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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城东。
阴雨绵密，点落在河面上，腾起的水雾浮动，让人站在桥头，看不清桥对面的景象。
青石板铺成的桥面被打湿，被踩碎的青苔，撞断的桥栏杆。
一具尸身挂在桥边，血泊浸润进桥面的缝隙里，滴进河水中。
鹅蛋脸的少女站在桥边，黑色鱼尾高叉旗袍的一角不知所踪，露出一双白胖的长腿。
便是在雨中，她的头发也并不曾湿润，甚至，此时的她看起来唇红齿白，状态正佳。
这时，水雾中有悠扬的叫卖声响起，一艘小船从雾气中缓缓而来。
船上老翁摘下蓑笠，手边停着一只鹈鹕，长嘴张开一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船头，老翁拿起杆子把人头拨弄到一边。
船头不大的空间里，堆满了人头。
老翁抬头看向桥上的少女，以及那具尸体。
“你的？”
少女摇头。
老翁乐了，手边的鹈鹕飞起来，那鸟嘴，比刀剑还要锋利，噗的一声，撕下尸体的脑袋，连汤带水儿的飞回到船上。
桥上的人与桥下的船，再无交流，小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水雾之中。
“有人来过？”
赤膊男人上桥，瞥了眼地上的无头尸体。
少女摇头：“你呢？见到城隍老爷了吗？”
男人叹了口气：“没有，庙里只有个丫鬟，城隍老爷并不经常在这儿，看来是我运气不好。”
“不一定非要找城隍，能定规矩的又不止他一个，我来之前问过二叔，他说蜀城除了明面上的神明之外，还有一位背地里的存在，叫什么芙蓉姐姐。”
“芙蓉……姐姐？”
见少女笃定的样子，男人点头道：“实在不行，等着成了敲门人再说也可以，只是慢一点罢了。”
只是他知道，规矩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越多越好。
原始积累的阶段，总归是越快越好的。
“芙蓉姐姐能在蜀城称神，这里的诡异一定都认识她，要是能抓住一个问问就好了。”
少女拱了拱鼻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翻身跳到桥下，她的脚踩在水面的一瞬间，圆圆波纹扩散开，随即往里倒缩，托举着她踩在水面上。
她在水面上的行动速度，甚至比在陆地上还要快，三两步便消失在雾气之中。
“你干什么？”
没一会儿，少女提着一人一鸟回到了桥上。
她捏起拳头，指缝间吐出一枚钉子，恶声恶气道：“老爷爷，问你个事儿。”
老翁摇头：“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我还没问是什么呢。”
“这条河上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你想知道芙蓉娘娘，我在船上都听到了。”
少女甩手打出铁钉，乌光穿透老翁的脑门儿，消失在夜色中。
老翁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呵呵的，像是在讥讽少女。
“嘿！我在你身上钉个一百几十下，我就不信你还笑得出来！”
男人抓住少女的手腕，摇头道：“不要这样对一个老人家。”
老翁多看了男人一眼。
“你这个后生，比她有礼貌。”
男人抓住鹈鹕的脖子将其拎了起来，微笑道：“把芙蓉娘娘的事儿都告诉我。”
老翁脸色大变，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唾沫飞溅：“你敢动我……呀！”
鹈鹕被大力灌在地面，羽毛凌乱，血污从嘴里喷出来，也不知道是它喝下去的，还是它自己的。
老翁发出不似人类般的尖叫，哆嗦着连摆手：“畜生！畜生啊你们！连一只可爱的小鸟都不放过！我唾弃你们！”
鹈鹕的鸟头再次和地面亲密接触，青石桥面被撞得裂开。
“不要！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芙蓉娘娘乃是蜀城之神，万虫之母。”
“芙蓉娘娘？不是芙蓉姐姐吗？”男人看了眼少女。
少女侧过脸去，研究起地上的青苔来。
“那我去哪儿才能找到她呢？”
“找芙蓉娘娘？”老翁愣了一下，“你只能去皇朝歌舞厅了，芙蓉娘娘的……朋友是那里的老板。”
“多谢。”
男人放开鹈鹕，给少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老翁瘫坐在桥上，抱着鹈鹕，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
“你个背时的，我淦你先人祖宗，这么欺负人……”
雾气中，脚步声传来，老翁收住骂声。
“难道想杀我？欺人太甚，当我老头子和小鸟好欺负吗！”
……
噗！
“什么东西？”
张白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发白，刚才突然窜出来的东西给了他一下，打穿了肩膀，血流不止。
更关键的是，他能感觉到，一块骨头被那玩意儿给撕开叼走了，这让他整条左手都废掉了，使不上劲儿。
如果不是感觉到掌心的老司机手指吸引力变大，知道城隍庙就在附近，让他一时间稍有分心，以张白的反应速度，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受如此重的伤。
“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难不成要在阴沟里翻船？”
张白强忍着疼痛，一口将剩下的几颗樱桃塞进嘴里，噗噗噗的吐出樱桃核。
酸甜的果肉在嘴里漫开，肩膀上的疼痛被酸麻所替代，血也不再狂飙不止。
他深吸口气，将老司机手指丢到一边，眼眸含怒。
雾气倒卷，一道灰光射了过来。
张白这才看到，那是一只长嘴鸟。
抬手，手中枪口喷射出一片耀眼的扇形火光，子弹直接将雾气撕开了一道口子，打在鸟身上，噗噗的闷声响成一片。
这一枪也让这鸟的势头减弱了许多，张白干脆的弃枪不用，五指张开，手臂肌肉紧绷，青筋虬龙。
鸟嘴只是从手掌擦过，张白的虎口立刻崩裂，喷出血来。
但一切已经结束，张白已经抓住鸟脖子，将它狠狠的砸在地上。
鸟腿痉挛的抖动，凌乱的羽毛和血污交杂。
“这就死了？”
张白感觉不对，这鸟好像受过伤，他这一手很重，但也不至于让它一下就失去行动力……
将思绪赶出脑外，他很不舒服。
差点儿阴沟翻船不说，旧伤刚好，新伤又来。
森森冷意让躺在地上的小鸟打了个哆嗦，张嘴嘎嘎叫起来，像沙嗓子的鸭子。
“我的小鸟！你好残忍，连这么可爱的小鸟都不放过，我已经告诉过你……咦？你是谁？”老翁的表情很是精彩。
张白抬脚踩在鸟嘴上，让它止住叫声，表情温和。
“这只鸭子，是你的？”