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村修行

　　秋，西山上的枫叶已红，大街上的玉露已白，秋已渐深了......
　　九月二十日，凌晨，荀风从六十五户人家中的最后一家走出来，沿着晨雾弥漫的街道大步前行，昨夜持续到丑时的修炼，并没有使他看起来有丝毫的疲倦之色。
　　他身高八尺一寸，须发皆白，脸膛紫红，神采奕奕，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严肃的脸上，总是带着种近乎残酷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条刚从原始山林中窜出来的猛兽。
　　山村中无论谁见到他，都会忍不住露出尊敬的神色，空荡荡的右臂述说了他这些年的遭遇，当然，他自己也从来不会看轻自己。
　　三年以前，他就已是这个村落中最受尊敬的老人之一。
　　距离他的身后一丈左右，还跟着一个少年，几乎要用奔跑的速度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少年黑衣黑发，身后背着一把黑色重剑，古铜色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闪闪发光，他走的很慢，整个人佝偻着身子，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是扎实。
　　这个画面着实很奇怪，仿若老人才是真正的少年，而少年则是伪装的老人......
　　荀风和轩辕铭已经在刘家村落户四年了，四年间受了左邻右舍不少的照顾，他们也都将村民当家人看待。
　　阳光尚未升起，街道空无一人，风中仍旧带着黑夜的寒香，一旁的秋叶早已凋落，落叶的露水，已结成一片薄薄的秋霜。
　　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在如此凌晨，从自己温暖舒服的家中走出，冒着寒风在街道上奔走。
　　可是轩辕铭却非要这么走上一趟不可。
　　因为荀风习惯在晨露初露，生之气最为旺盛之时，沿着山村的街道，去往村外的后山，开始一天的修行。
　　这是他四年间培养出来的习惯，就正如君王早朝般，无论你喜不喜欢，都绝不能违背。
　　自从轩辕铭在一个寒冬的早上，被他从被窝里拖出来，抛到后山的瀑布下后，他便再也没敢迟到过一次。
　　荀风快步的走在前面，丝毫没有想要等轩辕铭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紧绷着脸说道：“铭儿，今天是你修行的第几年了？”
　　“第六年了。”轩辕铭回答道。
　　“现在的境界如何？”荀风接着问道。
　　“培元后期。”轩辕铭认真回答道。
　　荀风问完后，便不在理会轩辕铭，低着头想起事情来。
　　六岁开魂，八岁积跬，九岁半培元，到现在已经将近六年时间了，他们也已经在山村过了四年。
　　这四年间，从未有一天荒废修炼，这也使得轩辕铭进步神速，天赋也慢慢展现出来，自打到刘家村后，轩辕铭在荀风脸上再也没有看到往日和蔼可亲的样子，甚至从来都没见他笑过，有的只是严肃的表情和严厉的语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后山，山间一寒潭，是轩辕铭踏入培元期以来，每天都要静坐的地方。
　　轩辕铭慢慢取下背后的黑色长剑，将其放在地上，只听“轰”的一声，长剑周围深陷，竟出现一个十几米深的圆坑，剑的重量可想而知，至于为什么没有插在地上，便是这个原因。
　　轩辕铭原本佝偻的身形，也慢慢挺拔起来，再来看这少年，一身干净如墨的黑衣，容颜坚毅，眉眼端正，明眸皓齿，与四年前相比，轩辕铭褪去了稚嫩，成长为了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
　　轩辕铭一脚踏入寒潭，于潭内坐定，便开始了一天的修炼，丝丝天地元气，透过外衣不断的进入轩辕铭体内，洗刷着体内的浊气......
　　寒潭外，荀风看着轩辕铭，边踱步边说道：“铭儿，炎帝剑法的修炼我只能教你这么多，其余的便要靠你自己去悟了，而今天，我要教你，我天舞荀家的黑龙拳法与心火密术，看好了......”
　　随着一声断喝，荀风腾空而起，左臂瞬间漆黑如墨，遍布鳞片，只见荀风空中闪转腾挪，不断变换身形与拳法，拳影舞动，将其守护的密不透风，每一拳击出，都伴有龙吟之声，声势浩大，只是一瞬间，便使出了百余招。
　　荀风一边舞动双拳，一边教导道：“拳随心动，心到拳到，以身法藏匿双拳，而后以腰身击出，阴阳相合，动静相宜，方才是拳法之道。”
　　话音刚落，一条黑龙伴随着龙吟击出，扫荡千米之远.....
　　轩辕铭身处寒潭，听着荀风的教导，体内慢慢运行着之前荀风教授的荀家心法《黑龙诀》。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气自体内深处传来，一直传递到自己的右臂，忽然感觉右臂有种刺痒的感觉，丝丝元气伴随着体内的血液在右臂沸腾，交织。
　　右臂渗出红色的鲜血，慢慢的，一股黑色在右臂萌芽，刺痒的感觉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所取代，让轩辕铭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不多时，原本清澈透明的泉水，染上一层淡淡的血红色，从凌晨，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轩辕铭才慢慢从寒潭中站起，右臂包裹着黑色鳞片，看起来煞是恐怖。
　　荀风只是在潭外一直坐着，一动不动......
　　“结束了？”荀风闭着眼问道。
　　“嗯，结束了。”
　　“什么感觉？”
　　“好强大的力量。”轩辕铭拳头一握，便感觉右臂澎湃着强大的力量，一股黑色的能量在右臂流转，散发出点点寒芒。
　　“既然你已经练成黑龙臂，那么接下来我便教你荀家的心火密术。”荀风顿了顿，接着说道：“众所周知，心火，乃是心底之火，是最不可能从体内提炼出来的，即使我们荀家有这一门心火密术，却也不是真正的心火。”
　　轩辕铭认真听着，其实他的内心有着些许抵触，他清晰记得四年前的那爷孙二人，他觉得自己的命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内心便有种说不上来的罪恶感，现在荀伯又想要教自己这门术法，可想而知，轩辕铭内心的抵触也就不难理解了。
　　轩辕铭的些许抵触，被荀风看在眼里，他却装着没看见，继续说道：“心火焚人，只会将人烧成焦炭，并留下些许难以辨认的蓝色心火，而这些，我们荀家《黑龙诀》一样能做到。”
　　说着，荀风双手合十，再张开，一团跳动的蓝色火焰，自手掌中升腾而起，他混不在意轩辕铭看向这团火复杂的眼光，接着说道：“这便是荀家的心火，你只需调动体内的《黑龙诀》经由心脉传递至手掌，便可轻松使出，这是荀家用来保命的密术，修行界除荀家族人，再无一人知晓，今天我将其教给你，希望你能严守秘密，不可轻易示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轩辕铭看着自己从体内调动出来的蓝色火焰，心情复杂的答应道。
　　荀风教授完轩辕铭，两人便一同下山，回到了刘家村.......
　　从凌晨出门，到午夜黄昏，四年来，轩辕铭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也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天......
　　自从家族灭门后，轩辕铭总是在做噩梦，梦见自己从烟尘弥漫中醒来，拖着一把红色长剑，周遭被族人的尸体堆满，而他也即将倾覆，挥舞长剑，无休止的战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