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乔麦把招聘专栏放下又拿起来，报业集团下面一家广告公司在招项目策划经理，公司简介看起牛气哄哄的。这平台是不错，她略知一二，她想找个经营、项目管理的岗位，打死也再不干设计这行了，之前做设计，不仅被甲方爸爸逼来逼去，还被自己人吆五喝六，现在哪怕做策划写方案也好过设计。
　　再多看几家，这家还是广告公司，在客户面前装孙子熬夜加班的情景让她心塞，最好找个甲方单位，她也想尝尝吆喝别人的滋味。
　　电话响了，“你妈病又犯了，内部病退了，每个月领70%基本工资。”她爸的声音憔悴无力。
　　“嗯嗯。”
　　她放下电话，一股风从脖子后面钻了进去，她拿过报纸，给那家广告公司发了简历。
　　这家叫艺成的广告公司是报业集团的下属公司，当年房地产广告火热时，他们靠着报业集团的大树红得发紫。当然，今非昔比了，但关系依然在，架子还大。
　　“荞麦，麦子？“”乔麦，不是荞麦。”
　　“呵呵，你应聘项目管理？看简历，你更适合做设计啊。”意料之中的问话。“我之前是做设计多点，但很早前我也就一起参与做项目管理。”顿了顿，她又打开几个项目进度表，“看嘛，项目统筹很多是我做，我还配合做方案。”“哦。”面试她的陈总监看了看，“建议你还是把设计做到，同时，可以参与项目，可以配合他们写点方案文案，也可以协助做些项目上的事。”乔麦失望地看着她，她又鼓励：“你还年轻，机会多，先试下？”“好……嘛”她挤出两个字作为礼节性的回复。最后谈到工资时，不仅离她期望的差得远，相比之前的也低了一截，她要考虑一下。陈总监微笑着安抚她：“工资是可以调的，每个项目都有提成，还是可以。”“好，我想想。”
　　纠结了一天，其他两家投简历的地方不知道好久来面试电话，想起老爸低沉的声音，就先答应吧，有合适的再换都行。
　　她被安排在陈总监直接主管的综合部，配合经理，主要是帮客户设计平面广告，活紧时也帮做媒体投放计划，甚至还构思活动方案，兼了半个策划文案。
　　任务繁杂，业务员们要起东西来都是急吼吼的，有时几个人同时找她要东西。“空不空？这个媒介分析表帮我做下嘛。”经理找她救急，她不是想做策划想要机会吗，领导就给机会了。“张力呢？”“请病假了啊，这东西又急着要。”好吧，乔麦被逼得爬楼上璧。挺过这一回，大家更习惯让她当多面手、救火队员了，她两只手几把抓随时都焦头烂额，有时躲，有时拖，实在催得急了，难免吵起来，业务员之间也相互吵。
　　谭劲冲进屋，拍了下乔麦，她被吓了一跳，“快快，帮我做个设计稿。”“啥子啊？手上这个正在赶，也是今下午就要。”谭劲愣了一下，跟她说好话：“帮下忙嘛。”乔麦哭笑不得。经理过来协调，这咋整？乔麦只有一个东西做半小时，两个切换。
　　换成另个牛炸天的拽人，乔麦就不鸟他了。据说这个人是部门资格最老的，整个部门每月业绩的40%都是他一个人盘进来的，拽得要爆炸。德性还怪，不管天晴下雨总是戴扣顶棒球帽，嘴巴上的烟从来没断过，说了办公室不能抽烟，他偏要抽。平常他都当乔麦不存在，要设计稿时就不停催，今儿催了几次，乔麦都没弄好，他黑着脸说：“这部门都是靠我们业务员在养活！”乔麦平生最痛恨业务员说这种话，本来就气鼓气涨的，这下打燃了火，一声吼：“我的工资是你发的吗？”对方没想到乔麦会火，语气软了点，但依然嘴硬：“工资是靠我们做的单子。”乔麦差点拍桌子了，“去你奶奶的，偏不给你弄！”他又来催了几次，最后一次乔麦直接说：“没时间，忙！你想找哪个就找哪个。”
　　就这么磨了一个多月，把刚开始的新鲜劲全磨没了，月度考评，业务员们不太认可她的工作，拽人在会上当面告状，陈总监两边打着圆场。
　　会下两人见面相互黑脸互不搭理，想起底薪这么低，整天还为他几个龟儿子打工，乔麦又不想干了，她极力想摆脱的设计愣就像脚底的屎甩不脱，想做的管理，没份；策划，写方案写文案做统计兼着差却一分钱都没加。
　　经理要一个全面的媒体手册，要把去年一年投放的原始数据都重新过一遍，内勤把excel的原始纪录翻出来，让乔麦整理，她不满地吼：“我是设计，不是统计！”经理过来安抚；“就当帮下忙嘛。”好吧，这忙不帮不得行。她先按关键词进行挑选，然后分类计算、提炼文字，整了两天，脖子和肩膀都麻得没知觉了，眼睛痛起来，半个脑子都是木的，眼前随时都有小星星在闪。她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数字，这下逼着她做这种数据统计。“简直把老子往死里用啊，不干了。”另个声音劝她忍。她去洗手间，喘口气，“再忍一周。”
　　陈总监叫开会，乔麦也拿上本子去，推开会议室门，不对，公司老大在，下面坐的全是各部门的经理，“我……开不开？”乔麦站门口问，“你不开。”总助说，几个人抬头看她，她的脸一下臊得通红。“你想听的话，也可以列席。”陈总监反应快，打圆场，“哦，不了。”乔麦埋头退出去，尴尬地拉上门。
　　一转身，差点撞上袁钢，他在综合部隔壁，是乔麦老乡，平常主要跑点自己板块专栏的小广告，客户维护得好，每月任务没问题，乔麦有时帮他写点小文案。他每天早上开完例会就出去，下班前再回来，今儿中午他却在公司出现了。“跟我去见个客户嘛。”“好。”正好放松下。到了，客户却临时有事要出去。“回去吗？”“回去个铲铲，走，找个地方耍。”袁钢把她拉到公园里，边喝茶边打电话约人打牌。人慢慢凑齐了，几个人边打边聊，乔麦不打，在一边喝茶听他们吹，才发现袁钢不只是谈自己专栏的广告，还谈其它媒体的，捞外快。看着袁钢的潇洒生活，想想自己天天苦逼熬设计给部门几个业务员打工，乔麦越想越觉得自己傻。
　　就在乔麦越来越烦，想跟袁钢一起去跑业务的时候，张总把各部门和公司的策划文案召集一块头脑风暴，乔麦也被叫上了，有三个初步点子，要大家提想法领任务，给集团报上去。策划们都不说话，张总和陈总监大眼瞪小眼地等着。
　　“这是个机会啊。”乔麦心里暗想。“大家说下呢。”张总提问，还是鸦雀无声。张总跟陈总监对望一眼，苦笑了一下，起身拿烟灰缸。
　　“我可以做吗？”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他惊了一下，不说话的人也都抬起头来，“可以啊，喊大家来就是想听大家想法的。”张总鼓励着说话的乔麦。“我想另外做一个活动行不行？”她试探地问，“只要想法好，肯定可以。”陈总监也鼓励她。乔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想做个城市冲关赛，成都和省内城市对抗，一个城市做一场，这样影响才够。”老大脸上露出点笑容了，听乔麦说完，他轻轻拍了下桌子说：“这想法可以，陈总监你觉得呢？”“我也觉得可以，比较新鲜，话题性强，也好落地。”“那可以，你这个算一个，你来负责，做个方案出来。”乔麦在一帮子策划文案冰冷的注视下，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