酒，还有炸鸡串和天妇罗，当然不能少了枝豆。
　　“好久没回来了吧。”店长将酒倒入杯中。“是啊，多少年了，早就记不清了。”
　　“不过后来姬夏和叶雯怎么样了？”
　　“为什么这么说？”江岚清的拿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哭的像个孩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自从那之后就没看过叶雯了。”
　　“还有这样的事啊。”江岚清将天妇罗送入嘴中，“我从没有听姬夏说过。”
　　“或许是难以开口吧。”店长小啜一口。
　　“那店长还记得那天他俩在说什么事吗？”江岚清醉意微醺。
　　店长陷入了沉思，“那一天……我记得……”那天的画面如同一幅幅的画卷慢慢舒展开来，那些封存在时光中的记忆在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中开始苏醒。
　　那一天：
　　姬夏和叶雯和往常一样走进秋记居酒屋，两人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始终保持着沉默。
　　是姬夏先开了口，“真的要这么做吗？”叶雯眼中噙着泪水微微的点头。姬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杯子缓缓地放在桌上，“我尊重你的决定，毕竟这关乎你们家族的命运。既然你选择了家族，我不会阻拦你，justfollowyourheart.”
　　叶雯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居酒屋。随后，姬夏结完账后也离开了。
　　根据店长的回忆，江岚清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清晰，仿佛又看见叶雯转身离去时留下的泪水和姬夏失眠后彻夜等待黎明的场景，令人心碎却也让江岚清陷入思绪的漩涡。“关乎家族的命运。”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江岚清在心中一遍遍地发问。“难道叶雯的突然离去有什么深层的隐情？那些失落的岁月里究竟埋藏了多少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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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蔷薇花香，在下弦月之夜中随风涌动，沁入人的肌肤。如墨的长发摇曳，同月光共舞。即使姬夏只是看着女孩的背影，但铭刻入骨髓的情感霎时让他明白眼前的女孩便是叶雯，那个一直守望在心中的叶雯。他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却发现无论他有多么的努力也无法说出那个埋藏在岁月中不可触摸的名字。
　　原来时间也有无法淡忘的东西，那便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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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光闪烁，姬夏带着朦胧惺忪的睡眼从梦中醒来。“是啊，只是一场梦，叶雯已经不在了。”姬夏摇摇晃晃的从床上下来，头痛的要命，他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喝断片了。姬夏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只知道昨晚在秋记聊了很多。推门走出卧室，突如其来的光使他有些晕眩，恍惚中他看见叶雯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的厨房前准备着早餐。猝不及防的心在下一个瞬间不住的狂跳起来，拖着摇晃的步伐姬夏慢慢地靠近女孩，在女孩转身的瞬间紧紧地抱住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女孩毫无防备，在震惊中前额靠在姬夏的肩膀。
　　“嗯嗯……我挺不好意思的，大清早的，你们稍微矜持点。”
　　这乱入的话音打破了清晨的沉默，相拥的二人同时循着声源望去，只见江岚清翘着腿，手里夹着没有点燃的烟，满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直到这个时候姬夏才看清抱着的女孩原来不是叶雯，而是叶凛。姬夏猛地松开环拥的双臂，向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叶凛急忙上前扶起姬夏，什么都没说继续转身准备早餐。
　　江岚清这时走过来搂着姬夏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说，“怎么，你该不会是把凛凛看成雯雯了吧。”姬夏无奈，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突然，姬夏意识到一个令人发指的问题，“靠，你这货什么时候和叶凛这么熟络了，竟然还叫凛凛。你该不会是因为人家现在处于悲伤中乘虚而入吧。猥琐大叔。”
　　“什么跟什么啊，你以前不是一直叫叶雯——雯雯、雯雯的吗！我现在叫她妹妹凛凛不行吗？”江岚清满脸的义愤填膺。
　　“那时叶雯是我的女朋友好吧，我才这么叫的，你和叶凛总计才见面最多两次你就这么称呼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江岚清说着正准备点燃手里的烟。就在这时，叶凛将烟火机给夺下，“这里还有女士好嘛，吸烟禁止。”“多好的女孩啊！”江岚清赞叹不已，“这么为我的健康着想。”“吃你的饭吧。”说着姬夏用两片吐司堵住了江岚清的嘴。
　　“说说吧，现在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姬夏满脸阴云。“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主要的调查思路还是集中在刘子文身上，毕竟根据现场的状况分析与取证调查的结果来看，他的嫌疑最大。不过，对孙毓瑾这个人我还是挺好奇的，下午我约了她见面，有兴趣一起来吗？”“当然。”姬夏头也不抬地回答，左手给吐司抹着果酱。
　　叶凛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啃着面包，安静的像只猫。
　　直到姬夏同江岚清谈话结束，姬夏才想起了他与叶凛这场诡异的会面。“话说叶凛你怎么会在我家，我记得昨晚和岚清在一起喝酒来着，之后的事就断片了。”说着，姬夏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没等叶凛开口，江岚清便抢先开口道，“其实昨晚送你回来，我看见凛凛一个人靠在门上，而且那么晚了，又不好让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回去，我只好让凛凛住下来了。”一副纯洁善良天真烂漫的笑容在江岚清的脸上浮现。姬夏满脸嫌恶地白了他一眼。姬夏端详着叶凛的脸庞，虽然没有泪痕，但红肿的双眼说明了一切。叶雯的离开对叶凛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叶凛的脸明显的消瘦了许多，肤色苍白，面容憔悴。眼出神地透过落地窗向远处眺望。平日里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妖女突然安静下来反而让姬夏感到不适应。“最近，还好吗？”姬夏轻声地问道，生怕会惊吓到这只安静的猫。
　　叶凛微倾着头，“就是有些累了，想在这里休息。”女孩的话语中透露着疲惫，仿佛如此娇弱的身体支撑了整个地球的重量，令人感到无力和窒息。
　　“那我就先走了，估计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吧。”江岚清仿佛看到了未来一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径直走向玄关，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好似整个世界都欠了他多大的债一样。“那我下午在办公室等你，可别迟到了。”说完，推门而出。
　　等到江岚清出门之后叶凛开口道，“姬夏，这么多年了，你依旧还是忘不了姐姐是吧。”叶凛就这么盯着姬夏的眼睛，想从那看起来并不深邃的眼神中看到深处。
　　姬夏本能地躲开了叶凛的眼神，沉默不语。
　　似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低声的说了句，“是嘛。”女孩的脸上浮现着难以捉摸的表情。“其实还有件事——”“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其实——”紧接着叶凛从她的帆布包中拿出了一个灰色的信封，“其实——前几天在整理姐姐留下的东西是找到了这个。”说着将那个灰色信封递给姬夏，“我觉得这个信封有些奇怪可能和姐姐的死有关，所以拿给你看看。”灰色信封被缓缓地打开，那一瞬间，姬夏怔住了，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他的灵魂颤栗了。“怎么了？”显然，叶凛被姬夏这样的举动震惊到了。
　　“知道这是什么吗？”姬夏神色凝重。
　　“一个——标本。”叶凛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是曼陀罗，黑色曼陀罗。是茄科野生直立木质一年生草木植物。单叶互生，上部呈对生状，叶片卵形或宽卵形，先端尖，基部两侧不对称，全缘或者破转，波状锯齿。”姬夏非常轻柔地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拿起标本仔细端详，“曼陀罗整株有毒，主要活性成分为具有抗胆碱特性的莨菪碱、东莨菪碱及阿托品等生物碱，会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抑制。”顿了一下姬夏接着说，“更主要的是黑色曼陀罗的花语——表示——表示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绝望的爱，是你姐姐最不想要触及的花。可能叶雯的离世其中隐藏了许多的未知。”姬夏感到眼前的灰色越来越重，向着四周蔓延。
　　话音同沉默周旋，二人面面相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2:17.p.m
　　姬夏如约来到江岚清的办公室，此时的江岚清正坐在办公桌旁同张嘉和谈论着什么，接着张嘉和就带着几位调查组的人员离开了，正巧同姬夏打了个照面，两人相视一笑后，整个办公室便只剩下姬夏与江岚清。
　　“第一次见你如此守时啊，姬夏。”江岚清的口吻中有些许讽刺的意味。“没什么，迟到惯了偶尔准时一次感觉挺好的。”姬夏丝毫不觉得平日里的迟到有什么问题。“那你与孙毓瑾约的时间是几点呢？”姬夏问道。“三点。”江岚清回答，“不过，咱们可是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啊，毕竟刘子文和孙毓瑾可能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姬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3:00p.m警察局楼下咖啡馆
　　“警察先生，你们找我来是为了叶雯的案子吧。”孙毓瑾先声夺人。
　　江岚清面带微笑，“孙小姐，你别紧张，这只是我们的例行工作而已。”江岚清将身体微微前倾，“那么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孙毓瑾同意的点了点头。
　　“请问你在七月十一日的晚上在做什么？”江岚清就好像在同多年的老友神聊一般。
　　孙毓瑾若有所思，“七月十一号，那天晚上我和几个闺蜜参加了个酒会，一直到十一点多。然后就回家睡觉了，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当天晚上刘子文没有去找过你吗？”江岚清的话语如云淡风轻，并不刻意。“我知道你们找我来是怀疑子文。”孙毓瑾丝毫没有隐藏，“但是你们想一想，叶雯的死对于子文有什么好处。”孙毓瑾顿了一下说，“当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子文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
　　“那么第二天早上刘子文有没有表现的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江岚清还是围绕着刘子文展开提问。
　　孙毓瑾却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没什么，感觉与平常一样。”
　　“但是有些犯罪者在犯案后并不会表现出很反常的举动，反而非常的日常。”姬夏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就是你们警察的事了，与我就没什么关系了。”孙毓瑾轻轻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而且，我只是配合调查，我也不太希望你们借着调查的借口经常性的打搅我们的正常生活。”说完孙毓瑾抿了口咖啡便准备起身离去。
　　“一定，我们尽可能的不去打搅。”江岚清满脸堆笑，也起身目送孙毓瑾离开。
　　“总觉得刘子文和孙毓瑾这两个坦诚的总让人有些不舒服。”江岚清又重新做回位子上喝了口咖啡。
　　“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姬夏手托着下巴。
　　江岚清拨通了张嘉和的电话，“嘉和，你去查下孙毓瑾七月十一号当天的动向。”说完，一口气将咖啡喝完，“走吗，大作家。”口气中满是调侃的味道。
　　“走吧，晚上我请客吃饭。”姬夏同江岚清相继起身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