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奇的安警官

　　南湖路33号赋美大厦，高98米，共计31层。大厦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是那个时代巴州市最高的大厦，没有之一。
　　历经四十年的风雨，赋美大厦早已不是巴州市最高的大楼了，作为南湖新区建立的标志，它享受过太多的荣耀，当年能出入这栋大楼，都被视作身份的象征。可随着明珠塔、环球中心，乃至其他形形色色的大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后，赋美大厦渐渐落寞，如美人迟暮，逐渐无人问津。
　　今天的赋美大厦再一次热闹起来，大厦前人头攒动，甚至还占了南湖路的两条车道，上一次有这样的人气时，还是二十年前。
　　可惜赋美大厦并非返老还童再复繁华，而是有人跳楼，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自古以来都喜欢看热闹的神州人在短短半个小时间，就将赋美大厦围的水泄不通。
　　简大仁赶到时，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也亏得他穿着一身警服，不然还真挤不进去。
　　“简所你来了。”南湖派出所第一时间出警的几位民警见所长简大仁来了，纷纷打招呼。
　　简大仁先是抬头看了眼楼顶上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李致远，又看了看正在紧急搭建气垫的消防官兵，最后检查了一遍拉成一个圆的警戒线，然后才点头，问道：“安逸到了吗？”
　　“小安警官早就到啦！”
　　几位民警还没答话，警戒线外距离简大仁最近的一个约莫五十大几，接近六十岁的大爷咧着嘴说道：“十几二十分钟前小安警官就赶过来了，赋美大厦今天刚好检修电梯，两部电梯都停运了，小安警官就沿着墙外面的空调外机架子爬上去了。好家伙，欻欻几下他就爬上楼顶了，跟猴子似的。”
　　“瞎搞！”简大仁闻言啐了一口，这家伙怎么就不能省点心，将近一百米高的大楼就这么徒手爬上去？这特么可是四十年前的老房子啊，空调外机架子早就锈迹斑斑了，这要是哪个架子完全绣穿了，跳楼的人没救到，非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不可！
　　“简所别气。”旁边的民警李鹏程嘿嘿笑道：“安逸那家伙身手好着呢，去年和市武警队搞演习的时候，他一个人挑翻了半个队，徒手爬楼算个锤子。”
　　简大仁侧首看向李鹏程，冷笑道：“那要不南湖派出所就留安逸一个人，我和你们都辞职算了，反正他是万能的，有他在，南湖社区年年犯罪率最低。”
　　“别呀，安逸业务能力固然突出，那不得是简所你领导有方嘛，有我们哥儿几个在，多少也能给你们分点小忧不。”李鹏程一脸谄媚道。
　　简大仁哼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心里却是感慨道：安逸这小子，当年在省厅吃那么大的亏都还不长记性，迟早还得出事……
　　咔嚓！咔嚓！
　　四周咔嚓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强光。简大仁瞥着人群里不少举起手机拍照录像的人，眉目一沉，边指边喊道：“那几位同志，请收起手机不要拍照和录像！”
　　李鹏程和其余几位民警看见了，连忙挤进人群劝诫群众不要拍照和录像。
　　全民媒体时代，信息固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开放程度，但因此造成的误会也不少。吃瓜群众又不是当事人，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拍几张照片几段视频发网上，配文配啥？是民警英勇无畏，还是没有作为？是宣扬社会和谐，还是抨击人性道德？
　　正面的倒也罢了，要是负面的，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引导错误的网络舆论。
　　“卧槽，真跳了！”
　　忽然，有人惊呼道。一干人等立即朝楼顶望去，看到原本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李致远此时已经整个人都显现出来，而且双脚完全离开了楼体，整个人以自由落体运动向下坠落。
　　“完犊子！”
　　简大仁在内的南湖派出所民警和底下搭建气垫的消防员们此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安逸咋就没劝住呢？
　　自安逸两年前调入南湖派出所以来，出警七十五次，其中邻里纠纷二十二起、社区斗殴十七起、家庭调解十六起、盗窃十二起、重大案件四起、自杀四起……每次出警，安逸都完美解决，可这次怎么就失手了呢？嘴皮子溜到在菜市场都难逢对手的安逸，怎么就失手……嘴了呢？
　　失嘴就算了，起码再多坚持几十秒啊，气垫马上就搭好了！
　　不管现场众人心里咯噔几下，李致远终归是跳了……
　　“卧槽！”
　　又是一声惊呼，心如死灰的简大仁抬头望去，却见安逸那犊子也跳了下来……
　　天台上，原本心生退意的李致远被突然移动的航拍器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后撤两步，一脚踏空，整个人往楼外摔了出去。
　　安逸暗骂一声哪个王八蛋没事瞎飞什么航拍器，人如疾电般蹿出，紧随李致远飞扑出楼。空中的他扭转身体，使自己整个人绷成一条直线，尽量降低空气阻力，同时探手抓向李致远。
　　两人自由落体下坠了十几米，也亏得李致远在空中是呈大字型，空气阻力较大，赶上来的安逸一把拽住了李致远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啪的一声搭在了一个空调外机的架子上。
　　嗤啦……
　　早已锈迹斑斑的铁架根本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体重，瞬间被拽脱落。铁架脱落的瞬间，安逸也撒手，转而搭在另一个铁架上……
　　嗤啦……嗤啦……嗤啦……
　　一连拽落四个铁架，终于，第五个铁架比较结实，安逸一手拽在铁架，一手拽着李致远，两人就这么悬挂在十八楼的空中。
　　“感觉如何？”安逸面色不改的看着身下惊魂未定面如白纸的李致远。
　　好一会儿，回过神的李致远连忙两手反抓住安逸的手，颤声道：“太……太可怕了……我不……不想死了……”
　　持续了三十多米的失重感觉，实在是太酸爽，李致远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出窍了一般。那种感觉太刺激，刺激到他突然觉得安逸刚才在天台上说的话可能是真的，这个片儿警保不准死过，不然怎么可能把死亡前的感觉那么清楚的描绘出来？
　　安逸死过？开什么国际玩笑，活的越久的人就越怕死，活了三千多年的安逸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死，而且能让他死的事或者人他还没遇到过。至于死亡前的感觉……蹦极而已啦。
　　“想不想感受更刺激的？”安逸看着一脸后怕的李致远嘿嘿笑道。
　　“啊？”
　　李致远有些不明所以，还有更刺激的？
　　就在他想还有什么更刺激的事时，就看见这位飞扑出楼将自己救下来的帅气民警居然提起脚，皮鞋的黑色橡胶底慢慢在瞳孔中放大，然后占据了整个视线，并且肌肤已经与之接触，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家伙之前可能踩到过某种动物的尿液，那味道，很感人。
　　“唔唔唔……”
　　李致远想要出声问你想干嘛，可因为脸完全被那鞋底盖住，只是发出一阵唔唔声。随后他便感觉到鞋底传来一股大力，再然后这股力量将他的手和安逸的手分开……
　　“我草泥马啊！！！”
　　再次开始自由落体的李致远张口大骂，这特么是一个民警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闭上眼，并没有像传言的那样脑海中像电影剪辑一般晃过生前所有片段，脑海中只有一个画面，那就是一脚揣在自己脸上的那家伙在天台上说他是徐福的师父，还说李斯跟秦始皇的妃子在王宫中偷过情。
　　“那王八蛋真特么能扯，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李致远心中感慨。
　　他的身体停止了下坠，但后背并没有与印象中的坚硬地面接触，反倒是感觉像掉进了妈妈的怀抱，柔软而富有弹性。
　　大脑并没有接收到神经系统反馈的因断骨刺破内脏和脂肪、肌肉组织所带来的剧烈痛感，也没有因大脑缺氧而产生窒息感，更没有感觉到四周气温降低……
　　忽然，他又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震了起来，随后又落下、又震起、又落下、又震起……来来回回好几次，那股神秘的力量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舒服吗？”耳畔传来一道人声，同时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肤似乎在震动。李致远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个人，看样子还挺熟悉，跟之前在天台上和自己吹牛的那个片儿警有点像。嗯，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不是像，就是那王八羔子！
　　李致远腾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安逸的衣襟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个王八蛋也死了，老天真是开眼了啊！”
　　安逸翻了个白眼，一把拍开李致远的手，对着赶过来的简大仁和医护人员说道：“这家伙脑子摔傻了，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说着，转身就走。
　　“安逸你给我站住！”
　　简大仁一口喊住，从上到下扫了安逸一圈，声音软了下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这不好着呢嘛！”安逸说着，似是怕简大仁不信，还转了几圈，打了几拳踢了几脚。
　　“你当我瞎啊，两个成年人的重量，一连拽落四个空调外机架子，那冲击力得多大啊！”简大仁不由分说把安逸也给推上了救护车，并吩咐护士给他好好检查一番。
　　安逸在简大仁的安排下又是抽血又是拍片，几乎是所有的检查项目挨个做了一遍，一直折腾到傍晚才结束。医院的医护人员和简大仁拿着安逸的检查报告后，就啧啧个不停。
　　检查结果显示，安逸健康的很，甚至连肌肉拉伤都没有。照中午那架势，普通人怕是早就手臂脱臼了，甚至不排除筋断骨折的可能，可安逸愣是没事，你说神奇不神奇？
　　“神州版金刚狼？”医院门口，简大仁看着安逸骑上摩托车后潇洒离去的背影，嘴角抽搐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