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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实扶着墙壁走在雾蒙蒙全是瘴气的楼梯上，景清跟在后面好奇的用袖子拢雾。
殷实隔一会儿出声问一次，看景清在不在身后，有回应的话殷实就会偷偷松一口气，景清要不嗯几声，这家伙就得扭头瞅瞅后面人丢了没，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来，这小胖子怕鬼。
景清感觉背后一阵寒风吹过缩了缩脖子，隐约间一道黑影在楼梯转角闪过。
殷实从胳膊上扯下一把黄符，直接用灵气引燃朝那楼梯转角砸去，一声刺耳凄厉的嘶吼响起，那道黑影化作黑烟消散。
景清不满道：“嘛呢嘛呢，我还没瞅见长啥样呢。”
殷实靠着墙感觉又从腰包拿出一沓符补上胳膊上的空缺，“这有啥好看的，除了淹死吊死鬼好看点，其他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景清想起了之前的白守一，拍了拍殷实的背，“崽儿，阿兄对你很失望啊。”
殷实拍掉景清的胳膊，“我会怕鬼？没看到我三两下就是一个小鬼儿魂飞魄散，我可是要成为钟馗一样的男人！”
景清伸手一指殷实背后，“你快看背后。”
殷实抓住景清的手指，猛然转身又回头对景清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林兄莫要胡闹，啥也没有！”
景清皱眉，上了一层又一层，十几层的小区楼，这都上了快二十层了，应该早就到楼顶了，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景清拍拍殷实，殷实停下却不回头，景清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摸向腰间那柄细长桃木剑。
殷实一回头，啪叽一声，一坨肉酱混合着红白之物摔在地上，骨肉皆无，面前之人只剩一层血淋淋的头皮搭在肩膀上。
两个眼球一个挂在那人胸口，一个在地上那滩血泥中，两颗眼珠都死死地盯住了景清，血、鱼、鼠、狗，只是巧合，却被小鬼勾出。
景清身体一晃，眼睛一黑，跌倒在楼梯上，一路滚下十几级台阶，最终撞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景清瘫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人’，那小鬼踉跄走下台阶，地上留下一道血色足迹。
小鬼掐住景清脖子，十指不断收紧，景清没有挣扎，法袍也毕竟没有灵性在危及生命前暂时无法护主，他的视线开始昏暗。
很凉，就像初春的水。
景清吐出舌头开始干呕，又是窒息的感觉啊，上一次差点被人勒死也是这样，世界变得平静了。
他还没走吗？应该变成地缚灵了吧？报歉啊，我好像还不能死，过几天就会去看看你，是我的错，你不该死的，我应该先去看看你的。
景清神魂聚拢，冲破因鬼魂而起的杂念，灵气运转注入桃木剑，该死不该死，关老子屁事，管他娘的！
伤人之心已有，死。抬手一撩，怨鬼同那被他操控的尸体，从大腿到肩膀被斜劈成两半，一只断腿和一只胳膊砸在景清身上。
景清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身上的尸体，任由那紫黑的腐血从法袍上流下。
景清摇摇晃晃的起身，甩出一团火球将尸体烧成灰烬，还好有法袍，自己没摔伤，也还好是法袍，身上没弄脏。
怪不带劲儿的，弄得想喝酒了。
景清又从新将桃木剑系在腰间，那不算胖的胖子说的没错，真他娘的恶心，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这种玩意儿了。
景清从咫尺物中取出一把破障符超前甩出，符箓还是归一教的那种，一个圈一个障字。一张符一光点，一片光点如萤虫，竟也煞是好看。
都是刚好能点燃符胆的符，和寺庙放几天所谓的开光差不多，没啥用，不过威力不够数量来凑，“破！”
悬清推开天台的大门，两个混混浑身刀伤早已断气。
此刻两具尸体脑门上都贴着一张黄符，与一群小鬼打斗着，殷实不时还要躲避几下，一个活人手拿刀对他胡乱挥舞着，景清更感觉这小胖子人不错，都是换个人来最少也要把那被厉鬼蛊惑的少年打残或者直接宰杀掉。
两个混混身上都有‘高人’绘制的符箓，手中的短刀也是开过光的法器，一般的怨鬼厉鬼根本无法近身，所以两个身死的原因只能是那手持菜刀的少年，看来这第一次接的任务就有些扎手啊。
景清开门的同时，殷实朝景清所在方向丢出两道黄符，是两张甲马符。
景清心领神会纵身跃起，抓住黄箭贴在双腿。激活符箓倒持桃木剑，转瞬来到那少年
背后，用剑柄重重砸在少年后，少年应声而倒。
殷实扯下道袍丢向空中，手中掐决不断顿时大声喝斥，“大将军到此，镇！”
黄符一分二二分四，最终笼罩整个天台，随着殷实的赖令，满天黄符然尽尽，随即法相钟馗临世。
那法相手抓法剑，单手一挥，两具尸体倒地，十几只小鬼化作黑烟魂飞魄散。
那女鬼终于现身，背对景清殷实二人，赤足红衣坐在天台边缘，双脚悬空轻轻摆动，回眸一笑，少女面容清丽。
少年爬到女鬼面前，手持菜刀艰难站定，菜刀向前目光坚定。
女鬼轻附少年耳畔低声呢喃，“他们又来了，我好怕啊，他们又要来杀我了，帮帮我，我不想死啊，好疼啊，好黑啊，求求你帮帮我…”
少年额头冷汗连连，“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绝对不会！可是，可是我打不过他们啊，我太弱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告诉我，怎样才能帮你。”
天台怨气迅速的朝那少年凝聚而去，怨气邪气和晦气缓缓渗入少年的躯体和灵魂。
景清微微皱眉，这是一种折寿燃命的邪法，
不快些打断女鬼，就算最后救下那少年他也活不长久。
殷实扣下九钱剑甩出，瞪眼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景清横剑于头顶，挡住一记菜刀的竖劈，力气真是不小，要不是有灵气支接，光凭这柄木剑可真就不顶事了。
殷实手持铜钱剑左劈右砍，九钱法剑在殷实身体周围飞绕，伺机刺那女鬼一下，女鬼不得不分心对付两柄剑，为躲其锋芒不断消散又出现。
殷实像是锁定了女鬼，没当女鬼将要现身，殷实就会一剑早早迎头斩上。
景清一脚踹开少年，转瞬来到女鬼面前，四目相对。
灵气震荡，木剑被雷法缠统，电光蔓延其上，玩个屁的符老子就是个莽夫，斩！
景清一剑横扫，那少年伸出菜刀格挡，被电的手臂一麻，雷法诛万邪，少年浑身鬼气消散大半瘫倒在女鬼脚边。
景清再一剑刺出，女鬼飞出天台，剑尖炸起一团雷球只是蹭了一下那女鬼，女鬼尖叫一声被九钱法剑穿透身体。
她是地缚灵，无法远离天台，又落在了天台上，也许她就死在那儿，一块很小很小的地方。
受伤极重已经无法维持少女面容的女鬼，恢复了死前的模样，它她捂着脸跪坐在那一小块天台的地上。
少年颤巍巍的又一次挡在一个两人之间，“我不许你们伤害她！”
女鬼轻声啜泣，噪音柔弱惹人怜爱，持刀少年丢掉菜刀想要安慰跪坐在地的少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女鬼捂脸的双手，指缝有鲜血混合骨碴滴
在地上，“别看我，别看我，求求你了，别看我！”
少年也跪在少女面前，手忙脚乱，“我不怕的真的！我表哥是法医，我看过的，所以...”
女鬼轻轻将手移开，少年吃一惊身体微微后仰。
女鬼有些失望重新捂住面庞。
殷实叹了气，还不算没救，至少本能还在。殷实将清神符贴在少年脑后轻轻一拍。
少年清醒后看到女鬼后，先是瘫倒在地，又连滚带爬的躲到殷实背后开始呕吐。
女鬼不再言语，无助的望着天，头频开裂五官模糊。
都是这样啊？是我错了吗？应该是的吧，还是想回家看一眼父母啊。
九钱法器激射而出，一切都结束了。
一声闷哼将女鬼的思绪打断，景流捂嘴，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景清内视人身小天地苦笑连连，结结实实挨了殷实一剑，五脏六膀都快要移位了。
修为不够法袍禁制解开的又太少，得嘞，得回去找师父拿药治治内伤，估计又要挨骂喽。
殷实皱展，“无尘师兄莫不是也被鬼迷了心窍了？”
景清咳了两声笑道，“怎么会？但暂时不要杀她。”
女鬼低头朝景清脸上猛的一抓，景诺灵气早已枯竭，所幸女鬼此刻也是油尽灯枯，手指只是在景清脸上抓出四道血痕。
法袍自行护主，女鬼手掌被灼伤。
女鬼认命，背靠天台边缘继续看天，还是没有星星啊。
殷实收起九钱法剑问道，“多久？”
景请拢拢袖子，想了想又直接待道袍脱下收起，轻轻搂住少女，却不回答殷实。
殷实顿时大声呵斥，“林景清你在找死吗？！你凭什么护着她，你想包庇她？
你难道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这等恶鬼我辈修道之人遇之当诛杀！”
景清轻拍少女背后眼神温柔，“对不起…”
世间多有腌臜事，受之，心伤。无可言语不可诉说，心脏心脏，神受伤。
“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不是脑子有病，或是觉得我觉得你觉得我觉得，你觉得我已无后顾之忧。我是在侮辱你。可怜你？也许是吧，我们的确有些可怜你，你该死吗？也许吧。
在你还有余力却没有杀掉那个少年的时候，我觉得你也许不该死。我总是习惯多想，喜欢往细处思量，我在可怜你？我应该也在可怜我自己吧。
你该死也不该死，也许你是被害死的，那两个混混可能是来永绝后患的，如果你死了，你就该死了吗？
可你不想死就杀人，还不止一个就对了吗，被你杀的人就错了吗？可万一你不杀人就会死呢？你就错了吗？你怎么错了啊。
我一直都知道，世间最大的恶就是苛责善良，可不好改的。都在这儿，也都是这儿的原因。”景清手指轻轻戳戳女鬼的后背，那里是人心。
景清身体轻轻摇晃，女鬼在景清怀中随之轻轻摇晃，“世间美好之物很多，被破坏的美好看不完，更数不尽。
我师父叫我不要我多想，想让我把这些放放，只管在规矩之内百无禁忌，比如我不管不问见你杀人，便随意将你打杀掉，我很肯定，比起折损阴德，我无形中获得的功德会更多。所以我师父要我不要多想，因为我是无错的，我是对的。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吧？未经他人苦，也配教他人向善？配么，配他娘的配。
我配说明白你吗，不配的，可是你没有对那少年下杀手啊，我觉得你大概还是好的吧？”景清自问自答，“好的，可以讲讲你的故事吗？我不想杀你，我从一开始就不信厉鬼怨鬼真的无法超度，不信的。如果你是对的，我就要你能够百无禁忌，尽我最大的力量，帮帮你，也帮帮我，别的就管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