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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堕落的姿态就像是从神圣的天国中因为亵渎神明而被谴责到人间来的堕落天使。
高贵优雅，却带着暴虐弑杀的狂气，只是轻蔑地用那一双有着野兽般竖瞳的眼望了那个面前的小流氓一秒。
与其说是不屑，更有着一种目中无人的嚣张姿态。
那是王！深渊地狱中的绝对王者！
来自人类无法理解，却又明确地怀着惧怕心态的世界！
莫谦颤抖着捏着画作两端的双手，咬紧的牙关不断地交缠着，发出了令人难受的噪声。
额前滑落的汗滴，落在了画像之上，晕开了一片灰白。
在那一瞬间，莫谦似乎感受到了一条生命在无声中消失了。
毫无意义，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就像是那一滴落在画像上的汗水。
莫谦的呼吸变得粗矿而急促，心脏的跳动在放飞的思绪下猛然加速。
手脚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有那被皮肤表层所感知到的汗水才提醒着肢体尚未完全麻木。
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完好的平衡感在几秒内变成了大海中央的独木舟，混乱而无序。
随之而来的是恶心、烦躁和强烈的焦虑感。
莫谦本能地放下了手中的画，靠在墙坐到了地面上。
他知道自己是进入了过度呼吸症候群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只要稍许缓缓就能恢复正常，但心中的悸动和胆怯却未随那时间的悄然离去而减轻一分，反而越发的沉重。
莫谦先前就猜测发生在陈烁身上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科学能够理解的范畴。
无论是陈烁那显示无比健康的身体检测报告，还是从他后颈处取下来的皮屑碎片，都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应有的数据。
理性和科学早已无法去解释此等神神鬼鬼的诡秘。
而面前这一副画，更是彻底地碾压过了莫谦心中那属于唯物主义最后的领土。
想到了这里，莫谦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拨通了一个许久不曾联系过的电话号码，听筒中传出了阵阵嘟嘟的连接声，稍顷，电话那头传来了一把苍老但仍有着活力的男人嗓音，
“臭小子，转性了？”
听到了那人的话，莫谦脸上挂上了一丝无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轻声回应道，
“死老头，我认输。
我终于遇到了你说的情况了。
帮我。”
电话那头却陷入了沉默，许久过后，才响起了一声，
“好，六点前我还在办公室里，你要来就过来一趟吧。”
“嗯，等我。”
————
莫谦换上了一身的便服，带上了陈烁的画作，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他难得地没有披上那身白大褂，仿佛放下了某些心中纠结已久的重担。
他回到了学校，走向了那一栋少有人进出，灰尘仆仆的旧校舍。
那里的地下室，便是他的目的地。
从旋转式的扶梯走了下去，那楼道中的灯一闪一闪，仿佛警告着莫谦此处生人莫近，但看莫谦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知道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
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制破旧地板，莫谦走到了尽头处那写着“中西民间传说与习俗研究办公室”。
他站在门前，纠结地咬了咬牙，随后伸出手来，在那扇单薄的木门上用力敲了三下。
“进来吧，没有别人在。”
门后传出了那把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莫谦闻言，推开了门。
门内陈列着各种种类繁多到令人咂舌的装饰品，有非洲部落的彩绘木制面具，有像是鬼画符一般的中式符箓，有富有天主教风格的十字架与圣母像。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个被单独放在中心空间圆柱上的小型石雕。
那是一只形貌狰狞的怪物蹲坐在石板上的墨绿色石雕。
背生蝙蝠般的双翼，却有着一张章鱼般的脸，臃肿且丑恶的身体有着非人的力量感。
这间陋室的主人此时就围着这件最新被送到这里来的雕塑拿着放大镜查看着。
那是一个头发灰白，脸上满是皱褶的老人，身上衣着破旧，却穿出了不羁的气质。
老态龙钟的他弯着腰，手中提着巴掌大小的放大镜，仔细地凑在了雕像前端倪着。
那副姿态，就像是一个向雕像虔诚跪拜的信徒。
他的办公桌上用老旧的相框裱起了一张有着年代感的相片，旁边还有着《莫至明教授》的名牌。
照片中那个年轻少艾的他，脸上满是笑容，伸出了双手左右搂住了两个面容已经模糊的人。
从那张已经模糊的照片中，只能看到其中一人气质端庄优雅，身上穿着一身挺拔的淡黄色西装，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楠木烟斗。
而另外一人，则是右手中提着一点燃了半截烟的黑人，隐隐约约间，还能见到他脸上爽朗的笑容。
没等莫谦继续打量，老人主动开口问道，
“我的乖孙子，你终于认输了。
酒呢？”
莫谦嗒巴着嘴，不情不愿地递了一个纸袋过去。
袋子里装着的是他从超市里买来的酒。
“老不死的就知道敲诈孙子。”
莫谦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道，
“对对对，我认输。”
老头笑了笑，接过了纸袋，却没有着急打开，而是随手将其丢到了一边。
他一改嬉笑的神情，坐到了自己那张皮质老旧的羊皮椅上，往后一靠。
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莫谦，仿佛在逗弄着莫谦一般。
莫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刻意侧过身去。
之所以自己会研究科学，就是从小都不喜欢这个经常会令自己神经过敏的爷爷。
“怎么？求人，是这个态度的？”
老头扶了扶眼镜，看着莫谦为难的样子，就像是玩弄猎物的猫，幽幽说道，
“说吧，你是撞鬼了，还是遇到诅咒了？”
莫谦摇了摇头，他拉开了椅子，坐到了老头的对面。
从随身的背囊中，取出了被他打印出来的一张张照片。
那是日前从陈烁后背和后颈拍下来的。
每一张照片都有着莫谦的亲手记录，详细地记录了拍摄的时间、地点和图像变化的相关细节。
只见老头接过照片后，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他轻声地说了一句，
“你们惹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