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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命理学指出，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往往一出生就有定数…但无论怎样的人生，从本质上讲，也不过是作为构成世界的阴和阳，相互作用而发生的变化。
有的人在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却散尽钱财，落得穷困潦倒；也有的人生来毫无卓越之姿，却内里蕴涵巨大能量，只待合适时机，一飞冲天…
秦羽龙最近感到颇为不安。
“我这种人，在道上混就是个错误！”
去年谈了那场恋爱，刚刚对江湖有点兴趣的他，犹如被一盆冷水浇醒了。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不过就是谈的那个女娃，没有真的喜欢她，只是冲着他姐才跟他好。这在别人看来屁大点事，可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巨大的人格侮辱。
从小自卑而敏感，长相也不算出众。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可能就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吧！所以基本就没惹过祸，能做个安安静静的乖宝宝，他就自求多福了。
可是我不犯人，人却偏要犯我。莫名其妙总有些坏孩子爱欺负他：走在路上会被人丟石子；到了教室，发现桌兜里塞满黏着鼻涕的卫生纸；上个体育课，被人用篮球砸；放学被人拉到墙角一顿狠揍，原因只是某人喜欢的女生，多看了他几眼......
既然天生就无法与恶绝缘，那就必须比他们更恶！更狠！更强！
自从认了乐晴这个姐姐，他好像再也无法悲天悯人了。从前欺负过他的人，都争先恐后对他好。桌椅被换成全班最新的；上大号没有坑，会有人将里面的人生拽出来；轮到他值日了，会有人替他打扫，备好零食让他坐在一旁；业余生活再也不枯燥，到哪儿玩都有人主动过来结账......
可是，他却觉得越来越孤独。
“姐，怎么啦？”睡眼惺忪的他迷迷糊糊接了电话，看了看表，午觉睡了三个多小时。
“什么怎么啦？今天说好跟我去省城，你忘了？”乐晴好像有点不高兴，不过...声音还真好听...
“哦～那我现在过去？”
“给你十分钟，跑过来，快！”
今天省城有个聚会，好像要去不少人。反正他就是个小跟班，去哪儿都一样。
乐晴今天的打扮好像有点不一样，不过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挺好看的。“唉，有个大美女做姐姐，我真的｀好幸福｀啊！”
在开往省城的车上，秦羽龙又胡思乱想起来。应该说，胡思乱想是他打发时间的主要方式之一。
就好比今天，因为副驾驶座上有人，他和乐晴一起坐在后排。乐晴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瞬时就能激起他对下一次恋爱的美好憧憬。
“想什么呢？”乐晴扭过头来问他。
他犹豫了两秒，说：“我在想，姐今天这么刻意打扮，是因为要去见某个人吗？”
“哼，有什么人要见的！”乐晴转过头去，“也没必要为谁打扮。”
“哦～”
就这么又一次陷入沉默。
“一会儿到了应该还早，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乐晴突然说道。
“买衣服？”秦羽龙望了望自己身上，“不用了吧，我今天没带多少钱...”
“谁说要你花钱了？姐给你买！”
“哦～”他好像明白了，“你是嫌我穿得太土，是吧？”
“对啊，”乐晴微微一笑，“你这个傻小子，还算有点悟性嘛。”
试衣服的时候，乐晴格外用心。
“衬衫的扣子解开一颗就行了…”
“这种裤腿是挽上去的…”
“不要耷拉肩膀，站直喽！”
每一次帮他整理衣服，指尖从身上划过，都让秦羽龙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唉，每次跟男朋友吵架了，折腾的都是我...”
五
“今天晚上回不去了啊，给你去宾馆开个房，明天中午姐去接你。”
“啊？可是我都没给家里说...”
“哎呀，一会儿去宾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你都多大了还怕家里？再说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秦羽龙无奈的自己挡车去了宾馆，上车前，乐晴给他塞了三百块钱。
他这个姐姐，只要一出来玩就跟撒欢了似的，兴致起来往往就顾不上他了。像这样把他一个人打发去宾馆，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她去哪儿了，那他也管不着...
第二天七点多就醒了…他在宾馆一向睡不踏实。离中午还有几个小时，他就一个人去吃了早餐，然后到附近散起了步。
宾馆所在的西郊在省城不算繁华地段，有很多老城区。不过因为消费便宜，中学生和小混混倒是爱来这边。路边摊上，经常能看到疯了一晚上的少男少女来这里吃早餐…油条豆浆，胡辣汤就油饼，吃得有滋有味。
溜达着到了一家溜冰场门口。晴姐带他来过，好像还是省城比较有名的地方。唉，说起玩，她真是什么都知道。
一大早溜冰场还没有开门，门房的老大爷也没在，应该还睡着吧。
正准备继续走，迎面来了一男一女，看着年纪也就跟他差不多。男生高高帅帅的，女生打扮颇为成熟，似乎正在争执。
“你烦不烦，我要回家，你别跟着了！”
男生用力想甩开被女生拽住的胳膊，不过似乎被拽得更紧了。
“你再陪我吃个早饭嘛，你想吃啥都行。”女生娇气地说道，眼神中透出满满的爱慕。
“我不想吃，包个夜困死我了！”
“我不嘛不嘛，你陪我吃完，再回去好好睡呗。”
男生还是不愿意，硬是要走。
女生突然有了办法，说道：“要不这样，你陪我吃个早饭，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男生有点懊恼的样子：“谁稀罕你给我买东西？你少再显摆你家有钱，我瞧不上！”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算了，没啥看的，走了。”秦羽龙想着，就要从二人身边走过。
只听那男生突然说：“喜欢我的女的多了，比你有钱的多了去了。你一天天赖着我都烦死了，少蹬鼻子上脸！”
女生仍旧依依不饶，使劲拽住胳膊。
男生一急，用力推了女生一把，女生后脑磕在墙上，瞬间哭了起来。
秦羽龙有点看不下去了，如果有个女生这么对他，就算不喜欢人家，也绝不会这么狠...他心底是个温柔而正派的人。
“伙计，有话慢慢说，打女生就不对了吧。”他一把上去抓住男生的手腕。面对这个高他一截的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这就是正义感作祟吧...
“你干嘛？你是她谁啊？”
“不是她谁，不过在大街上，男的打女的，谁看都说不过去吧？”
“我乐意！我告诉你，松手，不打她，打你啊！”
秦羽龙听了有点害怕，他从来打架就没赢过...胳膊有一点开始发抖...但不知道哪来的决心，就是不松手。
那男生眼看着要动手，女生突然不哭了，过来劝架。
“好了好了，你别打人嘛，我不让你陪我吃早饭还不行吗？”又扭过头来对秦羽龙说，“你快走吧，你别管了...”可能觉得过意不去，又补了一声“谢谢啊”。
秦羽龙本来就想退缩了，听她一说，也就趁势松开了手，转身就要走。
“谢个屁啊！你是不是看他帮你，又看上他了？那你跟他啊，真她妈贱！”
......
男人的怒火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别人挖苦你、欺负你、打你，你都觉得咬咬牙就过去了...可当别人当着你的面侮辱女人，你却觉得是伤了你的自尊...
于是...他默默挽起一只袖子...转回身去...平生第一次做了一回有血性的爷们儿...
六
“你有病吧你！让你在宾馆待着等我，跑去跟人打架！”秦羽龙已经被晴姐没完没了的唠叨烦透了。
他这会儿也正后悔呢！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偏要管闲事，不仅被揍惨了，那个女生也没帮他说话...唉，人家小两口吵架，跟你有个毛关系啊！
“你这个样子咋回去？让你家人见了，还以为我把你咋了！你说你也真是，平时怂包一个，来趟省城就想逞英雄了？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女生长得好看啊...”
“那女生是长得还可以...”他在心里默念着，但也不敢说出来。
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乐晴的手下，都叫他虎子。
“晴姐，打听到了，就是那个溜冰场看门老头的孙子，小白脸一个。”虎子说道。
乐晴狠狠熄灭手中的烟，对秦羽龙说：“你就给我好好在宾馆待着，刚擦了药别再乱跑，等姐回来再收拾你！”
秦羽龙问：“怎么？你们要去打他？”
乐晴不耐烦道：“你少管！把你自己管住就行！”
秦羽龙说道：“姐，要不算了吧...本来也就是我多管闲事，再说也没伤多重...”
“算了？”乐晴忿忿地说，“把我弟打了，不收拾他，我面子往哪儿搁？”
“唉...打就打了，我都不计较了...我多想你能在这儿多关心我，而不是你的面子...”秦羽龙在心里默默想着。
估摸着有半个小时后，乐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虎子一把把那个小子推了进来。一张俊俏的脸，已然像涂了染料一般...虽然人高马大，也是经不住几个混混的一顿揍。
“说话啊...哑巴了！”虎子冲着那小子屁股就是一脚。
从他的青窝眼上，秦羽龙看到了一丝不服气。那个眼神，好像仍然透出凛冽的杀气...
“对不起，哥，我错了...”
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里有多不甘心，但又能怎样？没权没势没背景的他，连拳头也输了，不认怂还能怎样？
“姐，我看行了，他都成这了，回去他爷爷得操心死...”秦羽龙说道。
“你还替他着想呢？人带来了，你不再踹两脚，解解气？”乐晴不忿地说。
秦羽龙说：“没必要...真没必要...其实我看，他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吧...今天还是我多管闲事在先...”
听到说他有骨气，男生抬头看向秦羽龙。
“嘿，阿龙，你别说，这小子被我们揍成这熊样了，刚才愣是一声都没吭...骨头是挺硬啊...”虎子在一旁说道。
晴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真跟一个小子计较。人也打了，歉也道了，她其实也对这个看似清秀、但透着股狠劲的小子有点另眼相看...
“臭小子，你叫啥？”乐晴问道。
那小子默不作声。
虎子飞起又是一脚：“拽什么拽！我姐问你话呢！”这一脚踢得很重，但那小子硬是忍着一步也没挪开。
“张健。”他轻微而又有力地说出这两个字。
“看你小子倒是有几分狠劲。今天是你把我弟打了，现在也扯平了，”乐晴说，“不过就你这么耍狠，只能到处找揍。真要有种，就跟姐混，到时候看你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这是在拉我入伙？”张健听出她的意思。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但刚才他们下手的狠劲，办事干脆利索，还刻意避开他爷爷...这些都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散兵游勇，应该是有组织的。
“你看吧，也不逼你，”乐晴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愿意的话，就到紫罗兰去找虎子。”紫罗兰是一家小舞厅，是乐晴在省城的一处生意。
……
“呀，你出来啦，他们没再打你吧？急死我了，呜呜呜～”苏小美刚才被挡在外面，快要急疯了。看着心爱的男人被揍成这样，她倒不如被揍的是她自己。
张健默不作声，任由苏小美在一旁吵吵嚷嚷…从小自尊心极强的他，即使到处给人端盘子、扫厕所，也从没觉得自己无能。但这次让他感觉到，像他这种人，想要不被别人踩在脚下，或许就该在社会上混出点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