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曾经的天之骄子

　　灵魂测试仪式完成后，已然六年过去。
　　维克斯九岁了，可他没有经历过生日晚会之类的活动，也没有朋友，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话。整个氏族足足有上万人，维克斯一个也不认识，唯独只认识自己的爸爸。
　　氏族里的长辈都只见过刚刚学会走路的维克斯一面，仅仅是一面。
　　六年来，维克斯没有出过家门，家里大门还被上了禁制，一个身单力薄的小孩根本不可能破开，他就这样过着被囚禁一般的生活。
　　一个宽阔的房间，堆满了书籍，简单易懂到童话书，晦涩枯燥到历史古典，这些像是砌成了城堡，而维克斯住在其中最深处。
　　通过文字了解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太过乏味，维克斯丢下手中厚实的书籍，横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注视灯光。
　　“我好像是天之骄子呢。”
　　维克斯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是被人这么称呼的，不禁憧憬，自己拥有了法力会不会成为很伟岸的人呢？
　　书中记载的传说，他都反复翻阅了不知多少次，驭法者的世界，用文字表现的是神秘又无边无际。
　　一个人在家，这种沉闷的感觉，即使过了几年都难以习惯，维克斯来到楼下，透过窗棂远眺天空。
　　屋外，孩子们在玩耍，脸上开心的笑容，是他不曾有过的模样，自己的童年孤独又无趣。
　　维克斯拽了拽家门的把手，他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重复了每天都要做的这件事。
　　即使没锁，这扇门是怎么也打不开的，维克斯心里这样想着，手一用劲，门被扽开了。
　　门外飘来诱惑迷人的花香，维克斯怔了怔，下意识的走了出去，踏出家门第一步，就感觉好像透过了一种薄膜。
　　“孩子，你记住，你绝对不能离开家，外面会有人伤害你。”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维克斯浑身一震，瞬间警醒，连忙转身想要回到家里。
　　“我，我……怎么回不去了！”刚感到后悔，却被这层无形的薄膜挡在外面。
　　“一定会被爸爸骂的。”维克斯有些不安。
　　家的附近满是石头建筑和灰色的平地，放眼望去无一变化，单调无趣，和维克斯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整个氏族都是植被和花园。
　　明明待在原地等爸爸回来是最对的决定，可维克斯耐不住好奇，顺着一条小路迷茫前进，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又特别乐意一直向前走。
　　远处传来铿锵声，听起来是有人在舞刀弄剑，就算是有狗在叫唤，懵懂无知的维克斯都很有可能会去探查一二吧。
　　在一个路口转向，维克斯来到一片空地上，这里有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举起刀剑，相互攻击面前自己童年的玩伴。
　　一名血精灵站在一边，鬓发发白，已经步入中年，他不断扫视着几个孩子，嘴里喊着教导的话语。
　　“看准再攻击，胡乱挥刀像什么话！”
　　“不要给对方留下破绽，你看你，浑身都是破绽！还有你，这么多破绽你都抓不住，机会都被你浪费了！”
　　其中一个孩子悟性很高，教导的语气虽然严厉，但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反复思考。
　　他的对手忽然晃神，那一刻被他抓稳机会，手中利刃挥出，给对手的肩膀划上一道伤口。
　　“呜哇！”受伤的孩子坐倒在地，疼得大哭，负责教导孩子们的中年人连忙上前，帮他包扎伤口。
　　战胜了对手的孩子高兴得双手举起，大喊道：“我赢了！”
　　看到了血，维克斯内心轰然，人的童年不该是无忧无虑的吗，才八九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刀剑相向？
　　胜利的孩子斜视一眼，无意间瞟到了杵在原地，眼神呆滞的维克斯。
　　打量着维克斯的模样，他想起了点什么，几次眨眼，忽然地想起来了。
　　那孩子走了过来，“我记起来了，你是族长的儿子，我小时候见过你的。”
　　听到他的话，维克斯猛然回过神来，惶然道：“你认错了。”
　　说完，他连忙转身，想往回走回家去。
　　“就是你，没错的。”那孩子一把抓住维克斯的肩膀。
　　肩膀受力，维克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对不起！”
　　那孩子马上将他扶起，拍了拍维克斯身上的灰尘，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维克斯站起身后旋即挥手道别，快步离开。
　　“奇怪，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有用力啊，真是我认错了吗？”那孩子喃喃自问道，目送维克斯的背影，身后被人揪住了耳朵。
　　“疼啊！”那孩子回头看，原来是训练孩子们的中年血精灵，看他一脸不爽，就知道又要训自己了。
　　“别以为你学得快就可以偷懒了，给我横挥三百次，竖劈两百次！”
　　维克斯已经走远了，在路上留下失落的背影，意识到童年和别人截然不同，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何时，维克斯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铁甲，身材特别壮硕的人跟了上来。
　　这个人名为塔克·圣战者，是圣战者氏族第二强者，身负掌刑长老之位，是圣战者氏族中，族长之下第二最有权力的人，且谋图族长之位已久。
　　他跟在圣战者氏族族长的儿子身后，想干什么？
　　塔克一路尾随，直到维克斯走到了人多的地方。
　　维克斯身后一阵凉意，回头望去，疾风呼啸，冲击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眼里看到的下一个画面，是地面，维克斯感觉到有人在拎着他的后面。
　　瞬息之间，塔克抓住维克斯，用手将他提起，十分轻松。
　　“你想干什么！”维克斯不停挣扎，试图挣脱这只有力的大手。
　　塔克冷笑道：“呦，族长的亲儿子可真是轻薄。我终于抓到你的把柄了，卢修斯。”
　　话音刚落，地面不知为何微微颤抖，一道身影直冲塔克，出弦之箭般的速度，就算是第二强者也没能及时反应。
　　轰隆一声，塔克倒飞而出，撞击在十几米外的墙上，维克斯莫名到了空中，因此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卢修斯腾空，一把抱住身处空中的维克斯，然后护在了自己身后。
　　极度愤怒的声音大吼：“塔克，你身为掌刑长老，竟然欺负一个孩子，他犯法了吗！”
　　不少的路人被刚才那巨响和怒声吸引，纷纷靠近，聚集，围观在维克斯的周遭。
　　塔克见四周的族人越来越多，故作嫌弃的样子，蔑道：“身为族长的儿子，怎么会如此瘦弱呢?这样下去可真是丢了全族的脸，凡事都要照规矩，惩罚必不可免。”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卢修斯身后那个瘦弱的孩子，看起来与其他孩子差不多，但在场的族人几乎都是驭法者，敏锐的观察力很容易就可以发现维克斯的体质状况远不及氏族中的其他孩子。
　　众人目光灼灼，无数道目光盯住维克斯，卢修斯闭口不言，只是更加护紧身后的儿子。
　　他们感到惊讶，随即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们期待的天之骄子，居然是这副憔悴的模样，对下任更加伟大的族长的期望，顿时落空。
　　那种轻蔑的视线，利箭一般飞来，令维克斯感到窒息，害怕得紧闭双眼。
　　场面僵持，人群中突然有人一句道出：“就算是族长的儿子，应该也没法包庇的吧”
　　任职十几年，卢修斯早已树立威严的风范，没人会敢在他的面前直言不讳，但此人是塔克安排在此，目的是让人群躁动。
　　卢修斯依旧无言，脸色难看，抱起维克斯，冷冷地瞪向塔克，纵身一跃，远离了人群。
　　“我不再是天之骄子了。”
　　维克斯的眼睛和月光一样暗淡了下来，看向天际，那里也是一样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