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叶家大院

　　叶江离赶到之时正巧看到慧空居高临下盯着那被缠成麻花的技术工人。
　　那笑容，那眼神，果然娘的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居然喜欢这种调调，以后得离他远点......
　　不再看那和尚，叶江离视线落到被“卍”字印封禁于半空中的漆黑匕首，依然在不断颤动，不过显然跟它的主人一般挣脱不了束缚。
　　叶江离径直走向那匕首，路过倒地不起的大胡子中年身旁时随意一脚踹在其腹部。
　　故而刚刚醒转想要趁机逃遁的可怜通脉境大绑匪再次不省人事，并且五脏移位，全身经脉断裂大半。
　　就算醒来也已是个半废之人......
　　来到漆黑匕首近处，叶江离手指不自觉搓着下巴，细细打量。
　　口中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心器？好像是挺厉害。”
　　和尚听见叶江离的询问，也不再管那技术工人，一路小跑到叶江离面前，面露谄媚。
　　“恩公这可抬举他了，这小鬼在咱们那顶多是个鬼帅级别，撑死鬼君境初期，这匕首祭炼得跟捡来的没差多少，也就中品宝器......”
　　光头和尚一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跟那街头长舌妇一般，讲起话来嘴没个把门，唾沫星子乱飞，哪还有半点大师风范。
　　叶江离只是挑了挑眉“咱们？”
　　慧空立马哭丧着脸。
　　“诶呦恩公啊，您怎么还不信啊，小僧可以确定咱俩都是此界之外的人。”
　　说着不忘拍了下胸脯，以示诚心。
　　那肉......晃得叶江离眼睛刺挠得慌......
　　慧空接着道：“咱俩绝对实打实的老乡啊，只是恩公走的应该是武修的路子，肉身过此界而灵魂未至，因而记忆便如白纸过境，从零开始。”
　　和尚腼腆笑了下，习惯性挠着光亮的脑袋。
　　“而如小僧这等玄修则是灵魂降临，故而携带本体记忆，所以知道的自然比恩公多了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句句属实。”
　　“出家人？你也算？”叶江离满脸讥讽。
　　“杀人放火，喝酒吃肉，来来来，你告诉我，你除了头上没毛，穿得破衣喽嗖，哪点像个出家人？”
　　慧空满脸尴尬，抓耳挠腮。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杀人的话便也是如眼前三人，小僧乃是维护正义，除恶务尽，至于那火，小僧也不想的啊......”
　　胖头和尚声音越说越小，直至细如蚊蝇，大脑袋也是越垂越低。
　　确实，和尚自觉佛心有愧，不敢也不愿为自己狡辩。
　　叶江离面无表情，只是斜睨了眼慧空便不再看他。
　　视线转移，重新看向颤动不已的匕首，伸出右手向其覆去。
　　慧空发现叶江离的动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
　　急声提醒道：“恩公小心，这毕竟是中品宝......啊......”
　　胖头和尚怪叫一声，沉甸甸的腮帮子直打哆嗦。
　　慧空是真被吓到了。
　　恩公......果然生猛啊.....
　　由不得慧空不心惊，叶江离竟是徒手破开了他的佛罗镇天印，将那鬼修的心器攥在手心，纯以肉身之力将其捏得粉碎。
　　和尚凝视着叶江离，微微眯了眯眼。
　　这年轻人不过刚刚突破玉骨境，肉身强度怎会如此惊人？
　　难道是人领境内北方火山岩脉中神武门的年轻俊彦？
　　和尚又暗自摇了摇头，不太像，战法路数一点都对不上号，而且神武门里都是些二愣子，这小子可太鸡贼了，不太像不太像......
　　感受到慧空的异样，叶江离挑眉斜视。
　　和尚立马皮笑肉不笑，只是心里愈发充满问号。
　　这边心器被叶江离捏碎，那边技术工人扮相的绑匪身上燃起一阵无名鬼火，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身形逐渐透明化。
　　叶江离转头，皱眉而视。
　　慧空已经开口解答道：
　　“心器损毁，虽不致死，但灵魂遭受重创，以他现在的灵魂强度，只能被迫提前退出此界了。”
　　“我冥狱鬼王宗与你大光明寺不共戴天！”
　　技术工人目光噬人，口中虽是充满对大光明寺的怨恨，在此界留存的最后一瞬瞳光却是将叶江离的身影一同刻入了脑海，最后整个人化作一团黑烟消逝无形。
　　慧空浑不在意，只是原本淡然一切的瞳眸也是暗含锋芒，嘴角冷笑。
　　自顾自道：“你鬼王宗来多少，我大光明寺便超度多少！”
　　叶江离可不管什么大光明寺和鬼王宗，自己不管咋看可都不像和尚，更不像刚刚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技术工，可见自己跟他俩没啥牵扯，所以他也不在意两人最后的言语交锋。
　　至于那人刚刚的眼神，叶江离冷冽而笑，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只是低头看了下右手，叶江离便又内心凝重。
　　指间不自主地有些发抖，并且一阵发麻，现在还没恢复知觉。
　　刚才捏碎匕首看似轻松，其实叶江离已经凝聚了全身气力。
　　中品宝器，果然厉害。
　　叶江离又看向胖头和尚。
　　慧空收回已经敛下佛光的念珠，悬于左手腕。
　　感受到叶江离的目光，慧空立马低眉顺眼，搓着两只大肉掌。
　　笑问道：“恩公还有何吩咐？小僧立即去办。”
　　叶江离甩了甩勉强恢复了些知觉的右手，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慧空习惯性地想要跟上，只是叶江离头也不回，摆了摆左手。
　　口中道：“不用跟着我，我去见个‘朋友’，你把躺着的那俩货送到梁家就行。”
　　慧空当即立住身形，点头哈腰。
　　“好嘞！”
　　接着便掉头小跑向那两个昏迷不醒的绑匪。
　　只是没走两步，慧空便猛得一拍光溜溜的额头，扭头回望，眼前已经没了叶江离的身影。
　　胖头和尚便哭丧着肉脸，口中哀嚎：
　　“梁家在哪啊？”
　　......
　　......
　　上京城。
　　夏国的国都。
　　权利与金钱的汇聚之地，同时也是欲望与野心的漩涡。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无关正义与邪恶，只有胜与败......
　　东阳路，一处颇具年代感的老旧胡同，夕阳落晖，给青中带白的屋舍染上了一层金色。
　　街边的老槐身躯嶙峋却枝叶繁密，偶尔一阵夏风吹过，地面上影影绰绰......
　　此时正值晚高峰，往常巷道里最热闹的时刻，会有孩童嬉闹，老人闲聊，当然还有壮年操劳......
　　只是今天胡同里却异常静谧，只有忽起忽落的几声鸟雀嘶鸣。
　　胡同中并非无人，只是常驻的普通居民已被暂时驱离。
　　此刻或立定，或游走在巷子里的无一不配枪带刀，更有不少强大武者隐匿其中，甚至是御器师。
　　夏国的军伍世家叶家的祖宅，一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就位于这个胡同的深处。
　　叶家大院中，两个知命之年，年逾半百的老人相对而坐。
　　一个西装笔挺，文质彬彬，满头乌发熨帖整齐，正襟危坐，一脸肃容。
　　夏国国会议员，当今李家家主，李申。
　　至于另一个，脚踩人字拖，身上大绿裤衩白背心，鼻梁上顶着一副老花镜，双鬓斑白，只是身形还算健硕，浑浊的双眼依旧炯炯有神。
　　叶家当今家主，叶天平。
　　叶天平坐在自家大院，翘着二郎腿，右手端着茶盏，嗅着碧螺春的茶香，左手习惯性地搓着自己的腿毛，视线飘向院门外，目光悠远。
　　李申垂眼看向自己身前石桌上的茶盏，几片黑乎乎的破烂叶子在里面飘飘荡荡，皱了皱眉，冷然道：
　　“叶天平，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叶天平纹丝不动，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嗯......香。
　　李申眉头皱得更深，刚想开口。
　　“你李大人都让人把老子祖宅给围了，做客做到这份上，还指望老子怎么对你？有的喝就不错啦。”
　　此刻的老旧胡同中，除了叶家留守祖宅的守卫外，剩下的全是李申带来的人，明里暗里将叶家围得水泄不通。
　　叶天平放下茶盏，抬头直视李申，讥笑一声，接着道：
　　“换老子年轻那会儿，你家里外面养的那些婆姨现在已经可以给你选墓地啦。”
　　李申止住了说话的念头，叶天平也不再言语，两位就那么对视着，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院外对峙的双方势力，有人暗暗拉上了枪栓，有人缓缓拔刀出鞘，展露锋芒......
　　过了大约五分多钟，一位李申的心腹老者面色凝重，穿过院门，快步跑向李申。
　　只不过还未到近前，一柄青色飞刀不知从何处飞出，袭向那李家老者。
　　李家老者脸色不变，身形骤转，轻松躲过，只是还来不及微微喘口气，一道矮小身影已经近身。
　　李家老者被那身影一拳击中胸口，倒退几步，伛偻身形，左手捂胸，右手捂嘴，一阵猛
　　烈咳嗽。
　　矮小身影还欲欺身而上。
　　叶天平只得摆了摆手，喊道：
　　“老魏，差不多得了。”
　　身材矮小，有些秃顶的老人这才熄了宰了那没礼数的李家老者的心。
　　心中腹诽，这李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反客为主到这种地步，骑在咱老爷头上都快见着屎了。
　　也就是咱老爷脾气好，要是换了少爷在家，把你们这帮子狗东西统统都给突突喽......
　　老魏嘴里骂骂咧咧，弯腰捡起刚刚顺手扔出来的菜刀，随意在腰间围裙上擦了两把，然后冲叶天平闷声道：
　　“老爷，饭快做好了，马上可以吃了。”
　　之后头也不回，快步走向厨房，接着闷头做饭。
　　李家老者缓了半天，右手抹过嘴角，攥紧拳头，藏起吐出的血迹，接着缓慢挪步走向李申。
　　来到李申身旁，弯腰低头，轻声言语。
　　李申附耳听着心腹汇报情况，脸色微变，眼睛缓缓眯起。
　　汇报完毕，老者就立于李申左后方，暗暗叹了口气。
　　李申再次垂目看着眼前的茶盏，眼神晦暗不明。
　　叶天平重新端起那盏碧螺春，轻轻嗅着茶香，神色坦然。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又重归平静，一切仿佛回归了原点。
　　......
　　某一刻，李申抬眸，直视叶天平，眼神慑人，只是暗藏颓然。
　　沉声道：“叶天平，让你儿子放了钰儿，条件你开。”
　　叶天平挑眉，一脸讥讽：
　　“我儿子？我儿子不是死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