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的忠仆

　　最完美的伪装，是让大脑笃信真实的谎言。人类相信历史，认为那是文明发展的忠实刻度，同样相信科学，以为那是了解未知的唯一途径。鲜少有人会去质疑，历史的本质是掩盖事实的真相，科学的本质是限制超脱思维之外的无限可能。
　　亚马逊雨林中南部腹地，迎来一支八人探险队，领队是来自哈弗大学历史专业的斯蒂文博士，一位一年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时间游走在世界各国的年富力强的褐发中年男子。除了五男一女六名专业研究人员，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穿着迷彩作战服的魁梧男子，是当地聘请的向导兼保镖，以前都是巴西特种部队的成员。
　　在史学界，斯蒂文博士被人视为疯子和狂人，常常会有诸如“每一任埃及法老都是太阳神选定的祭品”、“玛雅文明的消失不是因为战争和灾难，而是源于一项庞大的人种进化计划”等等之类耸人听闻的论调。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斯蒂文的学术地位和课堂上受欢迎的程度。而这次组建这只小型探险队，就是为了寻找和印证一个史前高度发展的文明—伽蓝国。斯蒂文一直相信，一万五千多年以前，亚马逊深处就曾存在一个比中国盛唐时期还要辉煌的文明古国伽蓝，甚至当时的伽蓝人已经掌握将蒸汽转化成动力的技术。只是这个文明如夜空中拖曳而过的彗星，在极盛之时突然覆灭，好像被人刻意从时空中抹去了存在的印记。
　　斯蒂文眉头紧锁，看了看手中有些年月的，包在密封塑料袋中的手绘地图，用葡萄牙语对向导戈麦斯道：“我们往东南方向再走三十公里，如果没有发现就打道回府。”
　　戈麦斯和同伴桑托斯商量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但再远就必须加钱。
　　经过短暂休整，探险队朝东南继续前进。
　　队中唯一的女队员琼斯是个矫健黑人，也是斯蒂文博士的学生兼助手，此刻她走到斯蒂文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博士，我没有记错的话，地图上标示的应该在西南方向，我们为什么要往东南走？”
　　斯蒂文博士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但直觉告诉我应该往东南。”
　　琼斯疑惑道：“您怀疑地图是假的？”
　　斯蒂文博士道：“不不不，如果仔细研究玛雅人和印加人的历史，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似乎对东方保持了一致的向往，包括神殿建造的基线，无一不是指向东方。更加巧合的是，库库尔坎神殿和库斯科太阳神庙，两者基线往正东延伸，会有一个交汇点，正好就在我所说的东南30公里处。琼斯，相信我的直觉，这不是上帝的指引，而是迦南古国的召唤。”
　　琼斯笑着点头道：“希望您的直觉带我们揭开人类文明史上最重大的发现。”
　　雨林中徒步30公里，艰难超乎想象，探险队足足又走了一天，才到达斯蒂文博士所说的位置。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大树盘桓，藤曼交错，丝毫看不出有人类踏足开凿的痕迹。
　　队员们四散搜寻，整整两个多消失仍然没有半点发现，多少有点失落，但并无怨言，探寻遗迹的经历并非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每次都有令人惊喜的收获，无功而返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时间可以磨灭一切。
　　斯蒂文博士并未灰心，手里拿着类似探针的碳纤棍杖，像扫雷般精细探测每一寸土壤。因为经年累月的雨水侵蚀，地面非常松软，而且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光凭肉眼，是无法看出任何端倪的。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来自牛津大学的研究生迈克尔，用随身携带的多用匕首一下扎进了桑托斯的后颈，并顺势一个横切，几乎将桑托斯整个头颅都切了下来。
　　戈麦斯反应神速，不到一秒钟时间，拔枪开枪，直中迈克尔眉心。
　　紧接着又一声枪响，戈麦斯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看到自己的胸口开始汩汩冒出鲜血，他如何也想不到，冲他开枪的竟然是自己的兄弟，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桑托斯。
　　这疯狂一幕并没有就此结束，探险队中除了斯蒂文和琼斯，其他人都毫无征兆地失心疯起来，用随手能拿到的武器开始相互攻击厮杀，场面极其血腥惨烈。
　　趁乱躲到一边的斯蒂文博士和琼斯百思不得其解，好像这群人中了某种邪恶的诅咒，人性全失，眼中只有嗜血的莫名兴奋。
　　琼斯吓得双眼失神、瑟瑟发抖，嘴里不停重复着：“OHMYGOD,OHMYGOD……”
　　刚杀了约翰逊的卡尔似乎听到了琼斯的声音，提着开山刀面目狰狞地扑了过去。
　　斯蒂文眼疾手快，将琼斯使劲往边上一推，自己顺势滚到另一边，避开了劈下的刀锋。
　　约翰逊似乎认定了目标就是琼斯，又追砍过去。
　　斯蒂文趁约翰逊转身的瞬间，用碳纤手杖狠狠敲在他后脑勺，将头骨砸开一条凹陷。约翰逊趴倒在地寂然不动。
　　另外一边，搏杀已然休止，横七竖八躺着五具尸体。
　　斯蒂文从未经历过如此疯狂而又恐怖的事情，即使在最凶险的迷宫，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害怕。他无法去解释这种厄变，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带着琼斯赶紧离开这片恶魔之地。可接下来所见，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科学。
　　只见半分钟前还惊惧不能自已的琼斯伸展双臂，整个身体直立悬浮至离地四五米的空中，原本扎起的长发无风飞扬，更骇人的是，原本就因为黝黑肤色显得瓷白的眼球竟然乍射出微蓝炫目的光芒。
　　斯蒂文博士目瞪口呆，仰头望去，悬停空中的琼斯如同降临人世的魔女，诡异绝伦。
　　只听魔女琼斯开口道：“斯蒂文博士，你不是一直想找到迦南古国吗？恭喜你，你成功了，你脚下这片土地就埋葬着迦南古国的主城。”
　　斯蒂文无比激动，甚至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忍不住高声问道：“为什么？以迦南的文明程度，完全有能力走出亚马逊平原，去建立史无前例的伟大帝国。”
　　琼斯妖异笑道：“迦南人不过是神的祭品，只有血统最纯正的迦南王裔，才有资格成为神的仆人。神道万古，由我轮回。珍惜你的命运吧，斯蒂文博士。”
　　随着话音落下，琼斯身周光芒暴涨，炫耀刺目，斯蒂文不得不伸手遮挡，但很快，那光好像照进他的大脑，整个世界似乎一闪而逝。
　　……
　　因为装有卫星天线，所以大都会能收看到国外节目。苏全百无聊赖打开电视，不断跳换频道，最后被CNN一则新闻报道吸引。
　　画面是漂亮的女记者正在采访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白人男子，字幕打出的抬头是斯蒂文·康利，世界知名史学家，哈弗大学终身教授。
　　苏全英语还凑合，基本能听懂，大意说的是这位斯蒂文博士率领一支探险队深入亚马逊考古，却不幸遭遇贩毒集团，总共六名队员被杀害，只有博士和他的女学生琼斯侥幸逃出生天，被巴西军方解救。
　　斯蒂文博士劫后余生，明显心有余悸，话音仍有点颤抖。
　　美女记者追问：“之前您一直认为亚马逊深处存在未知的古文明，现在您是否还坚持这个观点？”
　　斯蒂文博士答道：“是的，我始终相信人类历史所浮现的只是冰山一角，可能我们现今的文明本身就是一个轮回，但可能只有上帝知道，我们来自哪里，我们将去向何方。”
　　美女记者没有不近人情继续缠问，而是很套路地为几名不幸罹难的队员祈祷，并且期待斯蒂文博士从悲痛中走出来，为世界寻找更躲答案。
　　当苏全听到“轮回”这个词的时候，下意识心窒了一下，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这算是玄奇的感应，还是自我防御的过度反应。可能这段时间以来，疲于应付颠覆的生活，让神经过度紧张。他决定接下来的周末，开车拉着郭宇鹏和丁晓宇，去郊区好好放松放松。至于下礼拜，他就要开始一段新的职场人生了，去京翰旗下的一家传媒公司上班，职务是创意部文案，正是他自己要求的底层小角色。
　　秦志杰办事依旧高效，虽然C63还在修理厂，但第二天一早送来了一俩更装B的炭灰色兰博基尼Urus，搭载V8双涡轮增压引擎，百公里加速3.6秒，号称插上翅膀就能起飞的SUV。比车更骚气的是车牌，京A55555，花钱都不一定能弄到。
　　接上郭宇鹏和丁晓宇，三人杀向怀柔，今天的目的地是箭扣长城。
　　郭宇鹏本来要坐副驾，好好沉迷体验一下Urus的犀利，却被丁晓宇硬生生赶去了后排。也不知道这哥们儿昨晚熬夜做了什么，才上京藏高速，就横卧在宽敞后座，打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
　　苏全不得不将音乐调大声一点。
　　丁晓宇抱着一包薯片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跟着音乐哼几句，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一早出城方向车不算多，Urus正好大显身手，四个尾排掀起的声浪和气浪让身后的车辆又嫉又恨，嘴里骂着无良富二代，心里却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狗-日的富二代车主。
　　出高速上山路，丁晓宇正好吃完一整袋薯片，冷不丁冒出一句：“那个叫斯蒂文的洋鬼子有点不正常，我怀疑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苏全心中一凛，尼玛，这世道能不能跟我别有一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