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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脑袋混入黑暗中前行，飘到另一位面目可憎的鬼王面前，邀功似的底下脑袋，尖利的獠牙都收缩在八臂吸盘之下。
对面的人形返虚鬼王伸了伸手，像是摸了摸养的狗一样捏了捏粘稠湿滑的章鱼脑袋，滑不溜秋的脑袋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深黑印子，像是被烫伤了的皮肤。
“做得好，”对面鬼王似乎笑了一下，“养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正确决定。”
章鱼脑袋驯服地低下头，八臂触手兴奋的摆来摆去，显得不太安分。
“好了，去杀掉那朵花吧，”那人身鬼王往青莲盛开方向遥遥一指。
章鱼脖颈下八只触手缠上那鬼王菱角分明的五指，像是情意缱绻的告别。
八臂触手面条一样呲溜滑过去后才算是完成阔别仪式。章鱼脑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此地虚无，越过数道鬼王身影，目光中带着驽马恋栈与思念，朝着青莲方向而去。
而留下原地的那人身鬼王则下意识皱一下眉，他低头看了看五指，上面满是章鱼脑袋留下的粘稠液体。
“真恶心，”人身鬼王无声说道，目光之中满是嫌恶，狠狠的甩了甩手之手，用术法将其上腌臜污秽清除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那人身鬼王几乎是狞笑着抬头，“彼岸花，幽冥洞天，百鬼，幽冥道君……”
“呵……”
“我要万鬼跪伏。”
……
在神力屏障之内安然守着的陈启自然也发觉了虚空之内百位鬼王的企图，地图之上近百个鬼王的标记点都朝着此地全速而来，目标则是那朵青色莲花盛开的方向，也就是彼岸花。
百鬼骚动，欲将神坛之上的花拽下泥沼，啖而食之。
陈启不得擅自主动干扰原世界一切事物及其发展，但此次百鬼之乱，说到底祸根还在外头那个兴风作浪发的老乡离下身上。
若非他摆出真仙境界的阵仗，直接出手封禁一方大洞天世界，也不至于彼岸天整座彼岸天剧烈震荡，也就不会有红衣鬼王祭出本命业火青莲，忌惮万千生灵所化业火的百位返虚鬼王也就不会动了歪心思。
若彼岸花死，要么彼岸天封禁洞开，从此黄泉海同彼岸天可以互通来往，要么就是彻底封禁一方世界。
到时候，陈启想要出去，就不得不使用一些可能会引起该世界规则崩坏的武器。
这是一道锁链，一环扣住一环。
动了其中一环，就可能会发生连锁反应，要命的动不得。
对于随时可能被波及到的神明使者陈启来说，他还真不能擅自改写走向。
他只能在大环境下扮演好“净尘”这个身份，然后能捞一个是一个。
双眸子保持了许久的幽蓝色光亮始终不灭，识海之内的系统不知道惊叹了多少次，“可以的，陈启，你的短期神力适应能力就算在虚空数据库中也能够排得上前一千名了。”
陈启不为所动，“陆舟现在化鬼是‘天道’的剧情走向，可思来想去，这唯独白羽，还是不对，不论是境界还是……感情线。”
“都不是这个时候的白羽能够施展出来的，道盟后手令牌失效，鬼王的一道气机贯穿陆舟的时候，白羽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反击，最后却心境入了无垢琉璃道天，自封五识，这是为什么？”
“说到底，这此前测试到她魂魄历经的年岁，有三千多年，这个是你能打着包票保证是真的吧？”
系统以严谨为核心，能说不确定那就是不确定，没有九成之上的确认，几乎是不会加上一个肯定的前缀的。
“不确定，按照书中的设定，白羽的三千年元寿的解释实在太多太杂，可以是道承，也可以是劫数，甚至能够解释成诅咒，况且原书剧情确实本该字字符合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并非纸上三斤墨水能够说完道尽的，一切原书中未曾提到的，都会被世界本来的规则补全，书中落在白羽身上的剧情本来就少，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
系统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陈启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陈启撑开屏障，一直处在虚空内游离，祭出青莲又攥住陆舟魂魄所在令牌的红衣鬼王彼岸花自然没有这闲工夫来管他们。
不知不觉，这道被盒子吸收掉光亮的神力屏障已经离着业火青莲有着接近二十里的距离。
屏障内的修士，清醒的，除了一位玄衣道袍的元应尚有全身气机以外，其余修士皆是清一色的“半步凡人”境界。
因着神力屏障隔绝外界，单单靠着屏障之内的区区一隅之地灵气想要恢复窍穴内的充盈，那便是痴人说梦。
苏若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伤势。
她侧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师姐，白羽依旧双目紧闭，五识封禁，淡淡的长烟萦绕着白羽周身，无音剑已经归还入鞘，但剑上杀气锋锐的剑气却不停流泻。
要是白师姐醒过来就好了，她想。
陈启侧头看了看。有了苏若的手上不停歇给白羽喂下一粒粒回元丹，相信白羽无大碍。
可惜作为世界规则平息的“必要条件”陆舟还在红衣鬼王彼岸花手里，倒不是怕彼岸花会对陆舟做出什么无法弥补之事。
而是，小洞天内的百位返虚境界鬼王垂涎欲滴的致命威胁。
让陆舟鬼魂跟着这位自身难保的红衣鬼王真的好吗？
陆舟若魂魄飞散，真的再死一次，那作为陆舟替补的空山旧雨可会在此方世界留个千八百年吧。
工作模式开始，陈启心中边和系统聊天，边盘算。此时已经做好打算，将陆舟魂魄夺回来，跟着鬼王四处被追杀不是办法，只能先争取到屏障之内保命了。
至于，这位到目前依旧疑点重重的白羽嘛。
陈启看了苏若搀扶这的白师姐，她双眼阖上，面容肃穆，两眉平整，清清淡淡的半躺在虚空之上。
为什么会有活了三千年岁月的元婴境界修士？
难不成她是从返虚境界往下掉的。
陈启好半晌才开口，“系统，本神使认为有必要先查一下这位修士的底，她疑点太多，否则到时候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的帽子扣下来，咱俩也逃不了关系。”
识海之内忙着完善成年少女教育的系统蓦地抬头，系统投影的清秀少年面容倒是没有反对，“可以，我帮你开放神屋空间权限，你寻个神器辅助方便些。”
陈启双眸自动染上更深一层的幽蓝色，意识探入袖口中连通的神屋空间，不到三息时间便返回。
然后双眸幽微的陈启望向平静躺着的白羽。
零点零三秒时间不到，半神器发挥作用。
神明使者的意识体出游身窍，意念状态的陈启一步迈入白羽眉心之处。
神力屏障内的其他修士皆气机不复，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佛修净尘也好似法器使用多度而疲惫的双目闭合。
只有元应如有所感的抬头，望向陈启和白羽这边，但不见任何异常之处后又别了过去。
意念体出窍而行的陈启被半神器变成一道青烟似的，灵巧万分的钻入白羽眉心识海。
进入修士内府识海，对于修士来说十分凶险，不仅是对侵入者来说还是被侵入者来说。
元神一道，变幻莫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修士神念不过元神衍生在外的探路之物，同真正内府识海内的元神相较，重要性没得可比。
也只有超越陈启这位理念上来说的半神存在配合这半神器镇魂曲才能安然游离入大能修士窍穴。
白羽，身成返虚境界的她，已然跻身大能行列。
只要那欠着的一道问心劫和一道问道劫过去，妥妥的道盟后起之秀，中流砥柱。
陈启的意念体变成净尘的模样，缓步迈入白羽识海内府。
识海之内并非波涛汹涌如同海水，不同修士的识海景观都大不相同，像是陈启在这个世界类似识海的精神空间便是一片星空。
这是当时他上司将他拉到星空上时看到的宇宙景象。
白羽的识海之内风平浪静，四周都是山草树木，只是大雾四起，看不清远处，陈启沿着山路一路走来，拾级而上，沿途花花草草莫名熟悉。
到了山腰处，陈启猛然惊觉，回想起来，这是小雪峰上景象。
依旧佛修外貌的陈启一步步走上山间石阶，山巅上的那座木屋楼阁赫然在眼前，木屋楼阁大殿上空无一人。
陈启走入木屋楼阁二层，上面陈列物件同当时小雪峰上一致，没有太大改动。
但依旧无人。陈启走下枝丫作响的木板楼梯，木楼阁殿上小雪峰峰主用来烧菜的丹鼎还在，走到门前，斜斜倚着一把桃木剑鞘，陈启看了一眼，随后走出木屋楼阁，往后山而去。
既然山巅楼阁不在，那么就是在后山了。
后山镜湖。
一袭白衣的修士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石头上，轻轻抛下鱼饵，带着一根山野细竹制成的鱼竿斜在平静湖面之上，垂落的细线直直探入湖心。
上野天穹处，隐约有星光从灰蒙蒙雾气之中间隙洒落。
倒映的一面镜湖上有星河微光点缀。
白羽轻轻侧目，恍然有觉，轻轻叹道：
“有人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