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衣

　　青笋炒雪菌，竹筒蒸咸肉、一尾老醋鱼、半只酱焖鸭。三坛女儿红，人。
　　白衣人低头，喝酒吃肉、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叶红颜微笑看着小师弟，眼眶慢慢湿润起来。他想起当年，自己每每练功不到，被师傅责打，师弟总是顶替自己受罚，要么就是和自己一起受罚。夏日炎炎、冬雪飘飘，莫不如此。
　　“师哥，”
　　白衣人一声轻唤，打断叶红颜回忆。
　　“我敬师哥六碗，必须是满的、必须得喝干呦”
　　白衣人醉意微微，语带撒娇。
　　叶红颜笑道“你都多大年龄了，还像个小姑娘撒娇。不怕笑话”
　　“这里除你之外又没旁人，我那太傅嫂子来了，我也不怕。呵呵呵”
　　他傻笑道，又问“你喝是不喝？”
　　叶红颜瞋道
　　“我怕你不成。”
　　举碗连干三碗。
　　此时晚照陨落，玉兔东升。一轮圆月，银辉尽撒。深秋晚来风，风过长林。这竹林里遍体的凉爽。
　　三坛饮完，白衣人醉意阑珊、长身而起。
　　跄啷宝刀出鞘。以刀做剑，在竹林急舞。但见，霞光硕硕，光华盖顶。忽如一道白虹冲天起，无数竹叶拧成一条竹龙随刀锋扶摇而上。忽而大开大合，如波涛拍岸惊涛骇浪。忽而又似山岳高耸，刀光霍霍。一刀幻化十刀十刀变作百刀，但见匹练白芒围裹住一白衣人影。引的竹林万千竹叶聚集一起，随刀光疾旋。
　　当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白衣人纵声长啸道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事字未落，他倏然收势。右手刀反握身后藏，左手指二指冲天齐。风吹白衣，飘飘似仙。
　　再看地下，刚才随刀旋转万千竹叶无一幸免，都已被刀锋齐齐从中间斩为两截。
　　“师哥，你看我没用混元内力，纯使剑法，啊不。刀招有没有进步？”他兴奋大呼。
　　转头看时，叶红颜醇酒上头。俯桌呼呼大睡。
　　“你你你你你你你。。。。”他连说无数个“你”后，将叶红颜轻轻抱起，走进屋内。
　　其实此人武功，傲世当下、再强对手，立于不败。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鸟语叽叽。
　　竹林内白雾未散，有琴音传来，袅袅回荡。
　　叶红颜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他步出草庐。见白衣人背对草庐、盘膝静坐，手拂古琴。赤龙刀横放于琴前。他听见声响，停止抚琴。回头一笑
　　“师哥好睡”
　　叶红颜看了一眼，笑道
　　“不好意思，昨晚赶路太乏，你又灌我酒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白衣人大笑
　　“哈哈，师哥赖皮。说好六碗，你四碗不到就倒了。只可惜你没见我练刀。”
　　叶红颜走到他昨晚练刀位置。见一个圆圈之外，竹叶围满成堆。
　　他捡起一片竹叶，细看竹叶中间切口。不由开口赞道“剑为轻灵，刀本沉重，你用此重刀，能斩轻盈竹叶为俩断。师弟，你剑术大成。若再有混元气加持。。嘿嘿，我可就打你不过。”
　　白衣人呵呵一乐“师哥过奖，哪有此事。我再修行十年，未必及师哥万一。”
　　他又道“我奏清心菩萨咒一晚，想来这把刀的刚烈煞气能冲减一些。我把这刀带走，遇有缘之人赠之。”
　　叶红颜微笑道“正是，待此刀血气消失。明亮转暗淡，自是一把无上神器”。
　　白衣人站起，对叶红颜长施一礼“师哥，我这就走了。”
　　叶红颜一下怔住“这就要走？”
　　他眼睛泛红。泪水打转。
　　师兄弟八年未见，只处一宿。分别怎不难过？但他深知这位师弟秉性，也不再劝。
　　“你当真前往天羽？”
　　“正是，此事甚大、再耽误不得。我速速赶去，如有异动。和你联系。”
　　叶红颜回屋，取回一本手册交给白衣人。说道
　　“这丹霞经。是我这几年，在师傅教的御剑法上，再加自己平常所悟、总结的剑法摘要，还有内功心法，混杂在一起。自己颇觉有益。”
　　白衣人长身再拜“多谢师哥教诲”
　　叶红颜目光炯炯，又道“江湖险恶，势必杀人。师弟可有定数？”
　　“回师哥，杀因果轮回中该杀之人。救六道之中能救之人，逼不得已时杀，大势所趋时杀，杀一人救百人时杀，杀是重生，非是断绝。”白衣人话语铿锵有力。
　　叶红颜释怀，他手抚白衣人双肩，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少年脸。
　　轻轻说道“你还没有一个名字呢，当年师傅和我都叫你小果儿。。这，你到了皇宫怎样称呼？”
　　白衣人嗤嗤笑道
　　“呵呵，这倒真是。我想一想。。。。。。只，只身江湖，一人独行。师哥，你就称我只一人。如何？”
　　叶红颜一症，随即大笑道
　　“好名字，好名字，咳咳～～简单易记，通俗易懂。呵呵呵呵”。
　　他直笑得弯下腰去。再直腰时，面上已是泪水涟涟。哽咽道
　　“师弟，此一去山高水远。一别又是经年。你，要珍重！”
　　白衣只一人潸然泪下。拾起赤龙，收好丹霞经。在朝露晨辉下扬手作别，潇洒远去。
　　叶红颜站立在朝阳之中，眼望师弟远去背影、怅然若失。
　　自此，江湖武林又出一位无双国手。
　　回到草庐，叶红颜看着竹塌上水灵儿，心潮起伏。如何对小女孩言说她父母之事？小灵儿这个年纪依然记事，若要明说，她小小年纪如何接受？想了又想。
　　“唉”不如这般。
　　让她一生在痛苦中活着，不如彻底使她忘记痛苦。
　　他从一排葫芦里找出三个，各倒出俩粒药丸，这三种药丸各名曰“朝露”“沉香”“经年”。
　　但见那药丸俩红一黑。散发幽幽香气。叶红颜将六粒药丸捣碎成粉，混杂一处。取过一块白纱将药粉包裹，轻轻缠于水灵儿额头。
　　他将水灵儿俩腿盘膝，依墙扶起，自己在她对面盘膝而坐。双掌伸出，抵住她额头白纱药包，舌顶上颌。闭目跳息，一股浑厚无比的混元内力，通过药包。过五经、走六脉直达水灵儿脑中。
　　半盏茶功夫，水灵儿全身雾气升腾，叶红颜掌力继续催动、内息绵绵不绝传向水灵儿体内。雾气越来越大，将水灵儿整个都包裹起来。
　　一柱香时间过去，叶红颜收回双掌、凤目睁开。面前水灵儿全身湿透，雾气慢慢散开。
　　叶红颜将她额头白纱取下，白纱里药粉已被混元内力摧化，全部进入水灵儿脑中。
　　她九年记忆，已流失在时间里。再也不会记起。
　　小姑娘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懵懂无措，却不知已获新生。
　　“我是谁啊？”
　　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