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清秋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一醒来，就急急的喊着“师姐，别去！”
　　这是还没睡醒吗？漠然在心中暗暗抱怨，他懒散地倚在门口，看着险些从床上摔下来的白清秋，不舍得挪动一下。
　　“你别担心了，你师姐安然无恙，今天一早跟阿露出去了。”
　　白清秋听后，呆愣了一阵，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了许久，才迟钝地开口道：“漠然，师父呢？”
　　......
　　这是把脑子喝坏了吗？
　　漠然强装镇定，走到白清秋的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清秋，森森地笑着，语气体贴温柔地问道：“清秋，你刚刚说什么？”
　　“漠然，刚......”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等白清秋说完，漠然冷不丁地抓住白清秋的衣领，领边皱皱的飞鹤恰巧完美地诠释了此时漠然的内心，“你师姐知道我把你灌傻了，还不把我煮煮吃了。”
　　漠然咬牙切齿又面落“亲和微笑”地看着白清秋，就好像是要......吃了白清秋，然后还在贴心地提醒他。
　　“阿然，我们回来了……”
　　好巧不巧，白梦童和白露回来了。
　　“漠然，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白梦童冷着一张脸质问着还来不及收手的漠然。
　　漠然把目光移回一脸无辜的白清秋身上，爽朗一笑。
　　“清秋兄，你说你睡个觉怎么还能把衣服上睡下土呢？”
　　“嗯……是吗……”白清秋也不知道漠然这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茫然地应了声。
　　“来来来，我帮你拍拍。”漠然有模有样地弹了弹白清秋的衣角，一松手，白清秋衣领处除了漠然留下的手印，还真的是一尘不染。
　　白梦童眼底燃起层层红炎，用满含鄙意的余光在漠然身上匆匆扫过，柔情地落在白清秋身上。
　　“清秋，好些了吗？”白梦童似乎觉得自己问的还不够清楚，继续追问道：“头晕吗？有什么不适？”
　　“师姐我没事，”白清秋总算是彻底清醒了，似是证明自己无碍一般地起身下床，“让师姐担心了。”
　　“所以说，”漠然看着白梦童手里提着的一包包草药，言语中暗含不爽，“这些补药就不必了。”
　　“补药？”白清秋顺着漠然的目光看向了草药，顿时有些不解，道：“师姐，你为何要买这么多补药？”
　　白梦童不自然地捻了捻手中的提线，正欲开口，漠然就抢过了话题：“当让是给你啊！白清秋。”
　　“我？为什么要给我？”
　　“废话，白公子一杯醉一宿，白大小姐担心你喝酒伤了身，一大早就带着露儿出去找药铺子。”
　　白露一时被漠然的话逗笑了，她清脆的笑声似是窗外簌簌的落叶之声，引得漠然心中一阵欢喜，本想着和白露开些玩笑，但是转身一看白梦童脸上那一抹违和的严肃之意，还是知趣的打住了。
　　“站住！你这个小贼，给我站住！”
　　一阵怒喝突然从窗外刺入，四人相视，急忙来到窗边查看。
　　“跑啊！怎么不跑了？偷老子包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一个戴着乌色斗笠的人倒在街路中间，怀里的包子散落了一地，一名壮实的大汉手握菜刀直至倒地的那人，脸上一道道口子尽显凶狠。
　　“你个小毛贼，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这铺子开这么久砸场子的不少，想你这偷东西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大汉说着，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右手，怀中包子彻底散落，那人慌乱无措，一个劲儿地挣扎，还用左手不住地按压着斗笠，生怕被扯掉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就这么怕大伙看到你的样子？”
　　大汉落井下石，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包子都偷了，就别怕人笑话！”大汉扔下菜刀，粗鲁地拉扯着那人，那人无声反抗，阳光下折射出的影子，同那人一样的无助，周围无情的嘲讽和热闹的起哄声，让那人更加的落魄。
　　“这个混蛋！”白梦童怒火难抑，她纵身跃下，旋身一脚将大汉踢到在地。
　　“此人偷盗有罪，你又何必这般羞辱？”白梦童义正严辞，在她看来，任何人都应都到尊重。
　　大汉看了白梦童那一袭白家教服，现实一愣，随后毫不客气地驳道：“我怎么就羞辱了！偷了东西就该被人耻笑！我说你们白家人不管管正事，来我们冀州管着等闲事！”
　　不只是大汉的话过于激昂，还是众人确是不满，纷纷随声附和。
　　“就是，白家已经闲到来管这种小事了？”
　　“白家无能，来咱们这儿耍威风！”
　　“走走走，离白家人远点。”
　　一身声声嘲讽似是化作了利剑，直直地刺向了白梦童。
　　这些天，一案未清一案又起，这所有的重担都沉沉地压在了白家身上，压在了白梦童身上，此时众人无情的伤害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梦童心中燃点达到顶峰，她手中剑灵气息隐隐闪现，丝丝火焰于掌中流动......
　　“诸位，实在抱歉。”白清秋声起，走到白梦童身前，鹤纹白袖掩住她凝剑的右手，白清秋五指微凉，轻握她的手腕，“红袖”的灵息在指尖萦绕，最后缓缓消散。
　　在感觉到“红袖”灵息已收，白清秋这才放开了手，走到大汉面前，也不询问包子价，只是取出钱袋子，递到大汉面前，道：“今日是我等无礼，那些包子算我买了。”
　　大汉警惕地瞥了瞥白清秋，看着他手上那饱饱的钱袋子，迅速接了去，一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白花花的碎银子映入眼帘，不要说买这些包子了，买他这包子铺都行！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大汉也不在这吵闹之地滞留，把钱袋子妥妥地系在腰间后，转身离去。众人见大汉离开，想着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纷纷离去。
　　漠然皱眉，白清秋把钱全给了那买包子的，以后谁替他付酒钱？
　　那人迟迟起身，刻意回避着白清秋的目光，也不言语，只是躬身以示谢意。
　　“姑娘可有伤到哪里？”白清秋的忽然一问，让那人迟疑了片刻，她故意着了一身宽松的衣服，简单束发，又戴了斗笠遮面，为的就是让旁人误以为她是一个男子。
　　白清秋似是看出了那人的心思，道：“姑娘涂的胭脂是水霜轩的吧。”
　　那人犹豫片刻，浅浅地点头。
　　“水霜轩的胭脂水粉价格不菲想必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人不做回应，慌乱地摇了摇头，再次向白清秋躬身致谢后，便匆匆离开，在经过漠然身边是，漠然低声叫道：“寸心小姐。”
　　那人呆愣，半晌挪不开步子，乌纱下，似有金色三瓣莲纹摇动......
　　蛮女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灵力冲击震得五脏绞痛，吐出一口鲜血，她体内的魔修之力已有百年，普通的灵力在近她身之前，就已被她的魔气吞噬，但能如利刃一般直击她身的灵力，百年来，她从未见过。
　　蛮女艰难地走到降魔殿外，顺着暗道走了出来，不尽木下，依靠怨气生长的怨灵已经化为乌有，也因灵气的冲击，不尽木似乎枯萎了许多。
　　蛮女伸手在空中画出繁文，暗色纵纹飘出，怨气缠于纵纹，忽然纵纹散乱，阵阵怨气脱离纵纹，它们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在挣脱束缚的那一刻，四下乱窜。
　　“可恶！”
　　蛮女怒喝一声，眼底泛起血色红光，脸上魔纹纵生，一股杀气赫然显露。
　　她毫不留情将这些怨气尽数收于掌中，生生剥除了怨气的意识，重新引到暗色纵纹上。
　　“我魔族遵守百年之约，你们这群仙修却偏偏挑衅！闯我怨魔林，破我魔阵，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蛮女话音刚落，林间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
　　“谁！出来！”
　　蛮女四下查看，没有寻得一丝人影，可是笑声依旧，还参着一抹鄙夷。
　　“区区小魔，也敢用这般语气同我说话！”
　　只闻声，不见人。蛮女警惕地看着周围，指尖的煞气蠢蠢欲动。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现身！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百年之期将至，你们的魔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声音邪魅，似是挑衅。
　　“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敢现身？”
　　“你以为你们魔族乖乖遵守百年之约就可以盼得魔尊回归。”
　　“你什么意思？”
　　“百年之约，十次轮回。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百年之日一旦降临，便是永远的失去。”
　　“你到底是谁？”蛮女难以抑制地大喝，眼中的惶恐与痛苦诠释着她的内心，体内煞气骤然活跃，“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最后一次！什么是永远的失去！”
　　笑声再起，不在言语。
　　“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讲清楚！百年之期到时魔尊到底会怎样？！”
　　随着阴风吹叶飘落的声音，笑声也逐渐消失。
　　“你给我回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百年之期？！”
　　无人回应，唯有叶落之声。
　　“你出来！”
　　蛮女体内煞气暴走，掌中的煞气化作暗刃，无情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树木尽数倒地，唯有不尽木依旧直立。
　　“大人，您怎么了？”
　　“黑球”及时出现，他看着发疯似的蛮女，不敢近身，只能不住地喊着。
　　“大人，冷静！您到底怎么了？”
　　忽然，蛮女腰间的锦囊中突然发出银白淡光，与蛮女眼中射出的红茫相撞，下一秒，银光从蛮女眉心进入她的体内，蛮女身子一颤，眼底红光散去，体内煞气逐渐平静，气息平稳，不消片刻，蛮女恢复如常。
　　“大人，您......没事吧？”
　　“黑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试探性地询问道。
　　“我没事。”蛮女草草应道，此时的她，面色难看，原本的朱唇也少了血色，甚至有些苍白，唯有那双秋水眸，犀利如常。
　　这是她第二次煞气暴走，第一次，是在百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