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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钺看着杜诚鹤沉默许久不说话，而杜诚鹤坐在耿钺的对面，同是一言不发。四面徒壁的审讯室里，十分寂静。通明的灯光照不出两人的内心独白，这使唐铭和陆飞只能在监控室里干着急。
“都过了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招啊？”唐铭双手叉腰，盯着监控视频。
“这杜诚鹤，不会打算死磕到底吧？”陆飞看了一眼唐铭，说道。
唐铭摇摇头，说：“钺王，怎么也是一言不发呢？”
而在一旁的程源则盯死审讯室的监控，生怕遗漏了犯罪嫌疑人招供的画面。毕竟这几天，这个叫杜诚鹤的嫌犯，可是狠狠的折腾了他们刑警大队两个中队的人，还造成整个云市的市民恐慌。若不是耿钺拦着他，他可不得揍这孙子一顿。
耿钺很清楚，他们现在的证据构还不能给杜诚鹤定罪。同时，对于杜诚鹤如此缜密的策划和谋杀，甚至不留半点痕迹，他不知道是杜诚鹤本身就有如此厉害的反侦察能力，还是背后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左菁将别墅的搜证资料和房产证交给唐铭，唐铭拿到手之后，迅速往审讯室跑。
唐铭打开审讯室的门，耿钺十分淡定地看向他，而杜诚鹤则仍是低着眼帘看着审讯桌。
唐铭看了一眼杜诚鹤，故作压低声音的样子，实则控制自己的音量能让杜诚鹤听得清晰地对耿钺说：“钺王，有血迹反应，可以确定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杜诚鹤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一眼唐铭手中的资料，又继续低下眼帘。
耿钺接过唐铭手中的资料，轻声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唐铭看了一眼两人，缓缓走出审讯室，关上门。
“好了，如你所愿，你的嫌疑解除了，过会儿，我让同事给你办理一下手续，你就可以走了！”耿钺站起身，拿着资料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外侧。
“什么意思？”杜诚鹤抬头看着耿钺，有些惊讶，
耿钺瞥眼俯视杜诚鹤，微抿着嘴，露出让人无法琢磨的浅浅的微笑。
“你不知道吗？别墅检测出三名死者的血迹，更有两名死者遗失的局部器官，户主是姜煜，别墅里的痕迹检测也表明她出现在别墅过，这些证据全部都指向姜煜，也就是说姜煜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怎么可能，别墅里怎么可能会有血迹……”杜诚鹤有些失神的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怎么不可能，这技术部门给的采证结果都是白纸黑字的证据，证据告诉我们，姜煜就是凶手！我们啊，都是按证据抓人的，你呀，没事了啊，哪来就回哪儿去吧，我们公安局没那么多盒饭啊！我也没那个闲工夫跟你耗，我还得去审姜煜呢！”
耿钺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门口挥动着手中的资料，示意杜诚鹤自己出去。
看到这里，监控室里的唐铭、陆飞和程源都把气憋在胸腔里不敢呼出来。
这时，坐在审讯室里的杜诚鹤突然抬起头，看着耿钺。
“不可能，这个别墅是我和小煜的家，我怎么可能会在我们的家里杀人呢！我不会在我们的家里做那么肮脏的事情，张家宏带女人来，我都不同意，除了彭巧凤和夏虹，那是因为她们长得像她。于是我把她们弄晕了带走，房间里，我足足用力三天去消毒清洁，什么都换了，连根汗毛都不可能有，怎么会……”
听到杜诚鹤说出了这一番话，监控室里的唐铭、陆飞和程源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这才明白耿钺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用这样的方法去卸下杜诚鹤的防御，他们真怕杜诚鹤会真的走出了审讯室，他们是真的低估了杜诚鹤对姜煜的感情。
耿钺将手中的资料轻扔到桌面上，并缓缓坐到杜诚鹤的对面，说：“说吧，在哪里杀的人？”
杜诚鹤双眼无神地看着耿钺：“云峰山的山腰上有一座废弃的游玩设施场地，我以张家宏的名义买下，故意说是让他重修。”
“所以，一开始，他就是你的替罪羊，是吗？”耿钺问道。
“没有，我开始没想到杀人，只是喜欢用硅胶制作……制作……，后来我看到彭巧凤时，我突然很想拿走她的眼睛，太像了……”杜诚鹤说道。
“我们查到，你在国外学习的是经济管理，但你使用的是手术刀，并且还使用得很专业，为什么？”
“我在国外不仅学习，还接受矫正治疗。跟医院接触多了，就好奇，就跟着学了人体的构造，也了解手术刀的用法。我没有在人的身体上用过，但在动物的身体上用过……”
“我们发现了夏虹的尸体后，你将尸体转运到云景公园，是故意的？”
“是的！”
“就只是因为我们查到了你，你就这么做？”
“不是！”
“还有什么原因？”
“我一直不敢出现在小煜的生活中，就是因为她太了解我的一切了，我以前配不上她，现在也配不上她，我每天只能靠看着那些照片和与她相似的模型过活。她说，化妆卸妆很麻烦，她希望有人能为她化妆卸妆，因为这样不麻烦一样可以漂漂亮亮的。于是，我就练习，这样以后我就可以亲自为她化妆卸妆。我明明知道自己和她在一个城市，每天却只能偷偷地看着她的背影，每天，我总是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我们应该在一起。我看到培训机构的老板欺负她，我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
“可什么？”耿钺机警地看着杜诚鹤。
杜诚鹤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我忍住了，我不能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替代张家宏，我必须以张家宏的身份与她见面。那是我们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我得以张家宏的身份，才能把它补上！”
“所以，你是在看到彭巧凤的出现时，才动了杀心？”
“确切的说，应该是张家宏的出现，让我想到了这个替代计划。他以前用‘双子恋人’这个计划来糊弄小煜，那我就用这个计划来弄死他，然后完全成为他。我本来准备只杀他一个人的，但是那天他与彭巧凤约会，被我看见。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真人的给我做模型，这样在与小煜结婚前，我就能将展现一个更完美的自己了。可是我在杀彭巧凤的时候，出了问题，我没有一次性捂着她，要取她眼皮时，她醒了，我就慌了。可没想到，老天都在帮我……”
“到底是老天在帮你，还是有人在帮你？”耿钺语气突然变得凛冽了许多。
“反正都这样了，就告诉你吧……是他，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以为他要揭发我，他却突然对我说‘愣着干什么，还不捂死她！’，对啊，他说得很对，我不能慌的，我就拿起准备擦拭器官的湿布捂着她，很快，他就不挣扎了……”
“他是谁？”
“他？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带着口罩，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给死者穿上不合身的衣服？”
“那是我给她们作为模特的奖励，他也很赞成我这么做。况且，那都是小煜以前穿过的款式的衣服了，她现在都不喜欢了。我让她们穿着，都是她们的荣幸了……”
此时杜诚鹤的样子在耿钺的眼里就是另一个人，不是那个看起来被公司员工口中所说的文质彬彬的市场部副总监。
他深叹一口气，问：“为什么抛尸地点是云景公园？”
“是他提出的，这是他配合我的唯一要求！”
“又是他！”耿钺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又继续问：“按照你的心理需求，你不应该是还差一张嘴吗？为什么……”
杜诚鹤看着耿钺，嘴角忽然轻微上扬。
“他果然没说错，你真的挺厉害的。是啊，原本这一切都会很完美，人选我都挑好了，张家宏也不应该提前一天死。我原本计划，第一次约萧宇，是要先让他作为人证去确认张家宏就是杜诚鹤的；第二次约他，再让他成为被冤枉的对象，来证明杜诚鹤真的死了，世界上就只有张家宏了。可没有来得及，计划就得提前实施。抛尸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不让我动小煜了，我不明白，是他说我做完这一切就可以和小煜在一起，可他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呢？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止我！”
看着杜诚鹤几乎扭曲的脸，耿钺微微皱眉，问道：“所以，你就提前动手了？那公开认罪书，你也就将预定公布的时间提前了？”
“是的，可是那有怎样，还是被你发现了。是你故意让人搜查杀手的吧？”杜诚鹤看着耿钺，似乎是说出了一切，本来紧绷面部松了一些。
耿钺冷冷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问：“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非要等到我说姜煜是凶手，你猜肯说？”
杜诚鹤看着耿钺，缓缓挽起左手衣袖至手臂根处，然后抬起手臂。
耿钺立刻站起身，抓住杜诚鹤的手臂，一个清晰的“卒”字印在杜诚鹤的手臂内侧。
“是他给你纹上去的？”耿钺紧皱眉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杜诚鹤。
杜诚鹤点点头，没有说话。耿钺松开他的手臂，又问：“什么地方给你纹的？”
这时，在监控室看到一切的唐铭推门而今，紧张地看着杜诚鹤。
“你们不用费时间去找了，我去找过那个地方，根本就那个地方，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去纹的。”
杜诚鹤一边抚平自己的衣袖，一边语气平缓地说道。
唐铭看着耿钺，耿钺看着杜诚鹤，缓缓地坐在椅子上，问：“你为什么把这给我看？”
“他说，如果我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那这个字就读zú；但我是被发现了，那这个字就读cù，也就是死了，结束了。可是卒子还有成为将军的可能，但是卒，就是真的结束了，我不想这么快结束，我还不能结束，我还要……”
杜诚鹤像是陷入浑噩中一般，低着头自言自语起来。唐铭见状，立刻将他带出了审讯室。
面对杜诚鹤的解释，耿钺对那神秘人的意图就更加疑惑。他觉得两个案件的凶手身上都出现了“卒”这个字，并且凶手还都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似乎这两个凶手只是那个人派出来打探他虚实的人一样，就像是被抛出来的卒。这就是在告诉他，那人是冲着他来的，不，是冲着他们两人而来；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他没有想到的可能。
想到这儿，他开始觉得那人是可怕的，这两个案件无疑是在告诉他，凶案会继续发生，但与普通案件不同的是，他们都可能会陷入危险，他们身边的人也有可能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