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环山边开小卖部的大毛，见陈永刚问他话，一听是警察，他就紧张。没办法，他一大盖帽、穿服的就害怕，他这个小卖部，工商、税务、卫生、价，这局局这所所，哪不是神仙？得敬着。虽这陈永刚穿的便装，“警察”这两个字的声音，听着威风，土狗叫和狼狗叫，威慑力差远了。这得陈永刚的眼睛在大毛眼里，似两寒。
　　“这税务所的车，车窗上有个‘中国税务’的牌子，我见过。这个人我见过，就是咱镇上税务所的。他比着照片里还胖，衣服撑得圆的。”大毛垂着两手，身子半鞠着，老老实实地答着。
　　“是吗？详细说说时间，他来干什？给说过什？”陈永刚眼一亮，哇，有线索了！
　　“就上个礼拜，星几来着？对，星早11点左右的样子，他停车到边，问我要了，不不，是买了两盒烟，了几句按时交税的话，后打听这山里是不是有个白龙庙，问怎个走法，后就开走了。”
　　“下午晚上，有没有再见车下山过？”
　　“呀，没留神。”
　　两人说着，一辆极破烂菱小面包车到了门口，下来一个像是从鸡窝里睡起来的瘦小伙，一身的鸡屎味，长头发炸炸毛，呆头呆脑的，手里着用玻璃绳捆扎的几托鸡蛋。
　　“大毛，上的鸡蛋钱一给。”小伙子没多余的寒暄，愣愣地要钱，鸡蛋往大毛手里递。
　　“二梆子，等一会儿，急死鬼，没我跟警察同说话呢。”
　　“我一收了钱还要买包谷呢，赶紧一给，慢慢说的。”卖鸡蛋小伙子不理这个茬。
　　大毛给陈永刚说：“同，稍等一会儿，我屋里数钱。”
　　“小伙，这车，左灯碰成坑窝窝了，后险杠裂了用胶带粘，还有门子，烂成这样也不拾掇拾掇？卖了鸡蛋钱干啥咧？是不是跟女娃耍钱花咧？”大毛进屋的当儿，陈永刚跟送鸡蛋这个叫二梆子小伙子打趣。
　　“买包谷钱不够，修啥车，又不影响开。”二梆子给陈永刚个白眼。
　　“给！数一下。”大毛拿出一沓零钱给小伙子，没气地数落小伙，“啥态度？不跟警察说话，车给扣了！”一边说一边堆着笑，另一手给陈永刚送上一个小塑袋，里边着两颗茶叶蛋，“同，我煮的茶叶蛋味可了，尝尝。”
　　“钱不够！”二梆子冲大毛喊了一声。
　　“上底下一层有两个蛋破了，蛋清了！”
　　“胡说，当时查了。讹我！”
　　“谁讹，再这样说，今儿送的也拿走，我这两个钱给补上！我就不信，离了我们吃不成鸡蛋了！”大毛对二梆子凶狠起来。
　　二梆子气呼呼地上了车，发狠地拽上车门。可是门锁有问，咣咣地一连拽了几下车才开走了。
　　“同，这货就是个神经病，他妈就是个神经病，生了娃不咋抱，头长的，他为啥叫二梆子，奔楼后马勺的！”
　　“下跟人家当面鸡蛋验一下，免得纠纷。”陈永刚觉得这个大毛有点欺负人的感觉，说了句话。
　　“对，对对。同，说的对。”大毛恢复了恭顺的模样，他心说：大爷的，这俩蛋，我问谁要钱。
　　这两户侧，有一条村级水泥和省环山交叉，顺往二三米，穿过一个有十户人家的村子，就蜿蜒着上了山。这山的峪口比较浅，紧邻着甘河甘峪口，峪口有条深沟，沟里有个小水潭，潭底有块白石头，所以叫白龙沟。沟畔的山腰上，有个小庙白龙庙。
　　庙门开着，陈永刚走了进。这是个有一间房两间厢房的小庙，院子旁边还有间盖了半截的房。一个穿着人衣服的中年汉子，大约50来岁，撅着屁股在墙角的小菜园里忙着。
　　房门口台阶下有个驮石碑的大龟，气势跟这个房不太匹配，像是应该出现在一个更辉煌的庙宇里大殿的。而且奇怪的是，大龟的脖子上有个铁链子，一头拴在房走廊柱子腿儿的顶柱石上。**人摸得的。
　　“师父，忙着呢？”陈永刚打了个招呼。
　　“来啦！”师父起身了句，没理会陈永刚，继续干自己的。这汉子长得一双牛眼，下半个脸是青胡茬子。
　　“为啥给这个龟拴个铁链子，跟拴狗一样？”
　　“哎呦，不是龟，也是有文化的人，咋不呢？一龙生子，子不同，有一个善于负，就是着驮石碑的，听说过吧？”
　　“呃，这龙咋还像拴狗一样拴着？”
　　“不，咱这龙能驮着石碑跑呢，来在边十里的石佛寺大殿边呢，后来就不见了，找啊找，晚上偷着跑到咱这山下一家人的地畔上了，我们赶紧让人抬到庙里，这要不拿链子锁上，再跑了咋办？”中年汉子说着一脸真诚。陈永刚心里笑，不跟他抬杠驳他。
　　“师父，打听个！”陈永刚对着背影喊了声。
　　“急，啥得慢慢来，进了庙不给爷上个香？”陈永刚无奈，虽有点不高兴，还是走进了个土不拉几的房，给殿里几个穿着戏服披红戴绿的神像点了三香，插进香炉里。
　　“皇帝进了庙，要磕头呢！庙小神仙大，抬头三尺有神。”中年汉子不什时候也跟了进来。
　　在陈永刚磕头的时候，“当~~~”，汉子恰到处地敲了一下磬。
　　“星，有没有一个税务所的人来过？”陈永刚迫不待了。
　　“是警察吧？”
　　“咋？”
　　“一进门我就出来咧，村民我认得，游逛的人喜欢东瞅。就趾高气扬，不断急着问话。”
　　“庙门进来一视同仁，不啥身份，当官的要饭的，饿了来吃一样的饭。也给捐点香火，咱这庙整修呢，这是功德。”汉子不依不饶。
　　陈永刚无奈地掏出几块零钱塞进功德箱里，“当~~~”磬声悠扬。
　　“小伙，咱这庙小，可是神灵的，站到院子里往周围，这周围的一圈山头，像不像个莲花瓣？咱这庙的置，就刚落在这花心里。来的个胖小伙，心诚，我说给爷磕一个头，他就不歇气地磕开了，磕得一头汗呼哧呼哧喘气。”
　　“他来干啥？”
　　“来敬神药啊，捐了100，还了个签。”说到钱数的时候，和尚有了一眼陈永刚。
　　“为啥签？”陈永刚不在和尚的眼神，继续追问。
　　“这小伙，人家的，我咋能随便给说？”
　　“这人失踪了，我的证，我就是警察。我查案子得配我。”
　　“失踪咧？他说给他姨个药，我让他给爷敬了香，香烧得的，烟地往上走。给爷烧纸，爷了，我就让他给爷磕了100个头，给他抓了包药。抓完药他还说要个签，给功德箱塞了100块钱。”
　　“药，这儿能抓药？”
　　“唉，我这小伙子啥不懂，不是咱这一带人吧？抓一点香灰，冲水喝，这就是请爷给的药。”
　　“这庙里没和尚师父？”
　　“我们这不是和尚庙。我们这是大教的庙，大教就是教。我是住庙的，我是顶神，顶的二郎神。”
　　什大教和顶神，怎就叫爷了纸？陈永刚也没心思详细了，他更急于吴旭辉的。
　　“他了个大吉的签，高兴，我给他查了签文，听完记下就走了。对了，他还打听这再往山里走，还有啥？我说山里几乎没人住了，沟沟凹凹的，全是破房子。有养猪的，养鸡的，还有园，葡萄没结呢，杏熟了，桃也有早熟的。”
　　“他是往山上走了，还是往山下走了？”
　　“像开车往上转了吧！”
　　“见到大概什时候下的吗？”
　　“我不，午饭后我关门睡了一阵，也许时候他下山了吧！对了，给一下签文。”这二郎神的顶神拉开一个破写字桌的抽屉，出一用毛笔小楷竖写的册子，翻到了给陈永刚念。。
　　“这一签叫陶朱湖：临近八方君行，高挂帆蓬自撑；若上顺风随至，满舟法宝喜层层。”
　　“嗐，找他姨问问不就完了，他给他姨药，完不得送过？”陈永刚琢磨这签文什思，二郎神来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