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学

　　班主任继续介绍着班级事务，她打开了投影仪，在大荧幕上投放出了ppt，上面呈现了各科目的教学老师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不准备记录，因为记下来也不会主动联系——我一直是个不怎么喜欢和老师交流的人。
　　接着，荧幕上又出现了五个大字，“欢迎新同学”。“接下来肯定要讲一些学习目标啊什么的，或者学习要求，学习方法…”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接着荧幕又跳出了几个大字“自我要求”，然后顺序数字往下排——“1.课上认真听讲并有效记录2.疑难问题即使询问并积极解决3.课后作业独立完成并认真检查……”
　　我突然觉得有些乏味，因为每届新开学，老师们几乎都是极其负责任地讲解开学事务，并且介绍诸如此类的班级职务安排，没有老师会特立独行一些，讲讲学习的有趣性和必要性之类的，那更有意思呢…
　　无意间向着南面望去，透过窗户玻璃，我看见了好多树，有几棵常青树还绿着叶，还有几棵树叶已经渐渐变黄，风一吹过，便打着旋往下落。
　　在讲完了这些苛刻的学习要求之后，老师说：“接下来请每组倒数两排男同学到讲台上来一下。”
　　我看着他们高个子走上去，其中一个还摸了摸走在前面那个男生的头。因为老师的言辞限定，所以有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还在原位不动，看着周遭的男生们都走上讲台，一定有些失落，掉进了短暂的孤寂中。
　　“要领新书了。”我又兴奋又激动地想着。一面看了下手表，已经快十点钟了。
　　这时，注意到吕歌旋又在看那本课余书，估计是本有意思的小说，他已经翻到了整本书居中位置，看书的速度和专注力真的是难以企及的。
　　“喂，还有没有其他书，也借我一本看看呗。”我又碰碰他的手肘。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过了一会，他翻开桌面，找出了一本书——上面写着“《追风筝的人》”。我的确没有看过这本书，只是在模糊的印象里听说过。
　　我接过这本书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冒汗了，我把手汗往裤子上擦了擦，很担心手汗会弄脏这本崭新的书，封面上是一个红紫色夕阳照射下的那片有许多朵饱满的云朵的天空，左下角有一个起飞的风筝。
　　《THEKITERUNNER》，我在心里默默念着“thekiterunner”。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
　　仿佛看见了一个人正趴在那堵泥墙后面，泥墙上的粉刷层脱落了许多，往小巷那边看去…我看着有些入迷了。
　　突然感觉到吕歌旋碰了碰我的手肘，听见他轻轻地问“老师是不是不让看这些书的？”
　　“我也不知道…”我无奈地摇摇头。
　　“所以我们不能被老师看见在看这些书…不然正副班长被点名批评…很奇怪吧。”吕歌旋挠挠头讲着，又继续看书，这时，看见班主任进来了，后面跟着一群抱着新书的高个子。我碰了碰吕歌旋，“把书收起来吧，先不看。”
　　“好的。”只见他把小说收起来放进了桌洞，两只手交叉，安静地放在桌面上，身体挺得笔直，往讲台上看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样讲台上看去，这才发现中间的五星红旗是很耀眼，红旗两旁分别有两句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或者说…是不符合这个年龄所能接受的一种境界。
　　我想我是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么洒脱随性。
　　看着同学们陆续进来把新课本放置在讲台上和地上，我的心里就涌起了一阵满足感，不可阻挡。急切地想要得到新书，并且翻看它们。有时候我佩服自己的这种求知欲，但有时候，我也能摊着，不希求任何东西。
　　分发到我手上的一本本书，都散发着浅浅的书墨味。我一本本地翻开，端端正正地写上我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与之约定好携手三年，不离不弃。然而在我记忆里，丢书是常常发生在我头上的。
　　吕歌旋也在写名字，我凑过去，看见他端正漂亮的楷体，不禁心生羡慕，妈妈一定会夸赞他的字的…
　　“你暑假的时候有没有背里面的古文？”吕歌旋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
　　“我背了。”吕歌旋略带傲意的看了我一眼。
　　“哦。”失望伴随着我的语气。
　　不知从何而来的压力，因为旁边坐了个班长吗？记得以前从没有被人压着的感觉，有些怒气，却又无法反驳。
　　“周测肯定要测的，别以为这是开学第一周。而且我们班是全年级综合水平最高的。”吕歌旋继续说着。
　　“不是说不根据成绩分类的吗？”我将信将疑地反问道。
　　“不可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师们精挑细选的有潜力学生都在七班，根据你的成绩，你家长的负责度来分配的。不信的话，等这周的周测成绩一出来，你就能明白班级和班级的差距有多么大。”吕歌旋说的一本正经，并且我听出了语气中蕴含的百分之百的肯定。
　　“这个…压力真的很大…”我轻轻地说。
　　“没事，放轻松。”他轻轻地笑着并且安慰我。
　　我总感觉一种莫名地敌意袭来，这封挑战书下得我猝不及防，攀比不会在这个班级里消失，人与人之间的战斗总是那么刻薄，那么残忍，既然连一班之长都这样说了。
　　“班主任早就交代过我了，这次周测会涉及到每本新书的前两章，而老师根本在一周之内讲不完这么多，全靠自己预习。懂吗？”吕歌旋继续跟我讲周测，目的就是让我重视这种测试，不能掉以轻心。
　　“这还是算容易的，但是，我们担任的职位就会剥削掉我们许多的个人时间，”他一边从桌洞里拿出一叠资料，“看到没，这是每个职位需要做的事务的资料，”然后他就翻出副班长职务的三张大A4纸。
　　我拿在手上，发愣。
　　“…早晨7:00检查学生未到人数，并记录姓名…午休12:40开始，检查未到人数，并记录姓名…”我一边喃喃细语，一边看到这还只是日常事务部分，还有学习方面“…每周记录各科周测成绩前十名的学生名字及分数…”
　　“那班长做什么？”
　　“对你搜集的数据进行分析啊，还要提供可行的方案去提高他们的成绩和学习效率。所以，我们的成绩必须像我们的摸底测试一样，在年级前两名，必须。对了，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们吗？因为你比我低了1分，但是我们比第三名就高了三十几分，这种差距…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所以，我们，在最好的班级，担任最高的职务，必须做出最好的成绩，肯定理所应当要成为同桌啊…”
　　“明明是你长的跟我差不多高，所以老师顺手分的。”
　　“…你…”吕歌旋有些难以反驳，轻微地气急败坏。
　　“哈哈哈。”我有些放纵地笑了。
　　很快桌面上堆满了新书，我把他们从小到大排序排列好，“这么多书，桌洞根本放不下啊。”
　　“那肯定，所以自己要准备书箱啊。”
　　“好吧。”
　　“书不要根据大小排啦，要根据科目，而且最好是习惯性的什么书在什么书后面，以后好找。”
　　“呃…什么意思。”
　　“没事，你把和课本对应的作业本放在一起，到时候找得快。”
　　“好吧。”
　　“同学们在收到新书的时候，注意做好标记，明天返校时记得带好书箱来放置书籍，教室后面有储物柜，你们可以把暂时不使用的书放在储物柜里，钥匙在上面，对应的标签上有你们的名字，到时候记得把钥匙取下来保管好，收拾好书以后，我还会分发给你们课程表，请大家每天关注第二天的课程，并做好提前预习。”
　　很快那张小样的课程表就到手上了，比起布告栏上裱框里的大课程表还真是有些区别。
　　我把小课程表夹在语文书的第二面。
　　“收拾好课本你们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正式开始上课。”
　　“回家好好背古文哦。明天抽背一定很精彩。”吕歌旋又是似笑非笑跟我说。
　　“诶，你等会去哪？”我看着他背上黑色书包，带上白色帽子正准备离开，抓紧问。
　　“回家。”
　　“哦，我想问一下，书箱在哪买的到。”
　　“超市里就有。”
　　“谢谢。”
　　“等等，全部都要背出来吗？”
　　“当然。又没有几篇。”
　　“好吧。”
　　我把课本都塞进书包里，包括那本笔记本，还把我的笔袋也放进去。背上的时候，真的很沉啊，等会坐公交回家。
　　我背着书包，下了三楼，已经气喘吁吁。顺着廊道，走向门口。又看见了那个大荧幕上，这时我才发现，映入眼帘的第一名，果然是我的同桌“吕歌旋”，进校门的时候我只看到了我——陈银晓的名字，在第二位。
　　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善意，咄咄逼人的成绩排名。
　　我看到学校门口两侧的大树，顺着秋风摇摆，三三两两地飞下来几片落叶。
　　走了一百米不到，我在公交亭的座位上坐下，把后面的笨重的大书包松开放在前面，下巴抵在书包上，我像抱住娃娃熊一样地抱着它，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