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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如投钓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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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良自知无礼,此人刚刚才救了自己性命,他却因人容貌多加猜疑,实在不得礼法。想要起身拜谢老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大腿稍微使劲儿,一种钻心疼痛却猛地传递到他五脏六腑,额上自生出许多汗珠。毛毛见他激烈动作,连忙叫道:“你快注意些伤口!”安良朝她摆摆手,却又努力板正身子正对那老人,恭敬说道:“在下安良,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方才要没有前辈您,我和家妹怕是已经身首异处……”
  可是不等他说完,那老头儿连忙蹦跳过来打断他,一边“咿咿呀呀”叫着,一边伸出手来把住安良左手,瞪着眼睛说道:“你先别急着谢我!你中了狼毒,就算刚才那厮不取你性命,你也活不过今晚!”
  却见那白胡子老头儿将手往自己那破烂衣衫里一摸,掏出个黝黑黝黑的丸子,直接塞到了安良嘴里。安良来不及反应,竟是觉得一股子刺鼻味道顺着那丸子进入嘴巴,还混着一种馊气的汗味儿。毛毛大惊,连忙叫道:“你给他喂了甚么?!”那老头子却面有憾色,可是反而疏了口气一般“嘿嘿”笑着说道:“反正要不了这小子的命!倒是可惜了我这药丸子……”
  听他这么说,安良自然知道是这老人拿了什么上好的丹药来解他这狼毒,心里只当感谢,正要开口道谢,只听那老头儿说道:“你别谢我!哪有别人便宜救你性命?小姑娘,你看着他把这东西吸收了,我睡一觉再来——”说完,便自己一蹦一跳往阴影里蹦跳回去。毛毛点头答应,虽那黝黑丸子气味难闻,可若是能救安良一命,区区刺鼻气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悉心看顾在安良旁边,将刘永定他们落下的皮毛毯子铺在一旁大石上,扶着安良挪几下靠将过去。虽然刚才服下那丸子,可这会儿他的腿似乎已经没那么疼了,不像之前,但是用力坐起都要要了他的命。
  毛毛目不转睛的盯着安良,静静守在一旁。既如此,刘永定他们已被吓走且又有高人相护,安良心里放松不少,看着一旁疲惫的姑娘,才出来没多久,毛毛圆润的脸蛋儿已经消瘦下去,下巴都看着尖了些,安良心疼说道:“辛苦你了——”毛毛轻轻笑着,只是催促他全神贯注按那老人说的做。
  安良点点头,便闭了眼睛,打算闭目养神来感受丸子的效用。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四肢经脉隐隐传来一阵温热,好像被什么滋养保护着,舒缓畅快,已经使那伤口的疼痛轻了许多。安良用心感受追随那丹药的熨贴,他好像自然而然便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发现全身上下到处都有一种酥麻之感,这种感觉从头顶的天灵盖儿直贯通到手、脚指尖,十指连心,又从四肢经脉中传递到胸腔肺腑,汇聚心脏,好像小虫啃噬,又似百爪挠心,那麻痒直令人十分难耐,却又欲罢不能。
  再过一会儿,安良直觉得自己全身冒火,似要燃烧一般,可是体内又涌起那种不可名状的寒冷。寒冰坚硬,好像严严封冻住了他的所有经脉,方才的麻痒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取代之的却是那种九重寒冰下的酷寒,像阴湿的黑暗里,不断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他的脚踝一般,将他拖向比黑暗更黑的地方……
  “安良——”
  有人凄厉地叫着,撕心裂肺。他又做这个梦了。安良原本以为是他的吸收出了什么问题,毛毛着急叫他,可细细一听,又是那相似的男人嗓音,凄厉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安良——”“你回来吧……你快回来!”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一片光亮,那人便在那边嘶喊,他想努力向上望去,看清那人面目,却又怎么都看不清楚。他再努力看去,却突然被一种强力的失重感攫住,拉着他瞬间向下跌落,速度之快形势之突然,让他突然失去了一切听觉,什么都再听不到了……
  又是一阵火烤。安良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这火炙烤了多久时间。他跌倒一片火海中,火焰瞬间窜上他的身体,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无处落脚,无处躲避。四处皆是光亮,他好像一个见不得日光的鬼魂,被平白扔到了空无一物的大地上,艳阳当空却无处可逃。安良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次一般,不,是死了无数次。他看着手上的皮肤被燃烧成焦炭一般,又突然复原,继而重新经历刚才的痛苦,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结束现在这杀人的感觉,或者说他其实没有入定疗伤,而是已经死了,离家出走非但没有走上仙道侠道,还落得了七层地狱之间,命丧于斯。他终究还是死了。
  正待他几乎放弃坚持的意志之时,只觉得一只大手把自己从火海中捞了出去……
  安良猛一激灵,回魂儿一般突然睁开眼睛。却见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星辰如瀑从天空倾泄而下,在山洞外面搭成一璀璨穹顶。
  “他醒了,给他倒碗酒……”
  安良这才注意到眼前两人:他们捡了些柴火松枝儿烧着火,拿一更为结实的长棍穿了两只鸡架在火上烤着,毛毛正坐在火堆旁乖乖转着棍子,把那野鸡烤的金黄流油,一旁的白胡子老头儿坐在她旁边,左手拿着只烤好的山鸡,右手扯下一只鸡腿,正满足地往嘴里塞着,见他醒了,连忙砸吧砸吧嘴,拿那鸡腿指着安良,支使着毛毛来给他倒酒。
  毛毛一脸不情愿,“刚醒怎么就要喝酒?安良腿上有伤,你这酒怕是又得让他多躺几日……”老头瞪她两眼,不耐烦道:“小姑娘家就是没见识,我这宝贝丸子再把他这区区狼毒治不好,老头子还怎么在江湖混呢……快去倒酒!”
  听他这话,安良连忙掀开毛毯往自己腿上看去,竟然发现那日被狼撕扯开来的筋骨皮肉居然已经长了回来,与之前别无二致,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大概是大腿皮肉看着要比其他地方更嫩些,安良使劲站起,居然还发现自己腿上肌肉要比先前更加强健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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