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尽天明

　　第四章夜尽天明
　　帝国北疆，岳城。
　　狼烟滚滚，烽火连天，两军对峙。
　　一方是装备精良的重装金甲人族战士，而另一方则是黑色薄甲的蛮族战士，兵器只有最原始石茅，石箭。
　　人蛮两族，世代血仇，战乱不止，至于两族恩怨起于何处，将止于何时，是断不可能说清楚的。
　　人族军队的大后方，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座高达千丈的雄伟城池，岳城。
　　岳城的地势颇为特殊，正好处于两座山脉之间的山涧，两侧有绵延千里的高大山脉为依托，将岳城夹在中间，绝对不可能有人轻易可以越过两侧的严峻山脉，所以只需在前后两侧修建城墙，便能完美地防御四周，使整座城池固若金汤。
　　可以说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兵家必争之地。
　　于岳城而言，只需守住前后两面，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只要粮草充足，这里堪称是一道永远无法攻破的雄关。
　　在岳城的前方，还有三座要塞，全部依山而建，城墙主体以巨石砌成，前后纵深百米，在石料之上还浇铸了一层厚达数米的金属层，在金属层之上还构架了一层金属甲板，甲板之间的连接触没有丝毫缝隙，宛若一体，如此一来，这三座关卡的防御力就相当地惊人了，可以还不夸张地说，只要攻不破前面的三道防线，岳城是绝对不可能被攻陷的，就算被攻破了，也还有一座钢铁般的巨城雄踞在后方。
　　三座要塞修成之日，帝国上下皆是十分满意，于是分别为其取名“金锁要塞”、“一线天要塞”、“日不落要塞”，而三道防线并称为“黎明防线”。
　　人族修建岳城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抵御蛮族的入侵，且恰好发现了这一处易守难攻之地，于是不久之后，一座战争堡垒就这样出现在了帝国边境。
　　岳城自建成之时至今，已有数千年，从未沦陷，反而在历代将士的加固之下，愈加坚固，令蛮族军队望而却步。
　　是夜，旌旗蔽空，战鼓磊磊，两股钢铁般的洪流以势不可挡之势碰撞在一起，人族一方虽然装备精锐，但是蛮族战士天生力大无穷，虽然兵器简陋，但是往往只要挥动手上的石剑就能对人族军队造成巨大的损伤，许多战士都被凌空挑起，随后重重砸在地上，非死即伤。
　　因此，甫一接触，前方阵地便是人仰马翻，伤亡惨重，几有溃败之势，不过随后便稳定下来，就像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前方阵线。
　　纵观整个战场，人族虽然势弱，但是各兵种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战术灵活多变，武器装备精锐充足，只要出现缺口，立马会有后方战士补上，是以蛮族攻势虽烈，前方阵线却未曾失陷，更未曾后移半分。
　　“给我上，上头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后退半步，违令者斩！”
　　“杀！”
　　“杀！”
　　军令如山，前方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却没有一人后退。
　　后方，中军大营，一名浓眉大耳的戎装中年男子坐在首位，眉头微皱，目光死死地盯在前方的巨大棋盘上，棋盘上有一红一黑两种士兵模样的棋子，每时每刻都有棋子倒下，随后就被收下棋盘，而那男子想必就是以这种方式来获知前方的战况。
　　“该死的，援军怎么还没到！”中年男子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的。
　　此刻的男子如坐针毡，前方战事吃紧，蛮族攻势异常凶猛，一个整编军团已经伤亡过半，阵线已然摇摇欲陷，而约定的援军却迟迟未到，如此下去，他们不仅会全军覆没，还会因此丢掉大片疆土，若是战报传到朝上，他怕是性命难保。
　　入夜，这里却是火光通天，战争，没有昼启夜止，只有成王败寇；战场，没有白天黑夜，只有你死我活。
　　战场上，人蛮两族的战士早已杀红了眼，以血肉充饥，茹毛饮血，一名人族战士刚以长矛串起两名蛮族战士，将其钉在地上，还来不及庆幸就被一柄石锤重重击倒，即使穿着帝国最精锐的重型盔甲也抵挡不住，吐血不止，然后就被围殴致死，死无全尸。
　　绵延千里的防线上，到处都是此番情景，血流成河，尸积成山，这仿佛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从过去一直到未来……
　　瓯海书院——帝国最顶尖的两所著名学府之一。
　　瓯海书院坐落于帝国最为核心的区域，中域，瓯海城。
　　说是瓯海城，其实光是瓯海书院就占了超过七成的面积，只有剩余的不到三层的地区才是瓯海城真正意义上的辖地，即便如此，瓯海城依旧庞大无边，由此可以想象瓯海书院到底有多么地广阔。
　　据传，瓯海书院创立自人族的第一位仙，传承至今，单论历史悠久，就算是大一统的第一中央帝国也望尘莫及。
　　几乎在每一位人族修士的心中，瓯海书院就是一个传奇，无数人都梦想着能够进入这座著名学府修炼，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然而几乎九成的求学者都被拒之门外，原因是瓯海书院的选拔要求实在是严苛地有些过分，甚至是变态……
　　瓯海书院的核心区域乃是一片“峰林”，具体来说就是由无数座高耸入云的灵峰组成的森林，说是“森林”其实一点都不夸张，而外围的区域则要比核心区域广阔得多。
　　其中，一座看上去比其他峰都要“瘦弱”一些的灵峰峰顶，一道苍老的身影枯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巨石凌涯而立，摇摇欲坠，超过八成的体积都凸在悬崖外面，可奇怪的是，巨石却相当稳实，没有丝毫将要坠崖的迹象。
　　巨石之上的身影也稳若磐石，一如其下的顽石。
　　再近一看，那苍老的身影原来是一位头发花白，双鬓斑白的一字眉花甲老者。
　　“你来了”
　　一道沧桑的声音从老者嘴里吐出来，也不见前面有什么人，老者缓缓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虚无处。
　　旋即一道笑声伴随着话语而来：“竟然这么轻松就可以发现我，看来你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啊！”
　　老者前方的虚无处缓缓显出一道人影，满头银发，目光深邃清澈，下巴微微挺起，身着帝国黑色制式军装，上衣的胸口处还有一枚淡金色的枫叶图标，挺拔的衣领上绣着三条金边，若是有帝国军人在此，立马能够认出这绝对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银发男人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凌厉的气势，锋芒毕露，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光看外表，此人不过中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皱纹，正是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
　　一字眉老者开口，宽大的衣袍随风而动，摆在身后，“与你比起来那还是差的远啊，况且你必是有急事在身，所以才泄露了一丝气机，不然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发现。”
　　银发男子双目一敛，收起笑容，面露凝重，方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确实是有求与你。”
　　旋即，摊开手掌，只见掌心处躺着一个蜷缩着的孩子，那小男孩正睡得香甜，脸上荡漾出幸福的笑容，想必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一字眉老者眉头一挑，讥笑道；“怎么突然对这么一个孩子这么上心？”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扫过手掌中的男孩，发出一道轻“咦”声。
　　随后，又掐指算了片刻，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值得吗？”
　　中年戎装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掌中的孩子轻轻放下，然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
　　直到他走出三步，老者才回答，“我不能保证……”
　　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只要决定做什么事，任何人都劝不了他。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只能看见男子微微点头，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北疆。
　　双方军队战至此时，均已伤亡惨重，蛮族军队却依然没有撤退之势，人族已接连丢失了数十里阵地，绵延千里的防线被撕开了几道长长的口子，蛮族军队长驱直入，前线已隐隐有溃败之势。
　　此时，遥远的东方，地平线上泛出蒙蒙的亮光，就像一把长剑，将黑暗劈开了一道口子，分为两半。
　　这片战场就像诸神遗弃之地，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夜尽而天明。
　　就在人族大军即将溃败之际，战线的后方传来阵阵蹄声其间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敲击声，大地颤动不止，满天的尘土扑面而来。
　　援军，终于来了。
　　听声音就可以知道，那是帝国最为精锐的王牌部队，一整只骑兵军团，里面每一位战士都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而他的统帅，更是帝国的一位传奇。
　　蹄声越来越近，地面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有经验的战士立马知道，这是骑兵在发起冲锋，依靠百米冲刺获得的速度，他们可以很容易就冲垮敌军的防线，将面前的敌人碾碎。
　　对面的蛮族军队第一次出现了慌乱，骚动过后，终于是潮水般退去，然而骑兵们的冲势依旧不减，似乎打算乘胜追击，这下即便是最有经验的士兵也不明所以，纷纷愕然，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战场上，骑兵长距离连续冲刺乃是大忌，更何况还有一道穷寇莫追的兵家共识。
　　就在众人纷纷不解之际，溃退的敌军尾部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挡，后方战士纷纷往前方战线的方向跑，一路上撞到了不少正向后撤退的士兵。
　　原来，在蛮族军队的大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帝国军队，同样是一只精锐得不像样子的步兵兵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矛与盾的巧妙配合，无不展示出这只军队精良的素质和强悍的战斗力。
　　到底是谁能够在短短一夜之间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运送到敌军后方，而且还没有被发现？这是一个未解之谜，战场，瞬息万变。
　　前有冲锋而来势如破竹的骑兵，后有坚不可摧的步兵战阵，蛮族大军竟是被团团围住，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两只军队就像绞肉机一样，不断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生命。
　　最终，在丢下了超过六成的尸体后，蛮族大军灰溜溜地消失了地平线上。
　　若是没有前半夜惨重的伤亡，这绝对是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可以载入史册的战役。
　　但是，同样的，这也是十年来人族军队伤亡率最高和伤亡人数最多的一场战役，战死的士兵数以万计，光是安抚家属的抚恤金就是一笔庞大的军费开支。。
　　这场大战，双方皆是受到了重创，短期内，无论是人族还是蛮族，恐怕都无法再次发动一场规模相当的战役了。
　　中军大营。
　　一身戎装的浓眉中年男子终于在军帐中见到了迟来的援军指挥官，即便对方身份尊贵，他也只是重重扔下一句“你就不怕被人弹劾！”然后就气冲冲的走掉。
　　留下一脸愕然的援军指挥官，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然后也走出军帐，缕缕晨光打在他那满头银发之上，反射出四散的星芒，分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