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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色才蒙蒙亮，云歇就醒了。
饿醒的。
看着身下的水渍，云歇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自己竟然尿床了？
母亲也醒了过来，她对从水洼中醒来一点都不惊讶，抱着云歇挪了挪屁股，继续睡觉，只是熟练地把云歇的嘴按到了大胸脯处。
母亲的大胸脯实在是童年幸福的保障，可是但凡有孩子吃不饱，那些小胸脯的女人就把孩子往母亲怀里送。
关键母亲还来者不拒！因为送孩子的女人也会送来几个肥硕的虫子，或者其他可以吃的东西。
母亲太贪吃了。
在云歇颤颤巍巍站直了身体的那一刻，睥睨着其它到处乱跑乱爬的孩子，他决定发动一场战争。
他要独占母亲！
当早晨母亲抱着俩孩子围坐在石板前面喝糊糊的时候，一边的云歇毫不客气地踹了另一边的孩子一脚，那可怜的黑孩子也不知道反击，就知道张开嘴巴露出黄黄的牙齿哇哇哭，被打扰吃饭的母亲很是烦躁，想也不想就把他掏出来，丢在了一边。
反复几次，云歇终于心满意足了。
当喝光了两个食堂的存货，母亲把云歇放在孩子群里的时候，云歇才七分饱。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饭量竟然增加了。
母亲更加珍贵了。
斜睨了一眼趴在石板上晾屁股的钱雯雯，她的屁股出现了好转，至少没有化脓，还出现了红嫩的痂。
云歇很想弄死她。
但弄死她自己就真的孤独了。
且纠结着吧！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族人们就带齐了木叉和长长的石斧，山谷中间集合，准备外出打猎。
只留下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老人留在山谷里，云歇很纳闷，他们就不怕有野兽过来袭击孩子吗？
临走前，族人们反复确认了门口一片被磨的尖尖的鹿角砦，族长还在地上洒了一行不知名动物的新鲜粪便，把入口完全围住。
看看入口那块比别处更加黑亮的地面，云歇稍稍安下心来。
小孩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
当太阳晒满整片山谷的时候，云歇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其他孩子在愉快地玩闹，到处找虫子吃，云歇有点羡慕，但他不愿意加入。
偌大的石板上只剩下云歇和晒屁股的钱雯雯。
不远处还是那几个半死不活的老人。
看到云歇的眼睛一直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上来回看，钱雯雯有些恼怒。
“看什么看！”
“咦？”
云歇和钱雯雯都吃了一惊。
虽然口齿不清，但终究是说出来了。
云歇试探性地道：“你能说话了？”
同样的口齿不清，但已经很让人满足了，至少不再是哑巴！
钱雯雯错愕地点点头，然后瞬间怒目圆瞪。
“你个混蛋，害我到这种破地方来，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完了，得罪我你甭想好过！”
“以后有你好看！”
钱雯雯越说越怒，恨不得爬过来掐死云歇。
云歇无语，可爱的婴儿脸上出现这么恶毒的表情，交谈的欲望瞬间没有了。
“你最好收起来你那一套，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惯着你，你要是这样下去，我打赌你活不过一周！”
钱雯雯面色一滞。
该死的！刘锦怎么就死了呢，不然自己可以和他联手掐死这个可恶的混球！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歇转身就溜腿去了，重新学会走路，他要巩固一下。
毕竟，会跑，才有最基本的生存基础。
但是地面硌脚！
云歇很好奇其它孩子是怎么做到如履平地的，正好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路过他身边，于是他有意无意地轻轻伸出了脚……
小女孩哇哇地哭，云歇赶紧上前安慰，顺便摸了摸人家的脚底板。
咦？原来小孩子脚底也有厚厚一层茧子样的皮肤，天生的吗？
小女孩不哭了，她好像刚发现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一样，好奇地捏捏云歇的耳朵，又捏捏云歇的胖胳膊，还想捏捏腿中间的位置，被云歇严肃地拒绝了。
“啊啊呀啊！”小女孩叽里咕噜地道，边说边用手比划。
云歇：“……”
“啊吧啊吧！”
云歇：“……”
小女孩的笑容很真挚，云歇觉得不搭理不礼貌，于是就点了点头。
小女孩开心地牵起云歇的胖手，拉着他就走……
原来是邀请云歇和她一块去捉虫子……
一直等到日头偏西，午饭时间过去，云歇也没等到归来的族人。
他有些悟了。
孩子们只吃早晚两顿饭，至于午饭，应该就是山谷里隐藏的虫子……
孩子走到哪里都有在不远处转悠的老人。
一个孩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没气了。
老人们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死掉的孩子被女人提着腿带出了山谷。
不一会女人就自己回来了。
孩子们无知无觉地还在到处找虫子吃。
钱雯雯看见这一幕，脸色变得煞白。
通过努力地交流，云歇终于弄明白了，这个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小姑娘叫胡丫。
别的小孩都这么叫她，胡丫这两个字的发音是云歇试了好多次后她最满意的叫法。
胡丫是个勤快的小姑娘，低矮的灌木上有很多肉乎乎的虫子，只是颜色和灌木一模一样，很难找，胡丫总能快速地找到，然后准确地用小棍挑下来，再捡起来吃掉。
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小棍，是为了对付一些有毒的虫子，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都知道用小棍子戳弄虫子，可能不这么干的都死了吧？
胡丫捉到一只大号的青虫，足有小手指那么粗，她热情地邀请云歇一起吃，看着那蠕动的小青虫，云歇无比抗拒。
于是胡丫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牙齿嚼动间，绿色的汁液四溅。
云歇自认自己不挑食，但生吃虫子，他宁愿饿死，也不愿吃。
除非，烤一烤？
洞穴里面有个土制的小炉子一样的物事，上边有盖，一侧还有个很小的通风孔，这里面藏着火种。
烤虫子最好有口锅，但粗笨的陶缸一样的锅被老人看得死死的，而且云歇也搬不动。
云歇只好到处找石头，用薄石片架在一堆火上烤胖大虫子，很快虫子就烤的外焦里嫩，胡丫很是兴奋，因为她发现云歇烤出来的虫子比族人们烤的都好吃，他们只会扔进有着余温的灰烬里烤熟，烤出来的虫子乌漆麻黑的，还苦。
实在是太饿了，云歇尝试着吃了一条虫子。
嗯，蛋白质的味道，鸡肉味，还真香！
于是，云歇主动加入了找虫子的队伍。
饥饿是原罪。
太阳快落山了，天黑后的丛林是野兽们的后花园，云歇知道，族人们快回来了。
果然，脚步声老远就传来了，今天收获了几只兔子，走在最前面的族长满脸的不开心，有昨天的丰收做对比，兔子也不香了。
晚饭还是绿了吧唧的粥，里面有一点肉丝，吃完饭，族长过来看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人头的，一窝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孩子，竟还真被他看出少了一个。
然后，族长随便指了个老人，没有辩解，没有挣扎，老人踉踉跄跄地就被族人赶出了山谷。
云歇看得清楚，那一瞬间老人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泽，他的心已经死了，很快他的身体也会死去。
云歇不喜欢这样的老年生活，因为他迟早也会老去。
虽然自己刚开始学会走路就考虑老年生活，好像有点早，但云歇很清楚，有些事妥协了，以后就休想改变。
就像钱雯雯饿死也不吃虫子，人家就做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吃，云歇吃了，以后还会继续吃。
改变要趁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