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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六的话已经扔出来了，王文山等人自知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还是懂的，而且还是受制于人，一切只能按照对方说的行事。
只是，谁留下来当这个人质，成了目前的一个大问题。
“不用争了，我留下吧，我最小，他们的戒心肯定小一些，更何况我比你们更熟悉府上的情况……”
后面的话，王一山没有说出来，不过他相信两位哥哥都会懂他的意思。
对扈府更熟悉，就意味着逃跑的概率会更大一些，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更何况，两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比一大一小行事要更方便、更容易的多。
王一山的话音刚落，卓云就将王一山的提议拒绝了。“我受伤最重，而且脑袋不如你们兄弟俩灵活，我在这等你们回来接我。”
至于王文山，他在这件事上完全什么话语权，王一山和卓云一致决定他是必须出去的那个，所以剩下的就只能从他俩之间出一个，然后再留一个。
“不行，卓云大哥出去的作用肯定比我的机会要大，而且我是大哥的亲弟弟，留在这里更有保障，这样你们在外面行事要更方便的多了。”王一山同样不同意卓云的说辞。
他们两个人谁说都有理，就像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让王文山甩掉哪个都令他不舍和心疼。
“咚，咚，咚”
眼瞅着下面的三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心情越发欠佳的柳六用扇子重重点了点桌面，如同三声重鼓响在下面三个人的耳边。
“你们商量出结果没有？”
不耐烦的声音钻进耳中，令原本争论不休的三人瞬间安静下来。还是卓云最先反应过来，向前迈了一大步，“六叔，我们商量好了，我留下。”
“卓云！”
“卓云大哥！”
卓云对着身后的二人充耳不闻，两眼毫不避让的盯着太师椅上的柳六，眼神中没有半分畏惧。
“你？”
“没错，小的留下，放他俩走吧。”卓云迎上柳六审视的目光，朗声说着。
“你知道他俩是亲兄弟吧？”
卓云点点头，“知道。”
“你一个外人留下，就不怕他们兄弟二人从我这出去之后不回来？到时候你的下场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吧？”
“六叔不用吓我，我相信山哥，更相信小山兄弟，他们肯定会回来的。而且还是成功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山哥的为人我更是相信，他身上的那些伤大部分都是替我挨得，要不是他，估计我早就交代了。”
卓云说的话风轻云淡，好像述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似的，可偏偏他的这幅作态，竟引起柳六极大的兴趣。
“嘿嘿，想不到你也是个妙人。”猎奇的神色在柳六的眼中一闪即逝。
“既然你们人已经选出来了，那其他人就给我赶紧滚蛋。”
柳六手中的扇子一收，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王文山王一山兄弟二人看着卓云，心中的万千思绪竟在此刻凝噎，无法表达。三人默默的注视了一眼，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只在最后道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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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深处的一间书房里，在一张书案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伏在案上舞文弄墨，另一个赫然是刚进来的柳六。
“三爷，人走了。”
书案后面的扈三爷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很是认真的在那里弄他的丹青墨宝。柳六也不意外，而是将刚才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跟扈三爷讲了一遍。讲完后乔身站在书案的一旁，静静的看着扈三爷练字。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扈三爷手中的笔也停了，偌大的宣纸上面只留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塞翁失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三爷的字是越发的有精神了！嗯……有内味了。”
柳六见扈三爷写完，适时的伸过头去评论几句，手里还不忘着将书案边上放着的茶杯递过去。
“老六啊老六，说你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叫我三哥，那狗屁的三爷是叫给外人看的。”扈三爷接过柳六手里的茶杯笑骂了他一声。
柳六不在坚持，顺着他的意思笑呵呵的叫了声“三哥”。
“人觉得怎么样？”
柳六知道扈三爷问的是谁，想起那两个人，柳六的脸上也是一副欣赏的神色，和刚才在外人面前，完全的是判若两人。
“和三哥料想的差不多，都是一般的乡野俗人，不过要放在一起，两者合二为一，堪为龙凤，不过最令我意外的是另外一个。”
“哦？还有能让老六你感兴趣的？是何方神圣啊？”因为柳六的话，扈三爷顿时也来了兴致。
“王文山的那个小跟班，叫卓云。想不到那小子也是有几分本事，难得的一块儿好材料。”
“能让老六你相中，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扈三爷极为风雅的品尝了一下杯里的茶水，“不过要把这块好铁打造成不伤自己的好刀，一定得在上面打上自己的烙印，省的到时候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反伤了自己。”
“三哥说的是。”
……
王文山王一山兄弟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功的脱身而出，极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扈三爷对他们的青睐。而卓云更不清楚的是，他已经成功的走进了扈三爷和柳六叔的眼中，这比起王家二兄弟来说，不枉多让。
只是，未来的一切皆为变数，谁又知道以后的事情呢？
“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王一山看着自己的兄长问道。
此时的天边已经蒙蒙亮，路上依稀也能看见行人。那些勤劳的人们，正将家门前的路打扫干净，迎接着新的一天。
远处的传来一声悠长的梆子声，一下一下的煞是好听，那是夜香妇们在警醒路人，让他们早些远远的规避，毕竟他们挑着的可是人来宝，污名闻名遐迩。
“先吃饭，吃完饭去码头看看。”王文山看着两边的小摊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张了，随手指着其中的一个馄饨摊说道。
一天一夜没有吃口饭好好休息了，难得的有空暇时间，尽管时间紧迫，但是也不至于连填饱肚子的时间都没有。
“老板，两碗大馅儿的馄饨。”
“好嘞~您先坐。”
王一山拉开最近的板凳坐下，嘴里却是忍不住开口问王文山，“你有钱吗？”
王文山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他们兄弟二人的衣服早就不是自己的，从扈府出来的时候就将身上的那些破烂换的干干净净，翻遍了全身，愣是没有找出一个铜板。
看他上下翻腾的手王一山就知道对方肯定没钱，打开自己一直穿着的布鞋，在桌沿边上磕了磕，抖了抖，终究是在兄弟二人的满含期待下，滚出两个铜板滴溜溜的趴在桌子上。
“老板，馄饨多钱一碗？”
“两个铜板。”
听到身后传过来的声音，王文山的脸上面露尴尬的神色，就连王一山都骚的脸红。
看着望向自己的王文山，王一山坚决的摇摇头，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铜板，意思说这钱是我拿出来的，你好意思让我去吗？
王文山显然是读懂了他的眼神，看着桌子上明显还带着热气的铜板，涨红着双脸，大声的对着身后说道：“老板，我们要一碗馄饨，多放香菜多放汤。”
话一说完，王文山倏地将头扭过来不敢看向店老板那个方向，脸涨的通红。至于王一山，早就悄悄的挪向凳子的一边，装作一脸不认识他的样子。
不一会儿的工夫，店老板就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仿佛是知道他们的难处，还特意的拿了一个空碗过来。将馄饨放在桌子上，什么也没说就去忙别的了。
大家子弟的骄傲令王文山宁愿挨饿也不愿意在路上乞讨，从山东府过来的时候，都是王一山讨来吃的分给他，刚才他能如此的说话，也是难为他了，不过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这顿馄饨，是王文山吃的极其难受的一碗馄饨，涨红着脸不敢抬头，飞快的将碗里的馄饨吃的一干二净。反倒是一旁的王一山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吃在极为肆意。
“老板，这顿饭的恩情来日定会报答于你。”
王文山扔下这句话和桌子上的两个铜板后，拉着刚吃完的王一山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原因无他，就是刚才在吃馄饨的时候，原本十个一碗的馄饨，足足有二十个出现在他的碗中，这无声的关怀令他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挫伤，实在是厚不下脸皮再要碗馄饨汤喝，只留下一句场面话灰溜溜的走远了。
“跑那么快干嘛，又不是没给钱。”
王一山不是不明白自己大哥的想法，这种乱七八糟的面子在他看来他幼稚的很。他们逃难到青山镇的时候，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情他都干过，不然他们兄弟二人是如何生龙活虎的来到青山镇的？
王文山一路上没再说话，任凭王一山怎么问他，或是故意说些不着调的，他都没有再搭理对方一句。直到两人到了青山码头，王文山的脸红才稍稍好转。
今天的青山码头格外冷清，仿佛是受昨天的影响，码头上不是没有人，是没了以往热火朝天的样子，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劳工，三三两两的蹲在一边抽着土旱烟，码头上也没见船只停下，仿佛今天的青山码头停运了似的。
王文山带着王一山在码头上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相对熟悉的劳工问话，两人以前经常在一起扛大包，他只比对方小两岁。
“老郑，你们几个蹲那儿干嘛呢？今天不开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