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农民的儿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那么多架和任务可做了。潘向东顺利的拿到了第一个月的提成，1700还有上次手里的3000现金，一共4700块钱。自己留二百，给爸妈4500，潘向东想了想，又扣出500来，决定这500还给丁乾，4000给爸妈开超市。
　　潘向东现在是姜有信的正式司机之一，一月保底工资三千五，上12歇24。豪庭的啤酒照样卖着。
　　姜有信有三个司机，三班倒。他日常去厂里去工地坐一辆丰田霸道，政府交流开会坐一辆宝马740，潘向东主要帮老板开63，姜老板社会圈子的应酬，就坐这辆。姜有信说，这车就是个移动大沙发，6.2L的自吸。喝多了坐上面，不头晕。
　　没事的时候潘向东就在豪庭这边，水涨船高，他也不用负责帮人开车门了。
　　现在他喜欢在珍珠足浴待着，这的年轻妹子多，他腰上别了个对讲机，线一直延伸到耳朵后头，一个微型耳机在那挂着，头发也长了，买了两瓶发胶发蜡，天天抹的跟周润发一样。过往的小妹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大家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宁小豪手底下的一号小弟，又是姜有信跟前的红人，巴不得跟他搞好关系。潘向东现在眼力见十足，知道什么样的人富，什么样的人贵。
　　晚上八点，店门口来辆黑色帕萨特，副驾驶上下来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潘向东一眼就看出，后座绝对坐了大人物，潘向东一个上前，帮忙拉开车门，嘴上还说着：“老板，慢点。”
　　这种时候切记不能喊领导，因为车上真的是领导，领导放松来呢，让你给认出来。他哪还敢来。领中年人进了大厅，潘向东立刻跟身后的女人说：“红姐，贵客三位，给安排三楼雅间吧。”
　　红姐一思索：“都订出去了，307.308客人还没到，但是308客人马上来，307估计也快了。”
　　中年人眉头一皱，一手背在身后，伸出两根手指就要说话，潘向东一眼就认出，只有电视上去地方企业检查的人才会有这架势。潘向东赶在中年人开口之前张了嘴：“红姐，就307，他们来了我解释，不能让贵客在这干等着。”
　　红姐只好应下，领着三人上了楼，上楼之前，中年人看了潘向东一眼，说道：“小同志，你很不错嘛。”
　　上了楼，中年人给姜有信拨了个电话，说我来你这里玩，碰见一个非常不错的小伙子，简单地讲了讲进门发生的事。
　　姜有信说：“你说的是小东吧，自家亲外甥，肯定不错，孙哥你来我这里不说一声，一会让李斌留小东一个电话，下次来之前让他告诉小东一声，直接给你安排。”
　　这次的小插曲，更加坚定了姜有信对潘向东的看好，
　　足疗城有个叫李雅的，今年刚21，父亲身体不好，下不来床。李雅从卫校毕业直接来这里帮人捏脚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雅对潘向东有意思。
　　潘向东自然也知道，平心而论李雅长得不丑，单眼皮，鹅蛋脸，鼻梁很高，头发是烫过的大卷，但是一直扎起来，看起来很纯情。潘向东不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经常摸别的老爷们的脚丫子，所以他一直在刻意回避。
　　红姐经常戏弄潘向东跟李雅，他俩站一块，红姐就开口了：“你闲着也是闲着，让小雅用用你怎么了？”
　　潘向东说：“姐，我想用用你。”
　　红姐说：“可以啊弟弟，你想怎么用。”
　　“我想把你弄工地去搬砖，一天给我挣一百，我拿八十出来请小雅吃饭。”逗得李雅一直笑，气的红姐骂他不识好歹。
　　...
　　晚上十点，姜有信打来了电话，让潘向东来找自己一趟。去金天鹅送点东西。
　　潘向东当即给宁小豪拨了电话，说今晚上有相同的任务，要去金天鹅送东西，宁小豪说我在路上等你，你去之前找我一下。
　　姜有信家在名仕华园A区，都是联排别墅，潘向东开着奔驰63到了姜有信门前，姜有信脚边放了个纸箱，四周用胶带封着。
　　潘向东抱着纸箱就放到了车的后座上，一言不发，姜有信很满意潘向东的反应。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叔，这次还送那？”潘向东问姜有信
　　姜有信嫌老板太生分，让潘向东私底下喊自己叔。
　　“金天鹅，三排三栋。”姜有信点点头，他就穿了一身法兰绒睡衣，潘向东还特意说了一句：“叔回去吧，天冷，送完了我给你回电话。”
　　姜有信笑笑，目送潘向东开车离去，等潘向东走远了，他摸出手机：“民伟，你盯好我那辆63，路上小东跟任何人接触，你都给我回个电话。”
　　晚上十点多，路上车已经不太多了，但是潘向东开的不快。他得时刻关注路边，看看宁小豪是不是在路边等着自己。
　　潘向东不停地看着后视镜，多次关注后发现，自己身后不远有一辆雪铁龙，开的不快不慢，一直在自己身后二三百米。
　　潘向东拐了两个路口，终于确定，那辆银色的雪铁龙是跟踪自己的。他不知道是哪方的人，这时候宁小豪打来电话。
　　潘向东接起电话，正要开口，宁小豪的声音提前传来：“你身后有一辆雪铁龙跟踪你，你直接把东西送过去吧。”
　　潘向东说：“小豪哥你真的神了，我也正要跟你说呢，你在哪呢？”
　　宁小豪没好气的说道：“你别管我在哪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晚上回豪庭再说，路上开车慢点。”
　　宁小豪自然不会说，路上有四辆车都是自己人，变着花的跟踪潘向东，自然也发现了雪铁龙的异样。
　　到了金天鹅，潘向东在院子门口放下纸箱子，依然是那个中年人，依然是那身行头，这次他直接打开门，让潘向东给他放别墅门前去。
　　潘向东抱着纸箱子到了别墅门口，中年人冲他点点头，潘向东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潘向东看了一眼那个带脚蹬的电动车，还在。
　　潘向东送完东西给姜有信回了个电话。开雪铁龙的也给姜有信回了个电话：“老板，没人跟他接触。”姜有信才算彻底对潘向东放了心。
　　潘向东回了豪庭之后，直接去了宁小豪的房间，进了房间里，潘向东跟宁小豪讲起了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宁小豪听着潘向东的叙述，他问道：“你觉得那个箱子里是什么？”
　　潘向东说：“人民币。”
　　“何以见得？”
　　潘向东比划着箱子的大小：“那么大，里面装的满满当当，我掂量着得五六十斤，我算了算，一万人民币0.3斤，一百万就是30斤，二百万就是60斤，看那纸箱子的大小，二百万人民币装进去问题不大。”
　　宁小豪听了潘向东的分析，示意他继续。
　　潘向东一手背着，一手捏着烟。沉思道：“我还记得第一次给中年男人送东西，他好像不是头一次接到了这些东西。”
　　宁小豪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箱子不大，但是很沉，那男的根本没接，他直接让我给他送别墅门口去，证明他以前搬过，觉得搬不动，才让我给他搬。说明在我之前有个人一直在给他送，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换成我了。”
　　潘向东说到这里，看向宁小豪。
　　宁小豪点点头：“你分析的没问题，思路也对，你之前那个人是谁，你能猜到吗？”
　　潘向东微微摇着头，还在思索着。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豪庭前总经理！”
　　宁小豪坐在床边，两眼放光的看着潘向东：“小东，你真是个人才！”
　　潘向东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潘向东分析完之后也觉得自己非常聪明，他等着宁小豪给自己解释其中的道道。
　　宁小豪拿出自己的手机来，黑莓8800，潘向东认识这个手机，大几千块钱。可把他羡慕坏了，宁小豪自然不知道潘向东关注这个，他在网页上搜索了一番，递给潘向东看。
　　潘向东读了读，是一篇地方报道，主要报道了江北市检察院检察长金国昌的事迹，在职期间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将数个疑难案件处理的妥妥当当。一个月四千多的基本工资，一千捐红十字会。五百捐当地养老院。特别是他那句名言感人肺腑：“我时刻未忘自己是个农民的儿子，也时刻希望将自己奉献给人民。”
　　潘向东点开金国昌的照片，放大了看：“我靠，我就是给他送的东西。”
　　宁小豪拿回了手机，退出了网页，还删除了浏览记录。然后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问你，站在我这边，还是老板那边了吧。”
　　潘向东想了很多，他其实早早就猜到过，这是权力与物质的交换，是正义被欲望的践踏。可是他不愿意去面对，姜有信对自己很好，他女儿也很漂亮。
　　“他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去做这种事！”
　　“那个金国昌也是，他平时穿的那么朴素，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宁小豪摇了摇头：“小东，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拿是非就可以去判断的，姜有信有钱，但是他斗不过法律，金国昌检法，但是他斗不过欲望。”
　　“这些钱姜有信可以不送，不送金国昌就觉得姜有信要去找别的靠山，金国昌就得整他。这钱金国昌也可以不收，不收姜有信就觉得金国昌不打算保他，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姜有信就得联合朋友一起办金国昌。”
　　潘向东撇了撇嘴：“权钱交易，搞到最后跟狗咬狗似的。”
　　宁小豪点点头：“是狗，而且是两头老奸巨猾的狗。”
　　潘向东忽然想起了豪庭国际前总经理。他问宁小豪：“那豪庭前总经理去哪里了？”
　　宁小豪摇了摇头：“失踪了，暂时没找到。我判断他应该是没了。”
　　潘向东一激灵，那岂不是说自己很危险？宁小豪看他反应：“小东你放心，有你豪哥在呢，绝对保护好你。”潘向东听了直点头，他问宁小豪：“小豪哥，你是警察吗？”
　　宁小豪看了他一眼：“不是，我只是在主持我心中的正义。”
　　潘向东点点头：“那就好，我对警察没信心。我从小到大就因为丢了电摩找过警察，结果还没找到。”
　　宁小豪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