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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龙战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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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行密、严泰、花未晞和吴国大小官员正在大雄宝殿之中,突然,宫门外骚乱四起。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冲入大殿之上,跌跌撞撞地被门坎绊了一跤。杨行密声严厉色道:“慌什么慌,天塌不下来!”士卒咽了咽口水说道:“大王,不好了,宫中进来了一伙乱贼,见人就杀。”杨行密喝道:“好个朱延寿,下手够快!”身边参谋袁袭拱手道:“吴王,此时乱贼来势凶猛,需得暂避锋芒,还请吴王移驾宣州。”杨行密摆了摆手说道:“国在人在。小小蟊贼动不了我吴国根基。众卿随我出宫门督战。”大小官员齐声道:“诺!”
  杨行密带着官员和侍卫一干人等走出宫门,列于台阶之上。四周刀剑碰撞之声、喊打喊杀之声更甚,大小官员惊恐万分,坐卧不安,杨行密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忽从甬廊东南角飞出三只飞镖,直冲杨行密面门而去,速度极快,众人皆来不及反应。花未晞眼疾手快,拔出长剑,施展出“罗袜生尘”,跳到杨行密身前,将长剑横于胸前,飞镖正巧撞在长剑之上,“铛、铛、铛”掉落在了地面上。花未晞举手投足间,动作一气呵成,杨行密楞了一瞬,接着一凛,见飞镖已被挡下,便放宽心叫道:“乱臣贼子还不现身?”
  一个胖子带着几十名手持铁齿单刀的刺客跳到宫门前,与杨行密形成对峙之势,这个胖子正是钱威一。钱威一笑道:“杨行密,你大势已去。”杨行密怒道:“尔等是何人?敢与杨行密合谋,结党营私,欺蒙君主,图谋不轨,实为十恶不赦!”钱威一高声叫道:“我乃朱王帐下军师钱威一,今日奉朱王之命,讨伐无道昏君,王宫已被我们团团包围,还不快快引颈就戮!”钱威一向众刺客挥了挥手,道:“给我杀,今日便是尔等建功立业之时,拿了杨行密人头,朱王必有重赏。”众刺客冲上前去,与杨行密侍卫乱战成一团。
  钱威一不甘人下,一个箭步抢到众人身前,提起手中金算盘往杨行密头部砸去。花未晞围魏救赵,不救杨行密,一把长剑直取钱威一腋下。钱威一见剑锋凌厉,此时腋下空虚,不敢硬接,急忙收住攻势,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院中。花未晞趁势出击,使出洛水剑第二式“乍阴乍阳”,往钱威一胸口搠过去。钱威一一怔,暗赞道:“好!”身随剑走,避向左侧,金算盘翻转,径自向花未晞手腕击去。此击如果命中,花未晞必然吃痛不住,长剑脱手,无兵器可恃,便局势胜负已定。花未晞剑影留形至钱威一身后,化出一道剑气,径取钱威一左肩。
  “乍阴乍阳”乃是当年花太清翻阅阴阳无极图时所悟剑招,“阳”乃正面攻击诱敌深入,“阴”乃乘敌不备,化出剑气,直取敌人背后空虚。这招妙处在敌人应对正面攻击时,给出敌人后背致命一击,多少英雄好汉败于此招。花未晞虽只学得花太清一二,但也攻击得钱威一措手不及。钱威一心中大骇,急忙侧身,将手中金算盘横在右肩挡住剑气。只见剑气被金算盘所阻,斜飞向右侧,擦伤了钱威一右肩。
  钱威一低头看了看被剑气擦伤的右肩,见血肉翻出,鲜血直流。钱威一竖起食指和中指,运动真气点了肩井穴、肩髎穴两处穴道,真气透过指力,穿入穴道之中,顿时止住了血。钱威一见鲜血已经止住,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花未晞,冷笑道:“洛神宫不愧是江湖之中屈指可数的门派,花太清自创的洛水剑法确是奇妙,你这小小女娃竟有幸学得这剑法,花太清是你什么人?”花未晞收住剑式,右手见长剑挽于身后,说道:“花太清乃是我的师父。”钱威一说道:“花太清何在?难道只派了你这个小徒弟前来?”花未晞说道:“我们洛神宫向来不干涉吴国内政,师尊还在洛神宫中闭关修炼。我只是一时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严泰在人群之中,听得花未晞如此言语,心中暗道:“真是个傻妮子!又被人算计,被人套出了话。”钱威一听得花太清并未前来,心中大喜,暗自揣摩道:“幸得花太清不在,如是她在此处,只怕是十个我也不是对手。眼前女娃娃虽学得洛神宫武功,但剑法未至大臻圆熟,内力明显不足。洛神宫招式重在轻盈灵动,胜在身法和变化,先前与这女娃娃对阵,疏忽大意,如今只需抱元守一,以拙对巧,定然立于不败之地。”想到此处,钱威一心中已然明了,对着花未晞说道:“女娃娃,先前是我大意,咱再来战。今日我站在这里,任你攻击,如是你能使我移动一步,便算我输,我自带人离开,如何?”
  花未晞见看轻自己,心中不忿,翻转手腕,迎风化出无数剑花,向钱威一罩来。钱威一不紧不慢,提起算盘,口中大喝道:“量起于圭”。钱威一多年来醉心生意,喜爱钱财,一直与算盘打交道,便将算学融于武学之中,创出了一套算盘十八式。这招“量起于圭”重力量轻身法,招式一出,大开大阖,配合上钱威一深厚内力,有万夫不当之勇。算盘经钱威一使用,如苍龙出海,避开无数剑花,与花未晞剑锋撞来。花未晞见钱威一招式大巧若拙,虽看上去无甚变化,但却力量雄厚,当下一怔,心知若与其相碰,必然吃亏,急忙趁招式未老之时,变化剑招,使出了洛水剑第二式“乍阴乍阳”。花未晞剑招变化钱威一看在眼里,便放任后背空虚,大喝道:“一归如一进。”将内力灌入手中算盘之中,掷向花未晞头部。花未晞万万没想到这算盘竟被钱威一当成暗器,当下措手不及,急忙收回剑招抵挡。
  金算盘与长剑擦出“铛”的一声响,花未晞被金算盘中蕴含的巨大力道撞出数丈之外,胸中气息被震得紊乱,脸色忽红忽白。这算盘却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又原路飞回钱威一手中。花未晞急忙站在原地,调整气息。钱威一胜券在握,也不趁势攻击,只是冷笑道:“女娃娃,你师傅没告诉过你这招‘乍阴乍阳’是突袭所用,不能重复对同一个敌人使用两次吗?”花未晞气息调整平稳,使出“神光离合”,聚气流形,化出两把长剑,向钱威一左右肩刺来。钱威一嘲笑道:“花太清也算是武学奇才,一招‘神光离合’可化出八十一道剑气,没想到她的徒儿如此不济,竟只能化出两道,看来这洛神宫江河日下。”说罢,脚步不动,一个后仰,躲过了飞来的两道剑气,反手推出一掌,正正击中向他飞来的花未晞胸口。内力透过手掌,直直穿向经脉之中,花未晞被震了出去,踉跄几步险些倒地不起,胸中热浪翻滚,吐出了两口鲜血,昏了过去。自始至终,钱威一未移动一步。
  严泰见此,急忙跑出人群,扶住花未晞,口中焦急地问道:“花未晞!。”钱威一仰天大笑道:“杨行密,这女娃娃也被我击退,你此时身边一群文臣,没人会得武功,何人能保你?”一个飞身,横出算盘,向杨行密迎头劈来。杨行密再难保持镇定,见算盘拍来,急于躲闪,但苦于毫无功力,无丝毫反抗之力,只得眼睛一闭,叹道:“可惜我一代枭雄,就要这般死在别人算盘之下,也是可笑。”
  话说安仁义在城东大寨清点兵马,火速向扬州城内奔来。大队人马行至大铜山附近,安仁义见两侧皆是悬崖峭壁,面前只有一条狭窄小路,只可并排通五人,喜道:“此地易守难攻,乃是设埋伏的绝佳去处。”安仁义招手身后兵马停止前行,然后翻身下马来,身边副将不知何故,跑到安仁义身边问道:“将军,如今扬州形势危急,为何却在此处停下了?”安仁义抬手指了指周围地形,说道:“此处地形绝佳,在此处设伏,定能打败敌军。”副将说道:“将军如何知道朱延寿还未通过此处,如他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扬州城,此时我们在此设伏不是徒劳?”安仁义笑道:“朱延寿如要攻打扬州城,此处乃是通往扬州城的必经之路,大队人马通行不可能未留下一个脚印,你看这地面之上可有大队人马通行的痕迹。朱延寿此次必定与田馥合兵一处,兵马少说五万有余,兵马几倍于我,不能硬拼,只得借助这有利地势,方可一击必胜。”说罢,安仁义指挥几个副将道:“你们迅速带着兵马上山潜伏两侧,带不上去的物资都藏好。再带些人在附近收集些巨石、树枝、茅草、烈酒。”众副将听令,纷纷带人准备去了。安仁义上了山,趴在山顶之上,等待时机到来。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探子来报:“禀将军,前方发现大队人马,正向大铜山方向进发,半刻钟时间可抵达此处。”安仁义点了点头,说道:“再去监测。”半刻钟时间过去了,副将从不远处爬到安仁义身边,说道:“将军,朱延寿人马已到铜山小路路口,是否可以攻击?”安仁义低声说道:“再等等。嘱咐属下将士埋伏好,切勿泄露行迹,违令者斩。”“诺!”
  大队人马在铜山路口停了下来,朱延寿副将崔琰拍马前来,说道:“朱大人,此地形陡峭,易守难攻,若在山两侧设下埋伏,咱们会被包了饺子。”田馥嘲笑道:“崔副将真是胆小如鼠,此地虽是埋伏的绝佳地方,可又有谁会埋伏咱们呢?杨行密年老昏聩,只怕等我杀到扬州城,他还蒙在鼓里,心中大患安仁义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此时也奈何不了我们了。”“田大人此言差矣。昨日,朱大人与朱延武、朱延亮二人约定,在此地碰头合并一处,为何不见城东大寨的兵马,城东大寨离此处更近,应早到才是。”崔琰忧虑道。
  正说间,远处一人拍马赶来,到了朱延寿身前,急忙下马跪拜道:“朱大人,属下乃是朱延武、朱延亮二位将军信使。”朱延寿骑在马上,说道:“为何朱延武、朱延亮二人还不前来?”信使说道:“二位将军在城东大寨整顿军务,收拢人心,耽搁了时间,只怕无法按时赶到大通山。”朱延寿命令信使道:“前去看看此地情况。”信使称诺后,往小路尽头走去。过了一会儿,拍马回禀道:“此地并无埋伏。”朱延寿对信使说道:“快去回信,让朱延武、朱延亮加快速度,与我在扬州城下回合。”信使拍马朝来路奔去了。
  朱延寿笑着对着崔琰说道:“崔副将应该可以安心了。速速命令手下兵马通过大通山小路,赶在晌午之前抵达扬州城下。”部队行进了铜山小路,朱延寿夹杂在大队人马之中。
  安仁义副将见此状况,爬到安仁义身边道:“将军,朱延寿人马已经进入到了大通山小路,是否可以攻击?”安仁义低声说道:“等大队人马全部进入咱们的埋伏,到时听我号令。”朱延寿人马五人一排,全部进入了小路之中,部队由方阵变成长蛇,在弯弯曲曲地小路上蜿蜒前行。
  安仁义直起身子,高叫道:“放巨石!”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一个个巨石如脱缰的凶恶猛兽从两边悬崖之上扑下来。突如其来的巨大滚石声,震得人心胆俱裂,朱延寿身下马匹受到惊吓,将朱延寿摔到了地上。朱延寿已被眼前阵势吓慌了神,愣愣地呆坐在原地。巨大的石头借着高耸地地势,冲进敌阵,瞬间将几个士卒压成了肉饼。朱延寿手下将士已无心抵抗,四处逃窜,在狭小的小路上,相互踩踏,死伤不计其数。
  安仁义站在山头,俯瞰山下局势,命令道:“放火!”安仁义的士卒纷纷将装满树枝、茅草、烈酒的酒罐点燃,往山下扔去。山下朱延寿抬头看去,只见烈日当头的天空之中,下起了火雨,一个个火球从天而降,砸落在四周,瞬间燃烧起来,身边将士躲闪不及,浑身上下被点燃,发出了“啵啵”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味。“放箭!”接着,天空中夹杂着火球,下起了箭雨,漫天箭矢如一张大网向山下罩来。崔琰大叫道:“保护朱大人。”接着,带着几名士兵举起盾牌,围成了桶装,将朱延寿护在其中。
  安仁义见山下朱延寿依然侥幸活命,便隔空高喊道:“朱延寿,刚刚的信使乃是我派去的,朱延武、朱延亮已被我斩于城东大寨。大通山来去的道路已被我用巨石封住,如今你插翅难飞,这里便是你的坟墓!”朱延寿在纷杂的哀嚎声中,听出此人乃是安仁义,胸中一口热血上涌,顿时晕了过去。崔琰急忙扶住朱延寿道:“大人,大人!”朱延寿慢慢缓过神来,看着崔琰,哀求道:“悔不该听你所言,如今道路被封,兵马被伏,崔大人可有妙计助我等脱困?”崔琰低着头道:“大人,如今几万人的兵马已死伤大半,军心涣散,只怕无力回天了………”崔琰见朱延寿面如死灰,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斩钉截铁道:“我等纵是万死,也会护得大人周全。”朱延寿听了此言,知已再无生机,便有气无力地说道:“天要灭我,非人力所为。罢了,罢了,你们也不必保护我,枉送了性命,降了吧。”“大人!”“赶紧带着活着的人逃命去吧。”说罢,朱延寿拔出长剑,自刎而死。
  扬州城内刀光剑影,杨行密命悬一线。严泰担心杨行密性命安危,抬头看向大雄宝殿门前,只见钱威一算盘劈来,正要击中杨行密之时,忽有一道人影闪出,横出一个偌大手掌,轻描淡写地替杨行密硬硬接下了这一击,严泰见此人分明是前些日子扬州城中遇到的那名乞丐僧人。扬州城内相遇时,严泰并未细看,如今仔细打量着这乞丐僧人,只见他此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穿着皂布直裰,腰系鸦青绦,赤脚光足,脚下生出一朵莲花,一扫当时的潦倒落魄,俨然是佛陀现世。严泰心中暗忖道:“当日见此人便觉得不是寻常乞丐,却没想到武功如此高强。”乞丐僧人化解这一击后,双掌合十,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唱道:
  “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
  复以何因缘,得大坚固力,
  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
  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
  佛法如梦亦如幻,佛法如露亦如电,
  万象都缘一念波,降服其心如是观。”
  钱威一的招式被人神出鬼没轻松化解,当下心中一怔,定睛望去,心中大骇,口中蹦出四个字:“莲花大士!”莲花大士睁开双眼,笑道:“钱施主,别来无恙。”钱威一定了定心神,说道:“莲花大士不在寺庙里修行,难道要入世管管这凡尘俗世?”莲花大士笑道:“钱施主此言差矣。入世即是出世,出世即是入世,修行自在期间。佛曰:‘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今天下纷扰,黎民苦不堪言,佛家更该出世解救终生。”钱威一冷笑道:“好个‘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朱延寿不是终生,我不是终生?你口中喊着度这个度那个,却也是杨行密请来的帮手罢了。”
  受此污蔑,莲花大士并不生气,说道:“阿弥陀佛,洒家此来扬州并非为干涉吴国内部争斗。只因一年前,洒家在北方游历,见万物凋零,百废待兴,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惨剧轮番上演。洒家当日化缘至博州一个农家,家中就一个四十多上下的老汉,面黄肌瘦,双目无神,形如枯骨。洒家问起他的家人,得知儿子和内人都死了。当晚,洒家夜宿他家,这位老汉将拔了些葱,煮了两碗米白,二人饱餐了一顿。第二日,这名老汉上吊自杀了。洒家这才知道这是他家最后的粮食。洒家身受打击,于是趁着夜色偷入官府粮库,却见粮库中空空如也,并无半颗粮食。当时十分好奇,虽说连年战乱,粮食收成大不如前,却也未到颗粒无收的地步,官家亦无粮食,作何道理?洒家在博州一路打听,这才得知,大梁的粮食已被陶洪、张全生两个商家垄断,囤货居奇,趁着国家大乱,大发国难财,一担粮食买到五十两银子。”说道此处,莲花大士不禁皱起眉头。
  莲花大士双掌合十,接着说道:“洒家欲为天下黎民百姓惩治这些黑心商人。当夜子时,明月高悬,洒家径踅去了陶洪后花园墙外---却是一个马院。洒家在马院边伏着,听得院内看门人上了草料,挂起灯笼,铺开被卧,脱了衣裳,在门房睡了。洒家来到后门边挨得门响。里面的看门人喝道:‘我们这里是陶家,小毛贼也敢在此放肆’。洒家运气内力,使出隔山打牛之术,掣得门栓‘呀呀’直响。那看门人哪里忍得住?便从床上赤条条地跳将起来,拿了搅草棍,拔了门栓,却待看门,被我就势把门推开,抢入来把那看门人制伏。那看门人待要叫,被我以性命威胁,不敢再出生,只得低声求饶道:‘好汉饶命!’洒家说道:‘洒家不会伤你性命,你只须说出陶洪现在何处。’看门人战战兢兢地说出陶洪的去处。洒家在门房中找出麻绳和麻布,将看门人捆绑,塞了嘴,便来到厅堂胡梯,蹑手蹑脚摸到楼上,听得张全生、陶洪二人正在吃酒说话。张全生说道:‘陶兄,近日可赚的盆满钵满?’陶洪说道:‘哎,甭提了,咱们受得那朱延寿制约,每赚的一两银子,三分之二要上缴给他,真够黑的。’张全生说道:‘陶兄此话在理,咱们兄弟忙前忙后,到头来却为朱延寿忙活,不甘心啊。’张全生说道:‘可不是吗?’陶洪说道:‘说是为朱延寿忙活,实际上咱们上缴的钱财全被到了朱延寿手下一个叫钱威一的手里。’张全生问道:‘此话怎讲?’陶洪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前些日我听得人说起,天下粮食被朱延寿垄断,实际却是这个叫钱威一的人暗中操作。这钱威一在各大渡口设卡,阻止南方粮食北运,然后大肆搜刮粮食,在全国各地寻找商人合作,为其倒卖,每担粮食提取大量银子。这些银子都入这个钱威一的口袋之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到了朱延寿手中。’张全生问道:‘朱延寿竟允许这人这么干?’陶洪说道:‘这朱延寿就是个无用宵小,不理会生意场上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这生意能有多少银子往来。’张全生说道:‘这钱威一可真是赚大发了。’陶洪说道:‘兄弟今日把你找来,是有一事相商,我找到一个供粮的渠道,咱不如另起炉灶,自己买粮自己卖,赚得白花花地银子全是自己的,岂不痛快?’张全生说道:‘有这等好事肯定干,到时还指望陶兄帮衬。’陶洪说道:‘哈哈哈,一定!’二人把盏碰杯,谈笑间气氛十分融洽。洒家听了,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提着酒葫芦,抢入楼中。只见三五只花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朗。桌上摆着各色山珍海味,珍馐酒器不曾收,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莲花大士说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洒家冲入楼中时,见陶洪、张全生坐在交椅上,陶洪见一个壮汉和尚突然闯入,吃了一惊,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一旁张全生惊恐叫道:‘你是何人?为何私闯他人住宅?’洒家回道:‘你两个黑心人,囤货居奇,抬高粮食价格,害的百姓无粮可食,真是丧尽天良,今日洒家就是来替天行道。’陶洪高声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这叫喊声响彻了整个院子,但手下之人因害怕惹事都不敢前来。洒家便抢到二人身前,依次推出两掌将二人击倒在地,扯下门帘,将二人绑了起来,盘问出粮食存在何处。随后大开粮仓,赈济灾民。洒家在赈济灾民中发现,粮食虽多,但却不抵千千万万灾民。大开粮仓第三日,粮食亦无一粒,千万灾民却聚集粮仓门前嗷嗷待救。此时,官府下了通告前来捉拿洒家,洒家便想到如此开仓赈粮治标不治本,只有斩断黑色供应链的源头,才能解救灾民。于是星夜兼程,赶到扬州城,在城内四处打听,方探得钱施主的踪迹。今日插手并未吴国内政,乃是为天下苍生。”
  莲花大士看着钱威一说道:“钱施主精明万分,通达世间至理,应该知道行商之道在于‘补不足而损有余’,施主如此行事,枯骨万里,难道不怕被千万黎民唾弃?”钱威一冷笑道:“老秃驴,你只怕学佛法学傻了吧,黎民性命如蝼蚁如草芥,翻手可覆。如今天下大乱,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只怕也只有你有功夫管得了这千万黎民。再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才是世间至理,钱某生性ai财,我没吃饱,哪管得了他人死活。”
  说罢,钱威一将手中算盘放在左掌,使出右掌掌力,拍向了算盘。算牌顿时四分五裂,钱威一将手中算珠一一拾起。钱威一的算盘十八式乃是暗器手法,将手中算珠作为暗器,杀敌于无形。面对莲花大士,钱威一不敢大意,拿出必生武学,将内力注入算珠之中,使出一招“明正负术”,只见算珠被灌入真气,通体变化成紫色。
  莲花大士见暗器飞来,不慌不忙地说道:“钱施主的大周天行内功又有精益,只可惜将其用于暗器,反倒落于下层。”钱威一大喝道:“落于下层?哼!你先接了我这招再说。”将手中五颗紫气环绕的算珠向莲花大士掷来,这五颗算珠速度极快,在空中刮出了“呼呼”声响。严泰在一旁听得“大周天行内功”六个字,暗自思索道:“这钱威一也会大周天行内功,不知和师父是何关系。这钱威一先前与花未晞对阵,并未使出全力,此时出招竟与刚才判若两人,只怕师父前来也要在这招上吃些亏。”
  严泰见算珠正要击中莲花大士面门,当下焦急失声道:“大士当心!”莲花大士不慌不忙,腰间一个红绸紫金酒葫芦顺势飞出,婉若游龙,在空中化出一道金色光芒,金色光芒闪过,五个珠子纷纷掉落。严泰当日在扬州城外偶遇悍匪,被一名高僧所救,当时因夜色黑暗,未识得高僧相貌,却看清了那来去如影的红绸紫金酒葫芦,那葫芦正是如今莲花大士所使。严泰心中一怔,说道:“多谢莲花大士当日扬州城内救命之恩。”红绸紫金酒葫芦击落算珠后,有自动飞回莲花大士手中。莲花大士揭开壶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酒,用手胡乱擦了擦胡渣上的酒渍,笑道:“哈哈哈,小施主还记得洒家,你我也算有缘,几日内连续碰见三回。”
  钱威一见莲花大士轻描淡写见将自己招式一一化解,脸色忽红忽白,心中已然知晓自己这些年虽功力有所精进,但与面前莲花大士相比,依然有云泥之别。钱威一心中暗自忖度:“这秃驴武功高强,我如正面应对,不然不不敌,需得想一个对策才有取胜之机。”钱威一看了一眼严泰,恶念陡升,运起大周天行内力于掌心,转身直直向严泰扑来。钱威一心中盘算攻击严泰,引得莲花大士来救,好乘机调转招式,重伤毫无防备的莲花大士。
  谁知,莲花大士竟不来相救,只是站在原地大口喝着酒,若无事发生一般。钱威一见此形势,当下心中一横,势要先杀了严泰,掌力迎面而来,刮出的阵阵真气,呼得严泰面部生疼。严泰见此掌力洪厚,硬生吃下,必然粉身碎骨,欲要躲闪,却为时已晚,只得双眼紧闭等死。钱威一右掌正中严泰胸口,洪厚的掌力穿过胸口透入严泰奇经八脉,却奇迹般地泥流入海消失不见。钱威一惊诧不已,暗忖道:“我这掌力劈山世间少有人能硬生接下,为何这少年却全然没有反应,难道他的功力已达到‘四圣’的水平,这怎么可能?”钱威一心中不服,口中大喝道:“找死!”急急催出浑身内力,势要用真气将严泰经脉震断。严泰感到一股巨大热流涌入自己经脉,疼痛难忍,经脉气血俱难承受,奄奄欲毙,气绝在即。当此危机之时,严泰蓦觉身子一震,热流顺着胸口流经小腹,全然消失不见,异样知觉涌上心头,身体却比以往更加清爽。
  钱威一见此情景,心中凛然,磕磕碰碰吐出几个字:“这….这怎么可能?”莲花大士笑道:“钱施主,此子全无功力。”钱威一转过身来,对着莲花大士说道:“老秃驴,休要戏耍我,他如果功力全无,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莲花大士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难道不知道洛神宫有一秘宝虚灵不昧珠吗?”钱威一眼中一道异样闪过,接着冷笑道:“虚灵不昧珠虽能吸收世间所有内力,但也不能达成如此效果。”莲花大士说道:“如果吞了这虚灵不昧珠呢?”钱威一一愣,心中暗忖道:“虚灵不昧珠乃是世间至宝,多少人眼红不已,只是落入洛神宫手中,无人敢觊觎。如此宝贝到手,只听得人说过外用,从未听人说起这至宝可内服,何人敢将其吞了?”莲花大士看出钱威一心思,说道:“这位小兄弟机缘巧合,误食了虚灵不昧珠,如今功力全无,所以钱施主注入的内力,并未受到抵抗,却又在一瞬间被虚灵不昧珠吸收,全然消失不见。”
  正说间,宫门外一个将士在宫门外翻身下马,飞奔到大雄宝殿门前,单膝跪地,双手拱拳道:“吴王,安大人已在大通山路口全歼叛军,朱延寿在此战中畏罪自杀!”大小官员听此捷报,不禁欢喜雀跃,杨行密心中大石落地,心中也喜不自胜,但故作镇定道:“好,好,好,快快回去通禀安仁义,让其速速前往宫里救驾。”将士回道:“诺!”遂即快速离开了宫中,驾着良驹向安仁义军队方向奔去。
  杨行密冷眼看着钱威一,说道:“你主公已经被我大将安仁义所击杀,难道你还要负隅顽抗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钱威一冷笑道:“朱延寿刻薄寡恩、优柔寡断,难成大气,如何做的了我主公,他也配?”
  钱威一转身对着莲花大士说道:“如今虽然朱延寿战败身死,但我任务已经完成,便不必在此与你再做纠缠,老秃驴咱们后会有期!”钱威一目光扫了一眼严泰,贪婪地眼神看得严泰回身不自在,遂即运气轻功,跳将到城墙之上,转眼之间消失不见了。杨行密急忙命令手下道:“给我追,决不能放跑了这乱臣贼子!”说罢,一群侍卫沿着钱威一逃跑方向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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