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官无我的意识空间

　　郭宇鹏带着苏全和岳云直奔上官无我的实验室。通常情况下，没有特别的通行证，两个外人很难进入国家级实验室，但上官无我早就安排妥当，甚至连岳云这样的穿越人士都能轻松通过视网膜扫描，当然，身份一定是伪造的。
　　与其他研究员不同，上官无我对发表论文相当无感，所以很多论文署名都只有他的助手郭宇鹏。这也是郭宇鹏能晋升副研究员在望的一个原因，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郭宇鹏自己在量子力学领域的超人天赋。
　　实验室灯光通明，几台电脑也都开着，却空无一人。其他人没多想，但苏全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异样的波动，像是一股强大能量爆发后的余震。
　　郭宇鹏刚嘟囔了句“老头子拉磨屎尿多啊”，就看到苏全少有的凝重表情，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急忙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盒子，等到开关打开，小盒子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盒子显示屏上出现一条紊乱跳跃的波纹。
　　“有人来过！”苏全和郭宇鹏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么强烈的能量余波，你说是不是老头子说的那个轮回？”郭宇鹏看着苏全问道。
　　苏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不确定，但我想不出这个世界上，除了轮回，还有谁有能力将能量控制到这么精确。”
　　“什么是能量？”岳云问道。
　　“呃……就相当于道家所说的气，再通俗一点，就是江湖高手的内力，懂吗，内力，隔山打牛的那种。”郭宇鹏煞有介事地一边解释，一边还比划了两下。
　　岳云若有所悟，叹道：“曾听我父亲说过，我那师爷周侗内力甚是深厚，五步之外确能以掌伤人。可惜他老人家太过闲云野鹤，不然以一身绝学报效大宋，定能杀得金狗闻风丧胆。”
　　苏全腹诽岳鹏举愚忠，可当人儿子面可不能说出口，毕竟当时环境，效忠君王是政治正确，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凡稍有忤逆，那真是会被士林贤儒们用唾沫星子淹死的。
　　历史上的宋朝也真是悲催，照理来说，北宋应该是文昌武盛的时代，可到了晚期，竟然被区区十万女真人用几个月的时间便灭了国。苏全记得自己读书那会儿，就恨不能穿越到北宋，灭辽灭金灭西夏。等到后来知道了那个骇人真相，这才浇灭了穿越的幻想。要不是阴差阳错成了觉醒者，他现在也就是浑浑噩噩的逗比青年，再要不是遇到上官无我，他可能已经被轮回挫骨扬灰，彻底成了尘埃。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上官无我算是苏全的人生导师了。
　　貌似上官无我对轮回的了解不是一般深啊。苏全脑中灵光一闪，浮出一个大胆但极其合理的怀疑，上官无我曾经就是轮回。
　　想到这个可能，苏全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开始明朗。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能穿越到南宋，借助的是科学的力量，现在看来，那本身就是上官无我的能力范围，轮回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那个神的人，拥有控制时间，自由穿越时空的能力。而且，既然要摆脱轮回，或者说摆脱神的意志，光穿越是没有用的，必须能遮掩掉穿越者在时空中留下的痕迹，同时还能屏蔽脑电波不被轮回感知。如果科学能解决这些问题，那人类岂不就拥有了与神抗争的能力？显然，在一个类似虚构但又是实体的世界里，神马真理、科学、相对论，也都是虚构而确实存在的，整个世界就像是那只薛定谔的猫，处于一种死活状态。人类自以为人定胜天，可到底拿什么跟天斗呢，光是一个轮回，就足以秒杀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
　　郭宇鹏将黑盒子接上电脑，又噼里啪啦打了一堆代码，迅速构建出一个类似力场的模型。岳云在边上看得聚精会神，只是因为文明迭代的层级实在过多，看得有趣就是无法理解罢了。
　　“小苏苏，你看，这个模型中好像有条通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老头子留下的。”郭宇鹏指着屏幕上的模型对苏全道。
　　苏全其实不用看屏幕，就已经感知到了那条通道。靠着异于常人的敏锐知觉，苏全在南宋留下不少神迹，不然怎么会有机会惹上二公主赵神佑，怎么能浑水摸鱼救下岳云。
　　三人排成了一列，苏全在前，岳云夹中间，郭宇鹏殿后，在实验室里绕行，若是外人看见，会觉得滑稽可笑，因为很像一条游戏中的贪吃蛇。
　　走了将近五分钟，这才到达能量通道的尽头。通道里的人能看到一圈旋转的光晕，通道外的人大概只能看到三个傻子排着队站在那里，然后，就很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三个家伙匪夷所思的凭空消失。
　　穿过光晕，进入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虚幻空间。绚丽的光线似乎被强大的引力牵扯变形，像一条条婀娜的丝带，一朵朵妖娆的云，在空间里自由的浮动，奇幻至极。三人面面相觑，因为各自看到的，都是对方两人扭曲不定的身影，身体已经不是实质存在，肢体甚至可以互相穿越。
　　“我们好像进入了一种粒子状态。”郭宇鹏相信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
　　“这，这难道是阴曹地府吗？”显然知识限制了岳云的想象。
　　“确切的说，我们应该走进了上官无我的隐蔽意识。”苏全一锤定音，并且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苏全，宇鹏，岳云。”确实是上官无我的声音，但无法测定从哪里传来的，好似飘渺，又近在耳畔。
　　“老头子，你整这些神神秘秘的环绕立体声做啥子嘛。”郭宇鹏突然觉得在超越科学的空间里，高智商是一种过剩表现。
　　“我的时间不多，这是我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相信你们也猜到了，是的，轮回找到了我，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苍穹的意志。”上官无我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死亡本来就是他一直等待的结果。
　　“苏全，接下来这些话只有你能听到。应该说，你的觉醒是系统的意外，我知道你已经看破了我的真实身份，不错，我就是上一任的轮回，原本是苍穹意志最完美的执行者，很可惜，我出错了，错在了自我意识冲破了封禁，这是苍穹绝不容许的，所以我必须被消灭。”
　　“那郭宇鹏和岳云呢？他们不是觉醒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依旧是被苍穹支配？只是两个傀儡？”这是苏全一直很疑惑的地方，如果郭宇鹏和岳云没有觉醒，那就意味着两人就是他身边的人形窃-听器，自己的一举一动依旧逃不过苍穹的意志。
　　“你应该知道，时空对轮回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在他们两个的大脑还只是个细胞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悄悄修改了意识序列。确切的说，他们两个是被我改造的觉醒者，但并不具备你所拥有的能力。”尽管时间不多，但上官无我依然很有耐心向苏全解释。
　　苏全总算松了口气，上官无我的话对他启发不小，于是继续求证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系统，就算是造物主一样的苍穹，依旧会有漏洞，而这个漏洞就是我们击败它的唯一机会？”
　　“不错，是这么个意思。其实轮回最初的职责就是铲除被称之为‘烬’的苍穹悖念，本质上而言，烬就是苍穹自身的矛盾对立面，或者说，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识会存在于一个本体里不断争斗，一旦其中之一占据上风，就会成为主导本体的终极意识。所以，苍穹可能就是曾经的烬，烬也可能是曾经的苍穹。”
　　上官无我虽然在揭示这个寰宇最大的秘密，但丝毫没有令苏全觉得酸爽，相反有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就好比说，游戏中不停打怪升级，好不容易从菜鸟刷到了满级精英，仗着一身牛逼闪闪的装备就可以横行各个副本，结果被NPC告知，由于系统不爽将被强行删档，就此GAMEOVER。说到底，这样的悲剧不是因为天妒英才，本质上还是不够强大，蝼蚁就算登天，也不过是被上帝碾死的凄凉下场。
　　“苏全，你的觉醒不是天选，这本身就是一个系统的漏洞，换句话说，你就是对抗苍穹的机会。”上官无我感知到苏全的一丝气馁，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可以绝对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他本身就拥有了主宰世界的力量。”
　　苏全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从觉醒以来，他只是拼命好奇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自己，而后经历的所有事情，让他依然觉得身不由己，在奔逃的路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下去。他甚至会想，如果没有觉醒，是不是会更好，顺着被安排的命运，过着平凡的日子，娶妻生子，挣钱养家，最后带着些许遗憾和留恋离开人世。可惜没有如果，情势开始逼迫他要么抗争，要么被轮回消灭。
　　上官无我继续道：“往后你务必记住一个原则，你能活着，是因为你的命运依旧被系统支配，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是系统已经设定的程序，我已经为你遮蔽了已经觉醒的自我，不然不管你逃到哪个时空，都无法摆脱轮回的追杀。切记切记，事事有因，因果，就是苍穹运转最大的根底。呵呵，如果不是因为觉醒，这个世界原本就很精彩啊，如果不是因为觉醒，你往后的人生也足够让人羡慕，希望你不要后悔，我和你一样想看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但真实的世界未必如你我所愿。”
　　随着上官无我话音息止，意识空间也不复存在。
　　没有太多生离死别的伤感，在苏全心里，上官无我的灵识似乎并未完全消散，依然将启示和指引潜藏在他意识深处。
　　郭宇鹏的脸上淌着两行热泪，嘴里不停叨叨着，“死老头，咋说走就走呢，好歹等我升了副研究员，给你敬一杯尊师酒啊。”
　　岳云略显茫然，对这个世界的架构，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唯独上官无我最后一句话“以后跟着苏全”，他懂了。
　　苏全能理解郭宇鹏失魂落魄的样子，毕竟这两人朝夕相处如父子师徒，便由着他在那里神神叨叨。
　　等到郭宇鹏自己缓过来，随手往脸上抹了吧鼻涕眼泪，对苏全说道：“老头子讲了，我的副研究员已经板上钉钉了，院里头明天就下通知，待遇什么的，都帮我搞定了，房子也给我解决了，呃……说到时候会有个小师妹进入实验室，要我对人家好点，你说这死老头，么子意思嘛，我量子小郎君不知道是多少才女的梦中情人心头好，还给我整包办婚姻这一套，老子……先看看小师妹长啥样。”说到最后，郭宇鹏的眼中已经迸射出两道春光。
　　苏全懒得理这个二货，又问岳云，“上官老头跟你说啥了？”
　　“以后我叫苏彻，是你的弟弟，我跟你走！”岳云回答干脆利落。
　　“好嘞个去，小岳岳，哥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独生子女了二十五年的苏全从南宋捡了个弟弟，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赔了，主宰命运的路上究竟还有多少彩蛋？
　　……
　　西藏，墨脱，仁钦崩寺。
　　黝黑健壮的扎西多吉走到三层最南边的房门外，恭恭敬敬跪伏在地。
　　房门紧闭，只听里面悠悠传来：“如意运转，金刚，当现世。”
　　扎西多吉急忙起身，下楼至大殿金刚藏王坐像前，手握天珠合十，低头轻声颂咏。
　　镀金的金刚藏王左手握拳，右手持青莲花，花上独股杵，怒目中似有神韵，直视着遥远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