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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奶糖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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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向前算是一个泼皮的小孩。
  
  虽然他算是娇养长大的,但农村小孩嘛,上树爬房那都是日常,平时有个什么小伤,也都常见。
  
  对于这种事,王向前一般是不哭的……起码三岁后,就不怎么因为这个哭了。
  
  但这一次他却哭了,不是他妈打的怎么疼,而是觉得委屈。
  
  他关心他爹呢!
  
  他这一哭,他妈更是焦躁,他奶就又把他护着了:“咱们向前懂事呢!奶给你说,你爹哭是因为他没有看透,他要看透了,就不哭了。”
  
  他抽抽噎噎:“看透什么?”
  
  “上天啊,奶这一去,是要上天的。”
  
  他眨巴了下眼,又眨巴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是死吗?”
  
  “是上天!”
  
  他奶回答的很肯定,脸上还带着一种喜气,他却一下子被吓住了,过了片刻才想到抱着他奶的腿大叫:“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是上天呢,是上天。”
  
  他奶不断的安慰着他,他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后来还抽抽噎噎对他娘说,不要他奶上天,他娘却只是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
  
  ……
  
  那肥肉饺子是香,但如果他奶吃了就要上天的话,他宁愿不让他奶吃。
  
  但他奶愿意吃,他爹也没有别的话,他又能怎么办?
  
  他跑着,也不知道要跑到哪儿,就知道往前冲,脚上不知道绊了个什么东西,他一下摔到了那里。本来这么摔一下,他立刻就能跳起来,这一次却有些爬不起来,他爬了两下,最后干脆就趴在那里,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有个声音叹了口气。
  
  此时还是大白天,但那声音幽幽的,王向前一下就怕了,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少年,那少年面色俊白,丹凤眼,悬胆鼻,嘴唇又薄又红,正是王沧海。
  
  “四、四少爷?”
  
  王沧海给他递了个东西,他接过,见上面花花绿绿的纸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
  
  “吃吧。”四少爷说。
  
  他啊了一声,张嘴就要把那东西往嘴里放,四少爷笑了:“给外面的纸剥了再吃。”
  
  他不知道怎么剥,弄了好一会儿都没弄开,四少爷拿过去给他剥了,露出里面白嫩嫩的心,又放在他嘴边。
  
  他吃了,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咬了两口就瞪大了眼。
  
  怎么、怎么这么好吃?
  
  这是什么?
  
  “这是奶糖。”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三少爷开口,“洋人的东西。”
  
  说这一句的时候,四少爷的表情很怪异,仿佛带了点不屑,又带了点别的。
  
  他点着头,刚想说真好吃,想到他奶,又有点想哭。
  
  四少爷先开了口:“你哭什么?”
  
  他擦了把脸:“我没哭。”
  
  王沧海看着他,没有出声,他先不好意思起来,只有耷拉着头,嘟囔道:“我奶要上天,我……我不想让她上,我不想让她上,我不想让她上!”
  
  他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人劝慰他,也没有人安慰他,他不知道哭了多久,慢慢自己停了,这时候王沧海才慢慢的开口:“你不想你奶上天?”
  
  “不想。”
  
  “但你没有办法。”
  
  王向前一怔,黯然的低下了头。
  
  王沧海站了起来,看向村头:“我不想当亡国奴,可我,也没有办法。”
  
  王向前看着他,充满了疑惑,心想这不是在说他奶吗?怎么又扯到亡国奴上了呢?亡国奴是什么?是日本人来了之后的事情吗?
  
  他张开嘴想问,但又有些问不出来,此时的四少爷同他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王向前对王沧海更多的印象是在他去开封前,那时候的王沧海就是威风、厉害。
  
  四少爷呢,去上学都是坐车的,车上总有好吃的。
  
  还有,四少爷人也好,看到他,总会给他吃的。
  
  但去开封上了学就不一样了,第一次回来,就皱着眉,虽然还是会给他吃的,却带着一种愁眉苦脸的感觉。
  
  再后来他就有些怕这个四少爷了,过去他是不怕的,但后来就怕了,他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王小马的哥哥王冲的原因,总之,是有些怕。
  
  而这一次的四少爷更不一样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不一样,就是觉得这四少爷,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
  
  王家村的人为了日本人的到来做了各种准备,当然说不上充分——这种事也永远没可能充分,但是能想的都想了。
  
  这些准备里包括而不止于,蒸馒头煮鸡蛋烧开水藏牛羊。
  
  自从王老爷家成了老爷,这村子里就是他们家说了算。
  
  过去叫里正头人后来叫村长。
  
  村长当然还是王老爷,但王老爷一心吃福、寿膏,这村里的事就是由三少爷负责。
  
  在开封也失陷的消息传来后,三少爷征了一批“皇粮”,征的王家村的上下哀声哉道,又有点庆幸——相比于其他地方,王老爷家征这种粮,一直算是少的。
  
  就像早先王老爷对外说的那样,绝不往上加,上面要多少,他们征多少。这话真假不知道,但对比临近几个村,的确要少上一些。
  
  这时候一征“皇粮”,大家就又有些庆幸早先没有走了,到了别的地方,八成也是逃不了要被征,到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还要被征的更多。
  
  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包括老太太们也做好了翻墙的准备。
  
  但日本人,到底没有来。
  
  就在李赛花和闫翠花吃完饺子没几天,花园口决堤了。滔滔洪水决口而下,蔓延千里,牵涉四十四个县市,波及两万九千平方公里,淹没两千万亩耕地,形成了以后几十年还会被人们提到的黄泛区,这是一个简称,正式的名字是,黄河泛滥区。
  
  河南人民是见过水灾的——或者正确的说,这个有着深厚历史的地区,几乎就没有哪一年不闹灾。
  
  因为邻着黄河,水灾更几乎是年年都有——这不是夸张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宋朝时期,河南有水灾232次,明朝有278次。
  
  用后世流传的一句话,那就是河南的水灾,说一年连着一年,那是有夸张的,但要说一年隔了一年,那绝对有漏网的。
  
  可就是这么见多识广的河南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水灾。
  
  漫漫黄河,乌压压的水,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压了过来扑了过来,水和天连成了一色,然后融入到了这方天地中。
  
  王家村没有被淹,但他们都见识了这场水灾——和他们隔着一个王家集的张家村,直接被淹没到了这场洪水里。
  
  王管家当场摊在了那儿,一连声的就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王老爷的产业完了。
  
  王老爷早先号称王半县,那产业当然不只局限在王家村,这些年全家的老少爷们一起吃福、寿膏,产业没心打理了,又碰上各种挤兑,那商铺是当的当,兑的兑,就是土地始终有保留,张家村的地,就是除了王家村保留最多的,而这一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王老爷失去的只是产业,更多的是在这片洪水里,失去了生命,张喜鹊的爹娘连同两个兄弟一个妹妹都在张家村,一个也没跑出来。
  
  在村口的土丘上,看着洪水蔓延的方向,张喜鹊当场瘫在了那儿。
  
  瘫的不只是她一个,王家村同张家村隔的这么近,真要找的话,都能找到个亲戚,就连王有根的一个表妹——他爹是只有他一个孩子,但他爹却是有两个姐妹的,其中一个姐妹家的姑娘就嫁到了张家村。
  
  一片哭声,姨啊舅的叫个不停。
  
  李赛花看着天,翻来覆去就喃喃着一句话:“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她这一喃喃,也提醒了其他人,也有别的老人开始念叨:“没下雨啊没下雨啊……”
  
  不是说水灾必须下午,上游下了雨,也可能会淹到他们这儿,但淹的这么厉害,那是需要他们这儿也下雨的。但他们这儿这十多天都没下雨,不仅他们王家村没下,可以说整个县城都没下,那怎么会淹的这么厉害?这是和他们的认知相违背的。
  
  有的人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有的还找到了今年给某个大仙上供上的不够好的理由。
  
  “是日本人炸了个口子!”李先生那里最先接到了来自开封的消息,“日本人炸开了花园口!”
  
  声嘶力竭。
  
  “打仗!打他们!打啊——”
  
  王家集、王家村、李家村……各个村落、镇子都有跳出来要去当兵的。
  
  王富贵收拾了一个包袱,张喜鹊一把枪了过来。
  
  “你给我!”王富贵板着脸。
  
  “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王富贵瞪大了眼,抬起了手,张喜鹊一头撞到了他肚子上,“你先杀了我,先杀我们娘几个!”
  
  王富贵的手落不下来了,他咬着牙:“你懂个屁!你懂个屁!再不打你死了都没地方埋!”
  
  张喜鹊满脸是泪的抬起脸,王富贵道:“那日本人能炸一次就能炸两次炸三次!你跑哪儿?跑都跑不出去!”
  
  张喜鹊把包袱赛给了旁边的王小龙:“你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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