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道

　　竹色苍翠，漫步林间，少年走得悠哉。
　　想到方才自己手掌心凝出的火星，冥辰内心止不住那个欢欣雀跃。
　　不过，此时此刻的情景让冥辰不由又回想起六年之前的那个晚上。
　　其实，这并不是冥辰第一次凝出这种实质的火星，早在六岁那年，也就是他生日那天，只是因为众星拱月一个兴奋，冥三少爷小脸一憋，居然就凝聚起了平生一个小火星。
　　“啪嗒！”
　　就那么一个一星半点的小火星，直把冥战擎老爷子惊得从太师椅上高高蹦跶起来。彼时，冥辰还是个大胖小子，滚圆滚圆地缩在他娘玉玲珑的身上，吧嗒吧嗒眨着大眼睛卖萌。怎么……爹、娘，还有爷爷和奶奶此刻的神情——
　　哦，也是……徒手生火，就是具有控火之能，就说明将来大大有可能能踏入修神之道，难怪大家会做出如此‘艳羡’的神色，于是，冥辰在众人“艳羡”的神情中着实又沾沾自喜了一番。
　　说起神道……虽然，冥战擎老爷子常常吹嘘冥氏一族乃神道后裔，但，这“神道”两字还真是一言难尽——
　　单瞧放眼整个株洲，就还真没几个人把老爷子这话当了真。
　　神道，雷声大、雨点小，前有古人，却……后无来者。
　　千百年来，修炼之人无不渴望终有一天能踏上成神之道，但首先是修习神道者必须具有天赋灵脉，这广漠大地修真者众多，可是具有灵脉之人至少这两三百年之内却是……未曾听闻。
　　大陆之上，修真之风盛行，话说修者之路，有三种途径——武技、炼气、修灵。
　　武技强身健体，淬炼体魄，练至终结踏上武者大道者，便有开山辟地之能，成为一方巨擎。
　　炼气，就是这灵药山冥氏一族现如今的修炼之法，也是这片大陆上绝大多数修者所选择的一条道路，自修原力，引入丹田，自壮经脉，聚气如海，从聚气十重迈入培元境，结成元丹炼至九重便已是仙道小成，可延年益寿，活个两百多岁依然可以蹦跶得跟个小年轻似的。然后，若是运气好熬过浮屠小天劫便踏入混元境，一入混元天地任我行，混元九重境界时再度天罡大劫便直接飞升成仙。
　　不过，仙道终是褪去凡胎修炼所得，即便万寿也终有疆界，当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寿数数千岁，又具备翱翔天地之能已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神迹了。
　　然而，传闻中……人若是具有灵脉，走得便是修灵之途。
　　修灵，那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万年之前，传说这片大陆的人们都曾以凡人之眼见证过一场惊天的神魔大战。万丈青天之上，旷世一战，最终，邪魔陨落，神渡众生。大战之后，众神归位，主神慈悲，善心一念将五灵神脉赋予了凡人之族。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片大陆之上，修真之风蔚然而起……
　　世人都说修者的巅峰便是修灵，那是一条成神之路！高于仙界，勘破生死，是傲立于天地之间不灭的存在。
　　简而言之，炼气修仙是通过独特的法门要诀炼化自己本身的原力，而修灵之身则可以将天地灵力纳为己用。
　　然而，随着众神不再踏足凡境，神脉渐渐湮灭，至少近三四百年内无人再得灵脉机缘，所以神道修习之法门便犹如那屠龙之术一般，逐渐随着岁月日渐失传。
　　话说判定修者是否具有灵脉的标准，即是是否拥有能掌控五行的……异能。
　　当然，炼气之人也能生“火”，但释放出的只是一阵灼热气息，能有境界大成者也不过是将火气幻化成一束虚火，远远不是从六岁的冥辰那胖嘟嘟的小手中释放出的这种实质的火星。
　　“所以说，本少爷叫惊才绝艳嘛！”冥辰撇了撇嘴角，丝毫不掩自恋本色。
　　只不过，那次，一贯嬉笑行事的爷爷冥战擎却一脸严肃，郑而重之地告诫他要戒骄戒躁，不许到处吹嘘，这一星半点火星实在不代表啥……
　　而后，老爷子语重心长，示意他不要好高骛远，要努力修炼，并且还是得把心思落在炼气这条务实的道路上。之后，便是一番要为家族再创荣誉，再争高峰，再……的寄语。
　　老爷子难得苦口婆心神情亢奋地讲了大半天，直讲得吐沫横飞，而冥辰则迷迷糊糊听了个昏昏沉沉，最后，还是被娘亲玉玲珑抱着回去睡的觉。
　　再之后呢？
　　之后，就是无比悲催地被老爷子的乌鸦嘴说中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兴起过半点火星，聚了无数遍气，连个烟灰都没冒，冥辰无比忧伤，几乎都快以为六岁那年徒手生火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神道梦碎，于是，他也只能把心思落在炼气这条道上。幸而这条路倒的确是走得比修神这瞎子摸象之路来得顺利坦荡，他修习得异常顺利，直把老爷子乐得一见到他就老脸就咧开了花。
　　十二岁的冥辰已经是聚气境七重，据说比之族中当年的天才天分还要高出一线。
　　不过，对于徒手凝火，冥辰倒并没有完全放弃，“不强求、不放弃，闲来无事就练把手”是他一贯的修炼原则，所以只要一得空，他还是会时不时小试一番。
　　这不，今天他终于又一次……又一次凝出了火花。比之六岁那年的那个小火星，这“井喷”式的火焰简直就是华丽丽的光芒四射璀璨夺目。冥辰哼着小曲，心情大好，不由加快步伐，想着要去表演给自家老爷子冥战擎瞧瞧，想来老爷子惊掉下巴的模样还是很有看头的。
　　这冥氏一族世代居于灵药山，山间乡民风气淳朴，所以大多性子低调沉稳，放眼整个宗族也唯有冥战擎和冥辰在“某些方面”最为意气相投。
　　不过，此刻冥辰忽忽又转念一想，这控火异能也就今天偶然一成，并且……今天小试身手之下，他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拥有的似乎……还不仅仅只是火之灵脉。
　　要不，自己再练练，等技巧掌握得再娴熟一点，再挑一个佳节良辰，等族中老老少少到了个齐，校场之上，那时自己再一显身手，定当可以技惊四座。
　　“嘿嘿……”冥辰怀着这个浮夸的想法，最终，打定主意……暂时还是先不告诉家人。
　　晌午的阳光透过枝丫，密密落了一地，林间的少年步履潇洒轻快。以致多年之后再回首之时，连他自己都不由深深感慨，原那一袭背影惟是年少时方才有的恣意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