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易可欣

　　第二天大清早鸡都未打鸣，易晓林便醒了过来。右手边摸到一个温软的物体，他迷惑地掀开被子，一身赤裸的小虞姬像只猫儿般蜷身紧紧贴着他睡得正香。
　　一声尖叫响破黎明。
　　易晓林所受惊吓非同小可。他开水烫屁股般跳下床，哆哆嗦嗦指着小虞姬半天说不出话，脸涨红得像只煮熟的龙虾。
　　“怎么了？主人？”小虞姬迷迷糊糊地撑起上半身，勉强睁开眼睛。
　　“你怎么睡我床上？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看到小虞姬赤裸的身体，易晓林连忙转过头。
　　“我是虞姬啊，你妈妈让我变小陪你去学校的。”
　　“变小就变小，为什么睡我床上？”
　　“我是你媳妇唉，为什么不能睡你床上？”
　　“我媳妇？谁说的！”易晓林抓狂道。
　　“你爸妈昨天说的……”
　　“……”易晓林瞬间焉了。
　　“那这样吧。”易晓林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与小虞姬约法三章：“你不能再叫我主人，叫我小林子就好了。还有，你如果要到我学校去，那也得取个名字，总不能叫虞姬吧？在学校里你绝对不能说是我媳妇，就……就当我妹妹好了！”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最重要的，以后睡觉不能和我睡一起，你睡床，我打地铺。”
　　“等你长大了可以睡一起吗？”
　　“可……当然也不行！”易晓林眼一闭手一挥：“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行，我也不知道！”
　　“好吧……”小虞姬失落地答应了，又问：“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就叫……你就叫……”易晓林才知道，编故事是这么累人的：“你自己选。”
　　“我得好好想想……”小虞姬皱眉思索。
　　“我先去学校了，你先把衣服穿上。”易晓林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才清晨四点，柳依依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易晓林抓起锅里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边吃边往外边走。柳依依追在后头叮嘱着：“慢点吃别噎着！不要走那么快！别摔着！你那里钱够不够用？”
　　带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沐浴着清晨那若隐若现的晨光，易晓林跋山涉水，赶上了第一班大巴，回到了学校。
　　踩着迟到铃声，易晓林打开教室门。和以前偷偷摸摸截然不同，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踩着欢快的步伐走进教室，还对同学们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被他目光扫过的学生都忍不住浑身一凉，感觉一阵阴风扫过。
　　“快坐好！班主任来了！”陆婷婷瞟了眼窗外，扭头对易晓林说道。
　　易晓林嘿嘿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语文书，可刚拿出来，他愣住了。
　　“这是谁干的？”易晓林举起手中语文书，愤怒地喊道。语文书的封面不知给谁撕掉了，里面几乎每页都涂得乱七八糟，有些还写着骂人的脏话，如穷光蛋、小王八羔子、乞丐、乡巴佬之类。
　　此时班主任语文老师也走了进来，这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看到易晓林，眉头一皱：“上课了还站着干什么？坐下！没教养！”
　　“有人动了我的书。”易晓林举起手中课本，环顾四周冷冷道：“只会做这些恶心的勾当，有种面对面啊？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阴险龌蹉卑鄙无耻，算什么好汉！”
　　“好了，你的书被人撕坏的事下课再说，现在是上课时间，不要打扰了他人学习。”语文老师摊开教案，戴上眼镜，看到易晓林还举着那本书。
　　“怎么还不坐下？你怎么回事？”
　　易晓林回想了一圈，一个学期了，自己也没被这么整过，是得罪了谁？他眼珠一转，突然想起昨天那坨鼻屎，他瞟了一眼朱文博，果然，对方像看杀父仇人般看着他。
　　造孽啊，居然是我自己的锅。话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错是不可能认错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况且这是我的错吗？是他自己张开了嘴啊！嗯，就是这样。易晓林自我催眠后，开始了反派表演。
　　“这是用水彩笔写的。笔迹不止一个人。”易晓林缓缓说道：“而班上会带水彩笔来的，只有一个人。”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齐看向惟一的那个人。
　　班上惟一的美术生，林娇娇。她一脸莫名其妙。
　　易晓林快步走到人高马大的林可可面前，一把抓过他的作业本。翻开像在寻找什么。
　　“你干什么！”林可可去抢，没想到虽然高易晓林半个头，却被易晓林轻易推到一边。
　　“他这里的‘穷’、‘蛋’字，和涂在我书本上的一模一样！”
　　“你神经病啊，一来就指我！”
　　“林娇娇是你亲妹，你从她座位上拿水彩笔还不容易？不找你找谁？”易晓林眼睛一瞪，又走到赵玉龙面前，直接翻他桌子。
　　“易晓林，你想干什么！”赵玉龙是天石镇上的，算得上易晓林同乡，长得很帅气，家里也有点钱，因此相当看不起同乡小孩，更别提易晓林了，从来没跟他说过半句话。此刻看到易晓林如此嚣张，血一冲就一巴掌挥了过去。
　　易晓林对着他的巴掌，与他击了个掌，巴掌声又脆又响，听着都疼。赵玉龙捂着通红的手掌在旁边吸冷气，易晓林却没事一般从他书包里翻出他语文书的封面，上面还写着易晓林的名字。
　　“老师。”易晓林举着手上的封面：“这两个人撕了我宝贝的语文书，您得请他们家长来学校谈谈。”他回头看向林可可和赵玉龙：“撕什么书不好，偏偏要撕语文书，这可是我的命根啊！”
　　班主任在旁边看得青筋直冒。语文书是你命根？你就差没拿它擦屁股了。不过林可可和赵玉龙，家长是得来！
　　“不要！”教室里响起两人哀嚎。易晓林冷笑两声。你们俩可是朱文博的头号走狗，朱文博不敢亲自动手，那肯定就是你们两个干的。
　　下课铃一响，陆婷婷就转过头来，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易晓林。
　　“怎么了？我脸上又有脏东西？”易晓林连忙抹了抹脸。
　　“小林子被你吃了吗？”
　　“啥？”
　　“我是说，小林子，你是怎么了？受到什么刺激了吗？”陆婷婷担心地看着他：“你以前都跟我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什么的，说不要跟这些人计较吗？”
　　“今时不同往日。”易晓林大人般叹了口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什么意思啊？”陆婷婷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其实易晓林也只是看过一遍琵琶记，鬼晓得里面讲什么。但看到陆婷婷崇拜的目光，他心底就是不想落了面子。陆婷婷其实成绩也很不错，在全年级十名左右徘徊，可关键是她还要学声乐和舞蹈，天赋之高实属罕见。
　　“可你不怕他们吗？”陆婷婷脸上满是担忧。
　　易晓林心里一暧，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如丝般顺滑的秀发真是让人爱不释手：“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我已非吴下阿蒙……”
　　“成语很好是吗？”陆婷婷突然哼了一声，鼓起脸颊转过头去。
　　易晓林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女人真是无解的动物。不过当易晓林塞了一把后山摘的野果给她后，她友好度立刻从负一百变成正一百。
　　下午，易晓林班上来了个新同学。
　　这是个五官精致的小女孩，和易晓林有三分相像。衣着朴实，扎着两条漂亮的麻花辫，乌溜溜的黑眼睛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便盯着易晓林不放，连班主任要她自我介绍都没搭理。
　　易晓林眼看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班主任有更年期大爆发的迹象，朝小女孩不停地挤眉弄眼。
　　这小女孩自然就是虞姬了。她反应过来，用清脆可爱的声音说道：“大家好，我是易可欣，从天石镇咎珑村来的。”
　　“虽然你以高分通过入学测试，但表现不好一样会被涮到其它班去。”班主任冷冷地说道，还不忘瞪了易晓林一眼。
　　易晓林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挖出一块鼻屎搓球玩。
　　班主任翻翻白眼，她指着易晓林旁边的空位：“你坐这里。”那个空位自从易晓林被针对，没人愿意坐就一直空在那里。
　　“小林子是你谁呀？你一进来就盯着他看。”易可欣刚坐到座位上，陆婷婷就扭过头问。
　　“他是我……表哥。”
　　“表哥呀……”陆婷婷眯起了眼睛，两个小女孩之间仿佛溅起了火花。
　　“都安静！”班主任拿教鞭在桌子上敲了敲：“上课。”
　　易晓林看着小虞姬欢天喜地地坐到他旁边，悄悄地拿手捂在她耳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小虞姬，现名易可欣从书包里掏出书本，也学着易晓林捂着他耳朵回道：“我催眠了校长，他就让我入学了。”
　　“这么厉害？”易晓林瞪大了眼睛。
　　“不是人类所说的催眠。我是通过思维共振影响了他的大脑，然后写入我的信息。”
　　“就是说，你控制了他的大脑？”
　　“也可以这么说。但后遗症很严重，我现在脑袋都嗡嗡的。”
　　“那你能不能对付几个人？他们老想害我。”
　　“为什么？”小虞姬疑惑问：“你自己不能解决吗？”
　　易晓林愣住了。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寻求帮助。”虞姬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
　　“那你帮我，我会付出什么代价？”易晓林有些不甘心。
　　“我会觉得你无法依靠。”虞姬像变了一个人，声音机械无感情：“我就会试着让自己更强大来保护你。而不是跟随在你身后。”
　　“你愿意成为一个披荆斩棘的强大男人，还是一个靠作弊过关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