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马思骥维修站

　　马思骥维修站位于公牛城北部，是公牛城里最著名的“景点”：这里是整座城市唯一一处拥有龙门吊的维修站，轰鸣的机械生产线一刻不停地宣泄着归零战争以前的工业力量。粗糙的电缆如蟒蛇一般胡乱地堆在露天的场地里，有几个接头还在毕毕剥剥地炸响出刺眼的火花。一些相对略强壮的生产工从他们身前走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看看，看看呐，这是谁来了。”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从托杰克和老高头的身后传来。此刻，托杰克和老高头正站在维修厂的场地门口，向里张望。他俩同时转回身，老高头向上冲出一拳，托杰克向下踢出一脚。“你们两个就是这样上门求人办事的？”那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的主人向后退出一步，躲开了这一拳一脚。
　　马思骥维修站的老板马斯基，是个头戴飞行护目镜的干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皮肤上的油可以刮下来炒一盘菜了——那是他常年泡在维修厂沾上的机油，不过他好像很乐意一直粘着油——肩上扛着一把硕大无比的扳手，站在那里。“你们两个，一个是著名的250酒吧的老板，退役前荣获的军功章可以挂满一面墙；另一个，是臭名昭著却没人敢抓的叛逃犯……同时站在我这里，肯定没好事儿。”马斯基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
　　“不不不，别说话，让我猜猜。”马斯基挥了一下那个巨大的扳手，“你们是为了一条机械胳膊来的。我猜对了么？”
　　“所以，我猜对了！”马斯基又挥了一下他那个巨大的扳手，“这年头，装一根机械臂可不便宜，毕竟整座公牛城，只有我这里拥有零前纪元的医疗接续机，而且工作一次，需要消耗半座城的电力——你知道这意味着要协调城里那几位大财阀的时间。这个时间，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主要是这三位：管军火的爆炸头布姆，管粮食的野猪托尼，和你爹，对，就是你爹，公牛！……不！闭嘴！不要跟我说半夜安装，那种噪音会吵醒整座城的贵族。”
　　“协调好时间就能安装了？不不不，当然没有这么简单！”马斯基第三次挥舞了他的扳手，“你的肩膀需要一个强健的万向球轴，这种转轴以往在我这都是一千个晶体管换一个的……看你们两个的衰样也不像出得起这个钱。“
　　托杰克简直就要爆炸了。他的右臂被老高头死死攥住，以至于有些疼。
　　“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帮我把军队欠我的最近一笔账要回来，我就免费送你们一个万向球轴！去吧去吧，去找公牛的会计老葛朗台，他会给你们看账目的……别杵在这浪费我的时间了！”马斯基说完，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嘿我说，这个犊子……”托杰克正欲发作，老高头继续攥紧了托杰克的袖子：“没想到你在公牛城十年，居然不知道他的风格。这货就这样，要求提完了就走，从来没有人能跟他多说一句话……”
　　“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要是放在佣兵团里，早TM被干死了。”托杰克有点郁闷。
　　“谁让他是公牛城唯一一个会用医疗接续机的家伙呢……让人又爱又恨呐。”老高头咬了咬后槽牙。
　　“走吧。”托杰克摆了摆手，“我们去见见老葛朗台。我还记得，他的办公楼在城西。他们一家都住在那：葛朗台府邸。”
　　所谓府邸，不过是一栋略微没有那么破败的尖顶小洋楼。三层高，第三层已经塌了一半，用一些铁皮和钢架乱七八糟地搭了一个顶棚。几个流浪汉衣不蔽体，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小洋楼屋角下的阴暗处，闭着眼睛，呼吸几不可闻，跟死在那里似的。
　　“你们两个，站住！”大门口，左右两个警卫，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了过来，“干什么的！”
　　“我们过来找老葛朗台叙叙旧。”老高头叼着一支烟，侧着身子站着。托杰克打量着周围。右边的警卫向后摆了摆头，左边的的警卫收起枪，退了两步，转身走进小洋楼。看样子应该是去通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葛朗台家的疯丫头今年应该20了吧，她当年可是天天挂在你身后当尾巴的……”老高头瞥了托杰克一眼。
　　“19岁了吧。7年多没见她了，不知道她可还好。”托杰克点点头，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裤腿。
　　“嗯……咳咳。”
　　托杰克抬眼一看，一个一头红色长发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眼前。托杰克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眸子里有些淡淡的红色。正想说话，却见欧也妮把食指竖起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别出声，跟着自己进屋。
　　托杰克和老高头对视了一眼，看来事有蹊跷。左边的警卫已经悄悄地回到了他的工作岗位，右边的警卫也目视前方，仿佛门口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托杰克和老高头默默地跟着欧也妮走进了大门。进门就是一道狭长的玄关走廊，走廊两边挂满了画像，甚至还分成上下两排——葛朗台家的历代先祖高傲地注视着行走在这条走廊里的人。
　　托杰克看着走在前头的欧也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只顾着往前走。他正想赶上去拍拍她的肩膀，欧也妮走到一个向右的走廊，往右一转，走了过去。
　　托杰克跟上，只见到一个豁然开朗的大厅，大厅可见又有一楼和二楼两层走廊，两层楼四方墙上镶嵌着共计二十四扇门——令托杰克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