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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琏，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吗？”刘希言双手抱肩，用欣赏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学生，温和地询问着。
“嗯……有些。”林娜琏有些心虚，紧张地低头看着双脚，双手不时地拨弄下额上有些杂乱的空气刘海。
虽然她对自己心血来潮的即兴表演还算满意，但是在刘希言这个严师面前，谁又能确定自己的表演一定是完美的呢？
“其实你最后的那个吻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刘希言令人玩味地笑了笑，啧啧有声地赞叹道，
“你已经表现出了演员的初步戏剧张力，即那种感官的刺激和情绪的**......这一点真的很棒。”
“老师，真的吗？”林娜琏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我今天的表演状态并不是特别好。”
“这跟表演状态没关系。”刘希言没有否认林娜琏的说法，在经过上午的密集排练之后，女孩的确有些疲累，
“我更关注的是你作为一个合格演员的全面素质，发音、身段、肢体动作、神态、角色气质、能否与其他演员良好合作等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舞台表现力，这些就是我关注的点，而在经过考察之后，我不得不说，娜琏，你未来会是一个有潜力的演员。”
刘希言带着欣赏的笑容，继续说道，
“你的舞台动作非常有亲和力和......”刘希言顿了顿，思考措辞，“魅力，这些特质会对你的未来舞台有很大帮助的。”
“谢谢你，老师。”林娜琏歪了歪头，带着甜甜笑容和几分自豪接受了他的褒奖。她想了想，继续说道，
“老师，这些日子以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上你的表演课，能学习到很多全新的知识。而且哪怕是考试时的我也感觉温馨、从容。这种体验很难得。”
林娜琏的表情很真诚。
以前她参加过的JYP公司月考，练习生们都拥挤在一间练习室里，而考官们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带着审视罪犯的眼神打量着她，而她则必须一直站在那里，带着标准化的笑容唱跳完选定歌曲，然后紧张地等待结果。
而在汉江小课堂，情况则完全不同。刘希言会与她一起坐在椅子上朗读剧本、分析剧作，就像是在好友聚会上一样随意聊天。
到了需要排练的时候，刘希言的导演风格是随性的。他常常会外放一段音乐作为背景乐，而林娜琏跟着一起摇摆身体，轻声吟唱，热切互动着，在轻松愉快中进行舞台调度。
时不时刘希言会在林娜琏出差错的时候打断并纠正她，而时不时林娜琏会不听话地来一点即兴发挥，就如刚刚的那个隔手吻......这种亲密而又私人的教学，让林娜琏由衷享受着课堂。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课……这就是我的教学风格。”刘希言一边为她鼓着掌，边把身子往林娜琏的方向偏了过去，和声说道，“我对你信心十足，娜琏。另外......”
他极为谨慎地注意自己的言语与神情，他明白身为老师，既要教她专业的知识，也要为她减缓压力，鼓舞士气，还必须得处处小心，生怕某一个无心之言伤害到了女孩本就脆弱的心理。
“娜琏，你先坐下吧。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诠释《玩偶之家》的娜拉？”
“好的。”林娜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经过老师的讲解，我对易卜生的剧本脉络很清晰了。剧中的妻子娜拉是如此地爱着丈夫，在他患重病的时候，娜拉冒险伪造丈夫笔迹的字据，借了钱为丈夫治病。
在后来，债主拿着字据上门要挟娜拉，丈夫却是勃然大怒，毫不体恤妻子，反而骂娜拉是无耻的女人，说自己的前程全被毁了......
但是当债主被他们的朋友用真情说服，退回字据之后，丈夫只会快活地叫着‘我没事了，我饶恕你了’之类的鬼话。
当然，娜拉不会饶恕他，因为她已看清，丈夫关心的只是他自己的利益，所谓的爱与关心都是谎言，只是拿她当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于是她离家出走了。”
林娜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刘希言，进入这种专业的状态之后，她心底的那些慌张的情绪已无影无踪。
“总结得很好，这是个戏剧性很强的故事，易卜生是个戏弄预设情境的戏剧大师。”刘希言也有些疲累，他单膝跪在地上，扶着椅子，平和地看着她，补充道。
“但是，”林娜琏拨了拨贴在额前的一缕美丽黑发，露出了一个有些歉疚的微笑，
“老师，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你所说的这部戏是一部关于女性主义的预言，是一个女权宣言什么的。”
林娜琏顿了顿，认真地说道，
“我也在youtube上看了很多戏剧视频，我总觉得她们在‘娜拉出走’的表演都太刻意了，都太......我的意思是，太注重于.......”
她的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到那个词。
“噢？是社会性吗？”听到林娜琏的话，刘希言不自觉地抿了抿嘴，有些惊讶于她的新想法。
“是的，我就记得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词，社会性。”看着专注的刘希言，林娜琏的嘴角也勾起了一道的弧线。
“就像你讲的那些影评人观点，娜拉是一个自由的人，但是她也是一个女人。那些外国演员们表演的娜拉，都太决绝，太无情了。都只在乎她身上的社会意义，而不关心她只是一个女人呐。”
“就像是只在男人眼中的女人。”刘希言赞同地点点头，他扬了扬手，示意女孩继续说下去。
“我想娜拉一定是很爱她的丈夫的，不然不会心甘情愿去冒险。但是当娜拉觉醒，明白了她的玩偶身份之后，这种感情消逝得有那么快吗？
而且我只是觉得，在这一幕中，如果越是表现她的长情、不舍，不是越能衬托她出走时象征的独立和坚强吗？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刻板的表演方法？”
说完她便用手托着腮，盯着刘希言，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娜琏，我说句实话，你的表演经验的确有些欠缺，尤其是台词功底，这就是我为什么把这一场的台词删改到了只有八句话......
但是你真的很有天赋，态度很认真，而且很有灵性。你对娜拉的心理起伏和命运去向有特殊的表演灵感。我很喜欢你的自己的想法.......”刘希言笑着眨了眨眼，轻声说着。
“我才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呢。”林娜琏被刘希言称赞地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腻死人的小女孩腔调，说道。
只是，刘希言的美式赞美似乎并不完全与她期望的相一致。
你不会明白的。那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女人才能真正爱一个人。
林娜琏虽仍竖耳听着刘希言的话，坐直着身子，但在不知不觉中低下了脑袋，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