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启运珠

　　“这真是你李家二少爷住的地方？”秦漾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并不算大的老旧小院子，忍不住问道。
　　这小院的环境与他在李府内一路走来看到过的相比，差得已经不是一星半点，里面更是空荡荡的，连个下人都没有。
　　秦漾倒不是对这里的环境失望，而是有些同情这个李家二少了。
　　李笑在一旁苦笑：“漾哥，我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不受待见呢，那些婢女和家仆把我当做空气，都懒得理我，这应该也是大夫人故意安排的吧。”
　　关于李府门前的冲突，李笑在到此之前便给出了解释：虽然他是李家二少爷，但却是婢女与家主李震在一次意外中怀上的，他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便患病去世了，而他父亲李震本就对他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不是特别待见，一年前重病卧床之后更是连个面都见不上，如今李府上下之事都是李震的正妻也就是李笑口中的大夫人管理。
　　“唉，大夫人为了让她的儿子李一户以后能够顺利继承父亲的家主之位，这些年对我的剥削也越来大，可是我根本没有和他争的打算啊，何况就算想争，我也得有这个本事啊，真不知道大夫人怎么想的。”李笑轻叹着说道。
　　听着李笑这话，秦漾却在心中冷笑：“何止是剥削，没准都要杀你了。”
　　秦漾心思灵活，早已将小镇外的追杀联系到大夫人身上去了，可他并无明确的证据，自然不会冒然出口。
　　“漾哥，先不说这个了，你和小存妹妹这么久了都没吃饭吧，我说过要好好招待你们的，你们先稍等啊，我这就亲自做饭。”
　　李笑倒是看得开，很快就把烦心事抛在一边，说着便直接往灶房方向走去。
　　“我来帮忙，做饭我在行。”秦漾跟在后面说道。
　　“这怎么行，漾哥，我不用帮忙，再说了，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李笑连忙拒绝好意。
　　“我做菜好吃，小存喜欢。”秦漾语气生硬，不给李笑拒绝的机会，说完便回头跟一路上怯怯跟在自己身旁的秦小存说道：“小存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一会，等哥哥做好饭菜。”
　　秦小存极其怕生这一点，秦漾无比清楚，这与她幼时的凄惨遭遇脱不开关系，就算过去很长时间，但这已然成为秦小存内心中难以消去的阴影，就连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从中走出来。
　　秦小存点了点头，坐在石墩上等待，小姑娘不管有多怯弱，总是会乖乖的听哥哥的话，而且她的确是累了，身体虽然是恢复了健康，但长时间生病造成的体能低下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善的。
　　“……”
　　至于李笑，已是被秦漾噎得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漾哥，咱说话能不这么直接吗？这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在赤裸裸的嫌弃我做的菜了吗？
　　看来是时候展现我李笑苦练多年的厨艺了，漾哥，你会后悔这么说的！
　　李笑有些赌气地走进灶房。
　　……
　　“艾玛，生额，你这厨艺也太厉爱了，山珍海味都得高边站啊，真是吃多袄都不够啊，生额，偶可以拜你为师吗？”李笑生怕别人跟他强似的，将盘子上最后两块红烧肉一同塞入嘴中，两片厚厚的香肠嘴唇大开大合，含糊着说道，早已将之前的豪言壮志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漾见状，无奈地道：“拜师就不必了，都是一些家常菜，有机会可以教你。”
　　“对了李笑，可以带我去那个房间看看吗，我需要的东西也许就再那里。”
　　秦漾指向院内最右边的一个房间。
　　他早就察觉到，来到此地之后内心的冲动尤为剧烈，他断定灵宝一定在这附近，而当他走到那间房间的门口时内心的冲动已是达到了见到解灵晶时那般程度。
　　“那里吗？那是我娘生前一直住的地方，很久没有打扫了，既然漾哥你想要的东西在里面，那我就带你进去吧。”李笑笑道，言语间没有一丝犹豫。
　　“吱呀~”
　　不见之后，房门便被打开，一股呛人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门上还掉落下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这间房的确是弃置已久了。
　　秦漾迈步而入，仔细查看。
　　接着便是在李笑和秦小存不解的注视下慢慢在房内踱步好几个来回，就在李笑要忍不住开口之时，秦漾终于在一个化妆用的老式小方桌前停下脚步，他的目光也是落在了方桌前侧最中间的柜子上。
　　秦漾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万分激动，他伸出手，将柜子缓缓拉开，只见其内稀稀落落有着十几个布满灰尘的物件。
　　秦漾眼睛细细地在这些物品中扫视，内心忽然一动，伸手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白色木盒子。
　　这盒子，外形方正，约两寸宽长，表面是单调的白，盒子正面有一条细缝，不出所料的话，这应该就是打开盒子的地方。
　　秦漾双手顺着细缝稍微用力一拔……盒子果真被打开了！
　　看到其内之物，秦漾瞳孔骤然一缩，目光死死地固定在盒中那一个浑圆的小珠子上，这小珠比蛋黄略小，通体呈淡黄色，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遮盖，显得有些黯淡无光，看上去很不起眼。
　　“漾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这样的一个珠子？”李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疑声说道。
　　秦小存也踮起脚尖，小脑袋凑近，明眸中充满好奇。
　　“这是我最需要的东西。”秦漾语气飘忽，像是自言自语，不知对谁说话，目光却始终锁在这个暗淡不堪的珠子上，不移分毫，内心的震惊程度已是突破天际。
　　师父临别前就将八灵宝一一向他介绍过，这珠子的名字他也由此得知——启运珠。
　　“启运珠于八灵宝中最为神秘，此珠给八禁道破体带来的是无边的气运，其价值不可估量，是八灵宝中最珍贵也是最难以找寻之灵宝，悠悠万载，身具道破体者无一人寻得此珠。他日你若有幸获得此珠，想来今后寻找剩余灵宝，获得逆天改命的际遇不知轻便几许……”
　　师父说的最难找、最神秘、最珍贵且万年来那六十多人都无法找到的灵宝，就这么……被我找到了？！
　　秦漾到现在还仿佛置身于梦幻中，双眸死死盯着这启运珠，身心对这颗珠子的渴望已经达到极致。
　　压下内心中的惊涛骇浪，深深吸口气，他终于伸手将这颗珠子拿在手中。
　　可还没等秦漾做出反应，启运珠却在此刻突生异变！
　　“发光了……漾哥，这珠子发光了！”
　　耳中突然响起李笑的惊呼声，秦漾自然也看到了启运珠的变化。
　　只见启运珠此时表面上的灰尘逐渐滑落，澄亮的金黄色光斑开始点点显现，直至覆盖上整个珠体，三人的脸庞此时都映上了一层明亮的金黄。
　　“怎么又……消失了？”李笑眉毛高翘，瞪大双眼，惊诧地道。
　　秦小存也睁大晶莹明亮的双眸，小嘴无法闭合，一脸惊奇地看着珠子消失的地方。
　　秦漾心有所感，立即闭上双眼，沉下心神，很快就发现丹田顶端多了一个散发着金黄亮光的珠子，与解灵晶一般大小，静静地漂浮在其一旁。
　　“漾哥，这珠子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跑了？”还没等秦漾多做观察，耳边就传来李笑的疑问。
　　秦小存也对着秦漾张动嘴唇，摇动着秦漾的手，一副想要求解的可爱模样。
　　（哥哥，那个珠子怎么不见了？）
　　“它进入我的身体里面，出不来了。”秦漾笑着说道。
　　能这么快就找到启运珠，他喜不自胜。
　　“什么？跑到你身体里面去了？怎么进去的？”李笑惊讶道。
　　“它本来就属于我，所以触碰到我就进入我的体内了。”秦漾很有耐心，接着道：“李笑，实话说，这个珠子对我很重要，能找到这个珠子也对亏了你，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会尽我所能去报答你。”
　　“漾哥，还说什么报答，这个珠子本来就属于你，而且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李笑认真说道。
　　在他看来，秦漾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没帮什么忙。
　　秦漾却是没再回应，而是沉默了下来。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别说这是个天大的人情。
　　在这短时间的接触中，他多少能看出李笑的性格，实在不做作，乐观心眼少，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说不定大陆上很快就会少一个叫做李笑的人。
　　思虑过后，秦漾眼神一定，没有继续和李笑搭话，而是转向秦小存，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她柔软的肩上，轻声道：“小存，我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哥哥有些事情要做。”
　　秦小存毫不犹豫的乖巧的点了点头，张动嘴唇。
　　（嗯，小存听哥哥的。）
　　秦漾微微一笑，回身却看见哑然的李笑。
　　“漾哥……你们……”
　　“怎么，不欢迎？还是说怕我俩交不起房租？”秦漾半开玩笑道。
　　“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这个破院子我一个人住久了，可寂寞死我了，哈哈，又有机会吃我漾哥做的美味佳肴了。”李笑先是急忙解释，而后满脸开心地说道。
　　秦漾自认为眼力很好，却是差点没发现他眼角的那一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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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星稀，深夜已至，流云镇的万家灯火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然寥寥。
　　秦漾并没有休息，准确地说，他在整顿好后根本就没有休息，而是一直在都院子修炼，这么多年过来，秦漾在修炼上从未产生过自得与怠惰的念头，先不谈一些励志的鸡汤和那些让人回想起就会热血沸腾的警句，光是前后两世的经历再加上自己所背负的东西便是让秦漾不敢有所停滞。
　　毕竟，他也知道，掌控命运，并不是说说就能够实现的。
　　可以见到此时的秦漾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围莹白色的灵气缓慢地朝他聚集而来，他像是被一层淡白光芒笼罩，显得神秘无比。
　　现在若能够窥视秦漾丹田内的气机，就会发现许多怪异之处，这气机形体胀得异常，有好几个地方微微凸起，凸起处还有着几道血色裂缝，像是马上就要破裂开来一般。气机内充斥着显而易见的猩红色灵力，将整个气机完全填满，气机外却不时的飘来一根根比发丝还细，几乎无法看见的红色血丝，血丝慢慢的从裂缝中钻入，过程极为缓慢，秦漾的表情也随着血丝的钻入而轻微变形扭曲。
　　显而易见，秦漾正在修炼，而这些红色血丝也就是他修炼而来的本源灵力。
　　秦漾体内气机的这种情况在寻常武修看来实在是闻所未闻，没有人会相信气机内的灵力居然能够将气机撑到变形，更没有人会相信气机填满之后还能再强行将灵力引牵入其中。
　　一般来说，灵力将气机填满之后，说明此人受资质所限，在这一境界算是修炼到头了，唯一修炼的方法只有是突破到下一境界。
　　实际上，秦漾的灵力也十分怪异，大陆上功法数不胜数，武修通过功法而修炼出来的红色灵力大陆上也多的是，但如秦漾灵力这般比血还猩红妖异的却是头一个。
　　而说起秦漾的功法——《八元灭破决》，同样是异于寻常的特殊，特殊之处就在于这功法是八禁道破体独有的功法，也是秦漾唯一能够修炼的功法，这功法已是被公孙残道封在了秦漾脑中，只为秦漾修炼。
　　“刚才那一瞬间，气机几乎要胀裂开来，这是要到极致了吗？”秦漾张开双眼，眼神微亮，缓缓说道。
　　他对突破到灵旋境其实并不着急，如果他想，三年前他就能突破，但师父对他强调过，这一境界，最重要的就是要打好根基，最好是在气机能够承受的最极限点上突破，这样对将来有极大好处。
　　“究竟有多大好处师父尽管从来没有过多说明，但我有预感，这将会影响我的一生。”秦漾眸光深邃，他从未怀疑过师父，而且他也知道，修武之途，如筑高楼，根基为重。
　　秦漾发亮的眸中透着一丝期待，喃道：“这么多年来，《八元回央决》的第一层缩元早已被我完全掌握，气机内几乎都是我将灵气极致压缩而来的灵元，我倒是有些期待突破到灵旋境之后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了。”
　　“要抓紧时间了，以这种情况看来，很快就能够达到气机的极限，顺势突破了。”
　　秦漾心中暗道，正打算继续修炼，可当他准备闭上双眼之时，心脏却在这时候猛然一跳，根本来不及做思考，秦漾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猛地向前翻滚出一小段距离，飞跃而起，随即右手后伸，握住从不离身的溯世剑剑柄，满脸凝重的盯着小院墙上一个站立着的黑衣人。
　　再一看秦漾原先坐着的地方，赫然深扎着三把寒光烁烁的飞刀！
　　“反应不错嘛！居然躲过去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一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下，朝着秦漾的缓步走来，很快就在距离秦漾三丈处停了下来。
　　秦漾定睛一看，这黑衣人身材中等，一身黑衣裹体，仅仅露出一双带着玩味又透露着冷意的眼睛。
　　“你要杀我？”秦漾冷声开口。
　　“不不不，我不仅要杀你，里面那两人我也要杀。”黑衣人伸出食指摇了摇，言语轻淡，仿佛杀他们是那么的轻松写意。
　　“那么，你做好被杀的准备了吗？”秦漾挺拔而立，缓缓抽出溯世，剑尖点地，寒芒暗吐，冷声说道。
　　“被杀的准备？看来又是一个被盲目的自信冲昏了头脑的家伙。”黑衣人似乎是被逗乐了，笑着说道，但他的双手却无声多出一柄短剑。
　　“我今天倒要看看，灵旋二重，又能如何。”
　　秦漾眸光越发沉静深邃，说完，他双眼闭上，双手握剑，斜指身右侧，身体微微下沉，右脚前跨。
　　如果稍一细看，便可发现，这姿势竟与那晚在山巅之时一模一样！
　　不！有一点不一样，他的双眼……闭上了？！
　　“你怎么能看透我的修为？你只不过凝灵圆满而已。”黑衣人有些惊讶，看着秦漾所摆出的姿势，同样充满疑惑。
　　“……”
　　可四周已然寂静无声，无人回答。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给我在这摆姿势，给我死！”
　　过了许久，黑衣人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见到持剑不动的秦漾，他顿时恼火不已，双手持着短剑，正想冲上来。
　　“一掠……”
　　不觉间，这漆黑寂静的小院蓦然响起两个森冷仿佛没有情感的字，还没等黑衣人有所反应，一道血色红芒如雷光一闪，从他眼前暴掠而过，黑衣人一时间心胆俱颤，只觉得这道白光夹杂着无尽凌厉而幽冷的杀意朝他瞬掠而来，他竟发现连一个反应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一刻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惊雷闪。”
　　漆黑的小院再次响起秦漾森然的声音，同时也伴随着一道物体落地之声。
　　“咚！”
　　一个蒙着脸的头颅轻声坠地，溅起一地尘埃。
　　那头颅双目圆睁，眼中一片迷茫。
　　你，做好被杀的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