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临渊

　　一场暴雪过后金灿灿的阳光拨开云层向人们散发着它的光和热。因为临渊城地理位置特殊，这样的天气对人们来说是不可多得。
　　阳光下临渊城内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街道上人来人往显得生机勃勃。
　　一位身披厚重黑色斗篷的女人在临渊城的街道上穿梭，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上山。
　　女人名为黄春花，是一位绝世美人，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带斗篷的众多原因之一。
　　山脚下黄春花停住脚步，她看向半山腰一些凸起的雪堆不由得叹了口气。
　　黑色在这单调的白色世界中显得十分突兀。黄春花没有受到脚下积雪的阻碍，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着。
　　行至山腰，黄春花停了下来。这里她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天这种一片雪白的情况更是第一次遇见。她四下观望想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现实给她好好上了一课，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一座凸起的雪堆前她再次停了下来。她伸出右手让黑白的世界中多出一点绿意，而绿意刚刚出现，她面前的积雪便成片飞起。
　　积雪下是两扇木质大门，大门看上去十分普通没有任何文字标识，但黄春花看着两扇木门脸上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黄春花没有上前推门，而是踏上旁边的积雪。她再次挥手一座不大的院子出现在黄春花面前。
　　北面是院里最大的一间房，积雪消失后淡淡的药香从屋里散发出来。黄春花耸动鼻子嗅了嗅，而后跳到院里向着那间屋子走去。
　　金色的阳光比黄春花更加迅速的闯进屋子，让有些昏暗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门开后原本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老人回过神来。老人名为黄一筒，是一位极好的炼药师。
　　黄一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捣药的药杵也没有因为他的转身而停止工作，还是有规律的发出撞击草药的闷响。
　　在临渊城的世界中黄一筒扮演的是一位独居的脾气古怪的老人，生活简单几乎很少有人在外面见过他。而在黄一筒的印象里能这样不敲门直接闯入的也只有一人，加上他不久前给黄春花写了封信，所以黄一筒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丫头，这都是第几次来了，还不快点把门关上，你是想把外面的寒气都放进来，让那孩子的情况再重上几分不成？”黄一筒的声音不急不慢。
　　黄春花见屋子里没人便将扣在头上的厚重兜帽拿开，又解开了系在胸口的绳结。黑色斗篷被她随手一扔，落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她俏皮的对着黄一筒吐了吐舌头，配上那绝世的容貌，不禁让人想好好疼爱一番。
　　“筒叔，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黄春花嘴里这样说着，还是在第一时间将门关上了。她用行动表示对那孩子的关心。
　　“筒叔，那孩子怎么样了。”黄春花说着走到屋中唯一的帘布前，她伸出手掀起帘布一角向里面看去。
　　屋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可以说是一览无余。此时阳光正好，将床上男孩的身体整个包裹。
　　身后的黄一筒淡淡的说道：“毒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只要按时吃药对他将来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但他这一身的疤痕需要一些机缘。当然你也知道这机缘是不可控的，如果运气好现在就能凑齐药草，那十天内我就能炼制好焕肤膏。”
　　黄春花听完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她盯着床上的男孩自言自语道：“能保住性命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而心里却想着“等回去后便要去探险家协会和药剂师协会那边催催，让他们快些把剩下的两种草药找出来。”
　　黄春花已经搞不清自己对这孩子是另有所图还是已经产生了所谓的亲情羁绊。当初把龙阳从皇宫圣龙城里弄出来完全是迫不得已，那毒实在是太厉害了，圣龙城里的庸医们根本处理不了。
　　病床上的龙阳骨瘦如柴，十岁的少年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条绣着飞花的毯子只盖住了私密部位，而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龙阳的皮肤上遍布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疤痕。它们坑坑洼洼占据了龙阳整个身体。造成这些疤痕的罪魁祸首就是两人口中的毒，至于这毒叫什么名字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孩子很快就会醒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安置。”黄一筒边说边看向黄春花，一副你别打算再扔给我的表情。
　　黄春花撤回掀开帘布的手，脸上的笑容依旧。她走向黄一筒说道：“筒叔～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呀。”黄春花撒着娇，表情更加诱人。
　　黄春花知道自己的美貌对黄一筒无效，毕竟在他们家族像自己这样的比比皆是。可她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会给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当初，族里的长辈们就是信了你的话才决定让我留下来救这个孩子。我可是付出了整整八年的时光呀，即使我有两百多岁的寿元也不能这样挥霍。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医治的过程中我没发现这孩子有半点特殊。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他激活了什么强大血脉，这毒根本就伤不了他。”
　　黄一筒对黄春花的撒娇无动于衷，在这里待了八年他已经多次突破自己的极限。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大片的山河没有看过，不能在这里照顾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哼，你走吧，就让这孩子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那感情好，不过我得提醒你，就这孩子现在的模样，还真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黄春花对黄一筒的话咬牙切齿，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出来的任务可不是救死扶伤，而是在这世间寻找上了年份的具有灵性的药草。这些药草练成丹药对它们的修行来说有着极大的作用。简单的来说这些药草就是它们一族的命。
　　黄春花十分无奈，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圣龙城里人多眼杂，这要是将龙阳带回去那不得炸了锅，自己本来就是偷偷出来的根本没法解释，总不能将真想告诉龙向，那自己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黄春花一想到这些就十分头疼。她再次央求道：“筒叔，你就想想办法吧，求你了。”
　　黄一筒没有照顾她的情绪自顾自的发泄心中的不满。“当初不让你嫁给那个男人你非得嫁，你说你好好的非得学什么柳如眉。”
　　这八年的时间让黄一筒感觉自己都快长毛了，他迫切的想要离开，想要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出去潇洒。
　　“筒叔，柳如眉是谁？”黄春花一脸疑惑。这个名字从她决定嫁给龙向后出现过一段时间，可是从来没人和她解释过。
　　黄一筒捋了捋黄白的胡须，眉毛一挑说道：“想知道自己去安家的藏书室去查。”
　　“哼，爱说不说，反正这孩子交给你了，你要是不管我就跟爷爷和族里的长老们告你的状。”
　　黄一筒一听告状有些吃瘪，但转念一想说道，“春花你看，书面的途径都掌握在我的徒弟手里，你要告状，看来只能回去和你爷爷慢慢说了，只是回去的话你可就很难再出来了......”
　　黄春花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些年我为族里收集了多少草药，你们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我的多，要是族里真忍心放弃这么便利的途径，那我回去又有何妨。”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黄春花急促的呼吸声。
　　黄一筒不太清楚黄春花说的事情，但此时的她作为北部龙国的龙后确实可以让许多人为她办事。
　　黄一筒挠了挠头，想着寻找一个什么话题来打破沉默。正当他思考的间隙耳边却传来了黄春花的哭声。
　　“丫头，你怎么哭了......你知道这对我可不管用......”
　　黄一筒有些郁闷，他知道这是黄春花让他就范的一种手段。他不会答应，但也见不得亲近的小辈在自己面前哭。
　　黄春花没有接话哭的更加卖力起来。
　　“行了，别哭了，那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苦力吗......”
　　黄春花听闻立刻停止了哭泣，有些委屈的说道：“筒叔，你说的那人不会是城外育马场的那位吧。”
　　黄一筒坏笑着点了点头。
　　“不行，绝对不行。”黄春花边说边摇晃脑袋，像是一只拨浪鼓。
　　恍惚间她的思绪回到从前。
　　那时的她刚刚成年被家族派出来寻找草药，她只身来到北部龙国，按照地图在她负责的区域内四下寻找。
　　一天，黄春花遇到一匹开了灵智的黑马。一人一马相见恨晚很快成了朋友。
　　成为朋友后，黄春花就骑着黑马到处跑，并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东来。
　　夜晚火堆旁，黄春花拿出一颗化形丹送给了东来。黑马东来想也没想的吃掉化形丹。意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黑马东来并没有直接化为人形。一时间黄春花有些慌乱，她不知道是化形丹的原因还是黑马东来自身的问题。
　　化形丹十分珍贵，黄春花只有三颗。她看着东来怪异的模样，将剩下的两颗全部给了东来。东来在吃掉两颗后，身体只是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最后定型在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状态。
　　黄春花看着半人半马的东来无能为力，而东来的怪异模样让它们无法同行，无奈黄春花只能与他分别，这一别已经好些年没见了。
　　这些年黄春花没有放弃寻找方法，但始终一无所获。半人半马仿佛就是东来的宿命。她一直记挂着东来，可她无法面对东来的模样。
　　“东来可从来没有怪过你，这次正好是个机会.......”黄一筒说着便开始收拾桌面，他将一些瓶瓶罐罐装进腰间的储物袋里。每一件东西进入储物袋，那袋子上的花纹便会亮一次。
　　早在黄春花来之前，黄一筒的东西就已经收拾了大半。从他腰间七八个一模一样的袋子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收尾工作进行的很顺利，黄一筒没用多少时间便收拾好了。等黄春花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门口。
　　“筒叔......”
　　黄一筒轻轻拍了下黄春花的肩头，说道：“这孩子确实没什么特殊，而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趁这次机会放他出去，让他融入人群过平凡人的生活。”黄一筒说完转身要走，忽然他又回过身来将一个储物袋扔向了黄春花。
　　“这里面是抑制毒素的丹药可以保他五年不复发，每半月吃一颗就好。另外还有一颗生机丹，他昏迷了八年筋骨早已萎缩，记得给他服下。”
　　黄春花接住飞来的储物袋，她点了点头脸上有了笑意。“这老东西就是嘴硬，心里还是很在意这孩子的，不然也不会专门为他炼制一颗生机丹。”
　　黄春花目送黄一筒离开，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在山下买的廉价棉衣。她再次掀开布帘来到龙阳身边，将这件看上去很廉价的棉衣套在了龙阳身上。
　　八年没有进食只靠黄一筒调配的药汤续命，龙阳的身体瘦小而虚弱。黄春花为他准备的衣服是正常尺寸，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穿好了。
　　细小的冰晶被风从山顶带了下来，临渊城的路面又被盖上一层雪白。
　　一名身着北部龙国统一制式服装的兵士出现在蜿蜒的山路上。他的面前是七把竹制的魔文扫帚。这种魔文扫帚十分神奇，由魔能水晶的细小碎块提供能量，而且不需要人有任何动作就可以快速的按照预定的轨迹清扫。
　　只见那名士兵跟在七扫帚的后面，十分慵懒的从山顶走了下来。
　　此时士兵正好行至山腰，黄春花抱着瘦小的龙阳从门里走了出来。
　　士兵撇了一眼被黑袍包裹的黄春花一眼，嘴里不耐烦的说道：“让一让，让一让，这么大的雪着什么急下山，也不怕半路摔下去。”
　　黄春花不想自己的容貌被人看到，尤其是男人。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下黑色兜帽将头底了底。
　　士兵本来并没有将黄春花放在眼里。这里山高风大戴个有帽子的披风十分正常。他走了几步，脑中忽然闪过黄春花刚才的动作。“有问题。”士兵快速转身，同时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铁剑。
　　“把头抬起来。”士兵喝道。
　　“多事！”黄春花暗骂一声。她调整了下抱龙阳的孩姿势，腾出一只手慢慢伸入怀中。
　　黄春花的动作让士兵更加紧张。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说道：“你要做什么，把手拿出来。”说着他上前一步，将腰间的制式长剑抽出剑桥横在了自己身前。如果黄春花再有多余的动作，他便不再犹豫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